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哥哥

且不管這孩子是個什麼情況,至少就目前而言,趙無憂是需要這個孩子的。很多事情的了斷或者延續,便是從新生命開始的。

趙無憂留下這個孩子,自然是有其深意的。

素兮不敢多言,溫故照做就是,含音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了小產的跡象,好在溫故的醫術高明,真就給保了下來。

不過保下這個孩子,也是基於——溫故很清楚,這個孩子肯定不是趙無憂的,所以不管趙無憂要做什麼,必定不會與這孩子有任何的牽扯。

所謂的利用與被利用,是等價與不等價的一種交易罷了!

含音沒死,因爲有趙無憂在。

她一覺醒來的時候,趙無憂就陪在牀邊,入目便是趙無憂溫潤的笑,一如既往的神情慵懶。

趙無憂輕嘆一聲,小心的爲她掖好被角,“不要命了嗎?就這樣衝過來,若是你出什麼事,你教我如何是好?”語罷,她斂眸低語,“若是傷了肚子裡的孩子,你又教我情何以堪?”

溫故在旁聽着,打了個冷戰。

這女人說起情話來還真是了不得,句句戳心。因爲趙無憂自己也是個女人,所以她很清楚,女人最想聽到的是什麼話。無外乎情深意重,無外乎眷眷不捨。

哄着女人一輩子的,永遠是甜言蜜語。

偏生得趙無憂說話,溫柔到了極點,這般的低柔婉轉,這般的含情脈脈,時間久了誰都不知道,她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含音愣在那裡,半晌沒能回過神來,“我、我有了身孕?”

趙無憂含笑起身,“是,不過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依然作數。只要你肯,便能留在我身邊。也許你我的身份有別,我無法保證能讓你風風光光的當我的尚書夫人,可我能保證整個尚書府,不會有第二位夫人,也不會有除你之外的女子,爲我生兒育女。”

出身的問題,誰都沒辦法抉擇,可如今趙無憂給予的,是何其殊榮。

每個女人都渴望有一份完整而獨立的愛情。有一個男人能對你噓寒問暖,能護你一世無虞,執手百年身,白首不相離。

含音紅了眼眶,微微別過頭去,沒有吭聲。

趙無憂輕嘆一聲,“我知你心有芥蒂,畢竟無極宮與我尚書府乃是死敵,他們三番四次要置我於死地,可惜都被我逃過了。然我也明白,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我這條命,早晚是他們的。你不願跟着我,也是對的。既然如此,我會讓溫故給你一碗湯藥,從此你便可以自由了。”

語罷,她轉身便走。

“趙無憂。”含音喊了一聲,聲音有些急促。

趙無憂背對着她,眸光清冽,心裡已經猜到含音即將心軟,即將臣服於自己,此後她將站在自己的身邊,與自己同一陣線。

對於含音的身份,趙無憂心裡還有幾分疑惑,不過——過不了多久,所有的疑問都會有明確的答案。

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含音深吸一口氣,“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身份嗎?你就不怕,我是來殺你的?你可想過,若是我要動手,你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枕邊人,是最大的死亡威脅。

趙無憂輕嘆着回頭看她,依舊笑得溫和。“那你可曾想過,若是你真的跟了我,就得隨時做好當寡婦的準備。別說是無極宮,便是我自身這副身骨,怕也熬不了多少年。我醜話說在前頭,我給不了你天長地久,如果不介意這韶華一瞬,便與我在一起。”

含音不敢置信,“我說過,我可能會殺了你。”

“我也說了,我隨時會死。”趙無憂輕咳兩聲,泛白的面色足以證明,她所言不虛。這副身子骨,隨時都會報銷。

趙無憂的情況,含音也是知道的,對於趙無憂,她心存疑惑。也心存希冀。尤其是現在,她還懷了趙無憂的孩子,心裡更是有了期待。

她們這種過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難得有這樣溫情的一面,自然是珍惜無比的。

“我可以讓你再好好想想,但不要讓我等太久,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能用來等待。我如今過活的每一日,都是偷來的。”語罷,趙無憂不再逗留,擡步走出了房間。

外頭,溫故站在趙無憂身邊,眸色微恙的望着她,“這孩子——”

“這孩子只能是我的。”趙無憂知道他要說什麼。

緩步走在長長的迴廊裡,趙無憂眉目無溫,她不想說太多,畢竟有些東西是說不清楚的。

溫故輕嘆,“你這樣,早晚是要穿幫的。”

“穿幫也好,不穿幫也罷,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呢?當日你遇見我,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你栽在我的手裡,又或者得我庇護呢?”趙無憂問。

溫故啞然失語,他着實沒想過。

“世間事,十之八九是可以預料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趙無憂輕咳兩聲,就着欄杆坐定,“溫故,願不願意告訴我,屬於你的故事呢?”

