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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車,平靜的坐下,望着前方,沒有看猥瑣老頭,卻對猥瑣老頭道:“走。”

老頭身邊的司機便猛地發燃車衝向前邊的夜色。

已是萬家燈火的夜色,而我卻只覺得前面是無邊的未知的黑暗。

快到一十字路口,司機對猥瑣老頭小心翼翼的道:“洪叔,我們是去要哪裡?”

猥瑣老頭陰冷着臉道:“真他媽白癡,跟老子混了這麼多年也不見長點記性,自然是跟我往僻靜的地方去了,越僻靜越好,這種事難道我們還要讓人發現?!”

這是個陰毒的老頭。我終於明白他爲什麼先前要喝令那幾個男子住手了,當時是在繁華的大街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路人看在眼裡,他可不想被衆人看在眼裡也擔心被衆人看在眼裡。而此時,他讓司機把車開向越僻靜越好的地方,他是要對我下毒手。

楊娜已開車遠去,我不必再牽掛。

我從後視鏡裡看了看身邊的幾個男子,幾個男子都警覺的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一個個真他媽是猥瑣老頭養的好狗。

但我不能坐以待斃,既然楊娜不在身邊,我了無牽掛,無論如何我都應該搏一搏,即使不能用力氣,也應該用智慧去搏一搏。

媽媽雖然好些年來對我都冷冷清清,可她從來都是把我當作她的嬌傲的,她還說過我的手不是乾重活的手。

我看了看我的手,光潔細膩,十指修長,像女人的手。

媽媽說我的手不是乾重活的,那我們的手是幹什麼的呢?

我即使不相信天下所有人,我也相信媽媽的眼光,媽媽既以我爲傲,而我的手又柔弱無力,不能與身邊這羣高大健壯的平頭男子相鬥,那麼我的腦子就應該有過人之處,就應該鬥得過坐在前面表情陰冷狐眼裡滿是陰險狡猾的智慧的猥瑣老頭,更不要說我身邊這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平頭混混。

否則,我就辜負了媽媽這麼多年來的期望。

一說到期望,我就想起了媽媽那爲我所不知的神秘夙願,媽媽讓我到重慶來,要我進瓶梅公司,要我想方設法讓瓶梅公司老闆的女兒愛上我,就是爲了那神秘夙願。現在,媽媽那神秘夙願還沒完成,但我卻已知道了瓶梅公司老闆的女兒就是寒香,已經有了眉目知道從何着手去一步步接近並且了卻媽媽的神秘夙願了,我決不能在這個時候自己先倒下。

我無論如何不能坐以待斃,就是以我的柔弱之軀不能反抗,我也要憑我的智慧逃脫。

我想到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那句詩。

很明顯這車裡的“王”就是坐在前排那個猥瑣老頭。那個毫不把我放在眼裡卻很是乾瘦的猥瑣老頭。憑我柔弱的身子,車裡的誰我都鬥不過,但我還是自信我能鬥得過那個猥瑣乾瘦的老頭的。至少我比他年青,也比他靈活還多那麼些力氣。

我假裝什麼也沒看只看越來越燈火稀疏的前方,實際上我卻一隻在悄悄的注意着猥瑣老頭和我身邊對我保持警覺的男子。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我決定等他們稍微放鬆警惕的時候,猛地上前,一把箍住乾瘦老頭的脖子,並用另一隻手以飛一樣的速度操起前方風擋風玻璃下的平臺上的水果刀,把鋒利的刀峰輕輕的抵住乾瘦老頭高高突起的喉節。

這麼想着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身邊那羣男子慌亂的圍着我和老頭打轉,而老頭卻在我的挾持下一個勁的恨不能跪地求饒的屁滾尿流的狼狽樣子。

我臉上禁不住浮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笑。

而我的手心卻在冒着汗。

冷汗。

前方越來越僻靜幽暗,樹影陰森,只有很少的路燈光從葉縫間透露出來。

從外透進來的光線也越來越陰暗,陰暗中我看不清那幾個平頭男子的臉,我不知道他們的眼睛是不是還那麼警覺,是不是還能把我的最細微的變化都看清。

但我知道,地獄的盡頭就要到來,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我悄悄的在手裡多了些力量。

我的心卻在猛烈劇跳。

我就要拼力向前!

忽然,眼前卻是一道剌眼的燈光。

車燈的燈光。

遠遠的來自奧迪的車後,卻把奧迪車內照得如同白晝。

反光鏡裡,身邊的每個男子的臉都被照耀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並沒打盹,他們眼中的警覺從來就不曾消散過。

我立時停下了剛要進行的動作。

還沒真正開始就停下了費盡心思和時間決心剛要付諸行動的動作。

我說不出的緊張和後怕,幸好,我還沒動作,否則,此時此刻,被鋒利的刀鋒抵住喉嚨的不是猥瑣老頭,而是我自己。而老頭卻只是在一旁氣定若閒的對被他手下的平頭男子用刀鋒抵住喉嚨的我,得意的輕笑,輕笑我遠遠不配跟他鬥,就是跟他養的那幾條忠實的平頭狗鬥,我也還嫩了點。

但我臉上的表情卻平靜如故,彷彿在我心裡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老頭的表情卻忽然緊張。

緊張得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不要說我表情平靜他看不出什麼,就算他看出什麼,知道一瞬之前我差點就撲上去,一手箍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操起水果刀將鋒利的刀鋒直抵他突起的喉節,他也用不着如此緊張的。

畢竟,他養了那麼多忠實又健壯的狗,我無論怎麼想,要付諸行動都根本沒有機會。

老頭對身邊的司機道:“快!”

只很簡短的一個字。

言多必失,大概,他怕多說幾個字被司機還有身後的我和別的平頭男子聽出他的緊張來。

但只一個字已足夠。

像他這樣的人本來就犯不着對這幫比狗還忠實的手下多費口舌的。

他的話音剛落,司機就加大油門,奧迪猛地向前方的黑暗中飛奔。

後面的車遠遠的跟了來,似乎司機還按了幾下喇叭,不知是要超車,還是要讓奧迪停下。

但奧迪沒有停下,還在以更猛烈的速度向前飛奔。

窗外的夜風呼啦啦的吹進來,有些冷。

一棵棵樹,一盞盞昏暗的路燈,飛一樣的逼過來,又飛一樣的倒退。

但奧迪卻始終沒能擺脫後面的那輛車的燈光。

又有誰能把車開得比燈光還快?

奧迪非但沒能擺脫後面那輛車的燈光,就是那輛車也未能擺脫,那輛車與我們的距離越來越短,竟要逼近過來。

老頭臉的上表情更加緊張,儘管他在極力掩飾,努力不讓所有人看出來。

我心一動,莫非,是楊娜,是楊娜在我的羞辱下調轉車向後,忽然明白了我的用意,又調轉車向追了過來?

可楊娜的那輛QQ是遠遠開不到這麼快的,又怎麼可能把以飛一樣的速度前進的奧迪越逼越近?

莫非,楊娜竟是通知了別的人,比如娟子,比如青梅,比如春花,甚至還有樸麗,然後換了另一輛車?

畢竟,楊娜再慌亂,也到底冰雪聰明,她不至於一個人勢單力薄卻再度身涉險境,那樣非但救不了我,她自己還會羊入虎口。

也許,她還更進一步報了警也不一定。

儘管,那個老頭警告過她,如警告我一樣警告過她,要讓我安全就最好不報警,但畢竟她不笨,她看得出感覺得到即使不報警,我也得不到安全,甚至還會邊一點得到安全的希望也沒有。

短短的幾分鐘,後面那輛車已衝到了我們前面,一個拐彎,把奧迪攔截了下來。

我眼裡滿是喜悅,又滿是擔心。

我喜悅的是,如果真是楊娜,我就有了脫身險境的希望。我擔心的是隻是楊娜,那麼又多了個無謂的犧牲。

然而,我看清了那輛車。

我曾見過的車,卻不是楊娜的那輛QQ。

駕駛室的車窗打開,裡面探出張臉來,也不是楊娜的臉。

所有的喜悅頓時幻滅,只有更加的擔心。

然而,卻不是因爲車裡真只是楊娜,她根本沒帶任何別的人。

那張臉不是楊娜的臉,不是我可以想象得到的春花,娟子,青梅,甚至樸麗她們任何人的臉。

那是一張憤怒的臉。

僅僅見過兩次,我卻記憶深刻的豪門闊少的臉。

那張臉對着奧迪車,就像對着奧迪車裡的每一個人,但我知道更多的是對着我自己。

那憤怒,也是針對我自己。

還記得昨夜在路上險些被闊少的寶馬車撞着時的情景,若不是猥瑣老頭提醒他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不然又會被罵,他當時就對我不客氣了,根本等不到現在。

老頭努力平靜了下自己,纔打開駕駛室車窗,探出臉去,小心翼翼的道:“少爺,怎麼是你?”

豪門闊少冷笑道:“如果不是我,你會跑這麼快?”

老頭一愣,更加小心翼翼的道:“少爺,我真不知道是你的,知道是你,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不讓司機停下的。”

“哦?是嗎?”

闊少的聲音依然冷冷的,無限諷刺。

老頭點頭,道:“是的,少爺。”

“少給我來這套!”闊少冷喝道:“說說,搞什麼要這麼急的避開我?”

“沒,沒什麼,少爺,我真的只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沒看出是少爺的車。”

老頭極力讓自己平靜。

“真沒什麼?”少爺的臉更加憤怒,把眼睛看向老頭身後。

“真沒什麼,少爺。”老頭道。

“打開車門!”闊少一聲怒吼。

老頭身子顫抖了下。

但他沒說一句,他是來不及說一句話。

後排靠車門的一個平頭男子早已打開了車門。

車裡的一切都被闊少的寶馬車燈照得透亮,我赤*裸裸的暴露在了闊少滿是憤怒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