擡頭,溫故凝眸望着她,眼睛裡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東西,“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我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給你惹來災禍。在沒有確切的答案之前,我暫時不想說。”

趙無憂捋直衣袖,“不說也罷,反正我還有時間。”她輕咳着,揉着眉心,約莫又頭疼了,“我是不是長得很像你的某位故人?比如那塊玉佩的主人。”

溫故坐了下來,斂眸沒有去看趙無憂。

“我娘說,那是平安符。去金陵城的時候,她很害怕,不知道爲什麼,我從未見她如此害怕過。她央求我不要去金陵城,不要靠近北疆。好像那些蠻夷就是吃人的老虎,爲此她心焦不已。”趙無憂顧自說着,“等回到京城,幫我去看看他。”

溫故駭然盯着她,“你說什麼?讓我去——去醫治你的母親?”

“醫者仁心,怎麼,你不願?”趙無憂輕咳着。

“不,既然是你開的口,便是死我也會去。”溫故輕嘆。

“是讓你去救人的,又不是讓你去殺人,什麼死不死的。”趙無憂溫和淺笑,“我是禮部尚書,又不是東廠那位,動不動就要吃人。尚書府沒有詔獄,你只管放心,我不會對你嚴刑逼供的。”

溫故一笑,“這個時候還能談笑風生的,也只有你了。”

“我爲何要不高興,他有他的如花美眷,我有我的妻兒,這不是很好嗎?”她眸色微沉,“回到京城,便是敵人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底的光突然黯淡了少許。

“你們——”溫故深吸一口氣,“其實真的不太合適,不管你什麼身份,他總歸是個太監。”

“合適?”趙無憂笑了笑,“我與他只在戰場上,在朝堂上過招,纔算棋逢對手。私底下不過是各取所需,逢場作戲罷了!那你呢?”

溫故一愣,“我?”

“你跟着我,不也是因爲在我的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嗎?”趙無憂意味深長,不管是玉佩還是故人,不管是故人還是蠱毒,他們靠近自己,也不過是各有所圖罷了!

溫故凝眉望着她。眸光深邃,“若我說,不是呢?”

“你還是讓我相信,你有所圖來得好一些。”她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無所顧忌的付出,若是有所圖,她反而能有些安全感。在官場上沉浮了那麼久,她已經不相信,所謂的純粹了。

溫故點點頭,“你若是願意這麼想,那便這麼想吧!”他不想反駁。

“幫我照顧好含音。”趙無憂起身,“如今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許會成爲某個關鍵。”

“你到底想幹什麼?”溫故不解。

“我說我要對付無極宮,你肯幫我嗎?”趙無憂問。

溫故點點頭,“只要你說的,我都願意。”

趙無憂輕笑,“不要說得那麼深情,有些東西假裝得太久。會連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那你呢?”溫故望着她。

“我?”趙無憂擡步往前走,“假的東西,裝着裝着便成了真的。所以有時候,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你看到的聽見的,都不是真的。”

真與假的距離,其實只在一念之間罷了!

你若相信,假的也是真的,你若不信,真的也會變成假的。所以人與人之間,講求一個信任。只不過這信任二字,要做到卻很難。

就好比此刻的穆百里,默不作聲的站在窗前,負手而立,遙望天際。過往的記憶開始倒灌,他在想,那些虛無縹緲的過往,還會不會被人重新提起。

陸國安在後頭行禮,“督主!”

“如何?”穆百里沒有轉身。

陸國安深吸一口氣,“卑職讓人去問了,說是那女子已經救過來了,而且——”他頓了頓,有些猶豫着,不敢說下去。

“說!”穆百里斂眸。

“而且那女子有了身孕。”陸國安低語。

穆百里驟然轉身,凝眉望着眼前的陸國安,“你說什麼?”

“那頭都說,這女子有了尚書大人的孩子,來日尚書大人還得娶她。”陸國安只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並不敢添油加醋,免得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懷孕?”穆百里冷嗤,“她還真有本事,都能讓女子,與她生兒育女。”

“督主,那位雪蘭姑娘想要見您!”陸國安俯首。

穆百里長長吐出一口氣,是啊,目前得處理好這雪蘭的事兒。

“讓她過來吧!”穆百里坐定,單手扶額。

陸國安還從未見過,自家督主這麼頭疼的模樣,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爲難。那女子到底是誰呢?陸國安輕輕的退出房間,不多時便將雪蘭帶來了。

此刻的雪蘭,還是那一副冰冰涼涼的樣子,只不過對這門裡的人,多了幾分期待。

邁入房間,桌案處坐着一言不發的穆百里。濃墨重彩的臉上,再沒有記憶裡的乾淨與純粹。他扶額而坐,對於她的到來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仍舊保持着斂眸低垂的姿態。

她撫過腕上的琉璃手串,緩步走到桌案前,“我從北疆來到大鄴,輾轉於大鄴的每個城鎮,我瘋狂的找他。你知道他在哪嗎?”

穆百里擡頭望着她,眸色幽幽,“沒記住本座的話嗎?”

“爲何別找?”雪蘭伸出胳膊,如玉般的腕上,那一串甚是好看的琉璃手串,何其耀眼奪目,“我找了他那麼多年,爲何不能繼續找?我一直在等他,那種心情你能明白嗎?”

穆百里沒有說話。

“他曾許諾過,要娶我。我們是有婚約的,用大鄴的話來講,那就是父母之命。我會成爲他最後的親人,最後的愛人。”雪蘭盯着他,“爲什麼不給我機會?”

“他不需要親人,也不需要愛人。”這便是他的回答。

雪蘭將腕上的手串取下,“如果哥哥親口告訴我,此事不作數。他以前對我的許諾,不過是兒時的戲言罷了,那我便無話可說。”

“何必呢!”他望着眼前的琉璃手串,眸光無溫。

“國滅了,義父義母也都死了,如今我只有他。”她神情黯然,“我什麼都沒了,所有的生存意念,只是因爲他。如今你告訴我,何必?”

穆百里覺得頭疼,揉着眉心不開口。這一筆糊塗賬,如今想來,還真是怎麼算都算不清楚。

“冉恆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雪蘭望着他。

穆百里一震,蹙眉擡頭,“陸國安會送你回北疆,別再來大鄴了。”他拂袖便走。

下一刻。雪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眸中噙着淚,“你不要我?”

“本座乃東廠提督,不是你的冉恆哥哥,你可弄清楚了嗎?”他回眸看她時,眼底沒有半分溫暖。靡靡之音,透着寒涼徹骨。

他是東廠提督,是司禮監首座,是皇帝的宦臣。怎麼可能是什麼冉恆呢?何況還是蠻夷女子的未婚夫?簡直是荒謬,滑天下之大稽。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太監,我也不在乎什麼東廠不東廠的。”雪蘭斬釘截鐵,“我爲你而來,自不會走。若你怕我泄露了你的身份,有礙你的大業,你可以殺了我。但我還是不會走,除非你把我的屍體丟出大鄴的疆土。”

“我知道不該舊事重提,可是哥哥。事已至此,我們纔是應該相依爲命的人。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比我更在乎你的性命。我不管你經歷過什麼,我也不在乎以後會經歷什麼,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們還能像小時候那樣,永遠在一起。”

穆百里撣落她的手,眸色微沉的盯着她,“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這大鄴不適合你。”

“我不改姓名,在大鄴裡歷經顛沛流離,就是怕錯過你。”雪蘭長長吐出一口氣,將琉璃手串塞進他的手裡,“這是義父給的,如今都還你。你執意送我走,便殺了我吧!”

她的性格一如從前,倔強得不可理喻。昂起頭閉上眸子。等着他動手,“死在你手裡,我心甘情願。”

穆百里握緊了掌心的手串,腦子裡是當年的那一場大火,那場無休止的大屠殺。鮮血與哀嚎,充斥着靈魂深處,讓人再也無法忘卻,當年的慘烈。

能握在手裡的,是過往的記憶,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已經沒有親人了,眼前這女子,是他最後的親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他們的的確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時候的溫暖,如今已變成了最深的痛。

輕嘆一聲,穆百里伸手將她攬入懷裡,輕輕的抱了一下。

雪蘭卻是哭了,“哥哥。”

“什麼都可以不作數,唯獨你——”他頓了頓,“雪蘭,回北疆去!”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遠萬里,就是來找你的。你不娶我也沒關係,只要能讓我陪着你,當牛做馬都可以。”雪蘭抽泣,“義父義母臨走前說過,不管生死,我都要陪着你。我們對真神發過誓的,怎能違背自己的誓言?”

穆百里越發頭疼,他知道這件事,不承認不行,畢竟趙無憂那鼻子比狗還靈。若是逼着雪蘭離開,早晚會中了趙無憂的招。可如今承認了,穆百里還是覺得頭疼。

他是一點都不喜歡,太過糾纏而不顧時勢的女子。

對於這個,他倒是挺欣賞趙無憂的識時務。不管身處何地,趙無憂始終都保持着清醒的頭腦,該出手時絕不手軟,該犧牲之時從不猶豫。

做事果斷幹練,絕不拖泥帶水。

驀地,他愣了愣,怎麼好端端想起,那喂不熟的白眼狼?

鬆開懷裡的雪蘭,穆百里還是最初的淡漠疏離,“待在這兒,別亂走。”語罷,他轉身往外走。

“哥哥?”雪蘭低喚,忽然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肢。

穆百里的第一反應是條件發射,當下推開她,可是力道有些重,直接將雪蘭推到了地上。無奈的輕嘆一聲。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已開門出去。

陸國安就在外頭候着,“督主?”

“找一套衣裳讓她換,以後便留在東廠吧!”穆百里面色鐵青。

陸國安猶豫,“讓她留下?”

“不留下,難道要送趙無憂嘴裡去嗎?”穆百里拂袖便走。

陸國安想了想,這倒也是!趙無憂是什麼人?若說穆百里會吃人,那趙無憂也不遑多讓,吃人不吐骨頭。手段之多,不可不防。

“督主這是——”陸國安蹙眉望着穆百里離開的方向。

這不是去趙無憂那兒嗎?

平臨城的瘟疫已經得到控制,很快大家都沒事了,統計完死亡人數,好好追究一番雲華州的各大官員責任,便算是告一段落。

這王少鈞如今就在府衙的地牢裡關着,有東廠的人嚴加看守。等到王少鈞把該說的都吐露乾淨,往斬臺上一鬆,也算是對雲華州的百姓有個交代。

穆百里路過迴廊的時候,正好看見趙無憂一個人坐在小花園裡,一動不動的望着平靜無波的荷池。這會的荷池,已經有了少許嫩荷。

小何才露尖尖,何時花開香滿園?

“恭喜趙大人,如今都要升爲人父了。”穆百里涼颼颼的開口。

見着她轉身時,他竟有種莫名的如釋重負。

“穆百里,你是來看看,我有沒有被毒死嗎?”她擡頭望着他,脣角帶着詭譎的笑意,“很抱歉,我還活着。”她輕咳兩聲,面色蒼白得厲害。

看樣子,是累着了。

當日她走出地宮,他看見她脣角的血,知曉她必定是犯了病。只不過事發突然,他也沒想到會遇見雪蘭。對於雪蘭,她是他在這人世間最後的親人。

不過是不是唯一的,誰也不知道。

“趙大人醋了?”穆百里含笑望着她。

趙無憂咳嗽着,笑得何其溫潤,“督主多慮了,我這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罷了!終究是在下太醜,雪蘭姑娘生得好,實在是望塵莫及。不過這樣也好,督主什麼都有了,皇上勢必會爲難,到底該作何獎賞呢?不如就由我上奏聖君,請皇上賜督主紅鸞一夢。”

語罷,她轉身便走。

腕上一緊,溫暖的感覺再次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他溫暖的掌心,裹着她冰冰涼涼的手。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指,被他肆意的捏在手心裡,就好像孫悟空怎麼都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一樣。

趙無憂回眸看他,淡漠疏離的神態。讓他有些厭惡,也讓他沉了眸。

“怎麼,督主就不怕房裡的小美人吃醋嗎?我這倒是不打緊,橫豎都習慣了,可她未必能習慣。督主這一腳踏兩船,小心來日翻下水去,無人能救。”她想抽回手,奈何被他握得生緊,“放手!”

“趙大人是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本座?”他問。

趙無憂嗤笑,“兩者兼而有之,督主以爲呢?”

“別打雪蘭的主意。”穆百里道。

趙無憂揚眸,“別打溫故的主意。”

這是她的回覆。

好像是無形中的默契交易,一人換一人。平等的等價交易,各自拿着彼此的把柄,然後各有所圖。道相同,卻不相爲謀。

這大概是她跟他之間,最悲哀的事情。

兩個人的目的地是一樣的,卻做不到殊途同歸。

穆百里放了手,眸色幽邃的盯着她。那雙清潤的鳳眸,透着幽幽的光,夾雜着連趙無憂都看不懂的東西。她是真的看不穿眼前的死太監,這般城府,實在深沉。

長長吐出一口氣,趙無憂輕咳着,“你該知道,溫故不會告訴我,你們之間的秘密。所以,你只管放心。我趙無憂不是強人所難之人,自然不會像你詔獄這般,對人嚴刑逼供。我留着溫故,是爲了我自己。”

“你在跟本座解釋?”他問。

趙無憂一愣,這——算解釋嗎?事實上,她又何必要解釋那麼多呢?他誤會也好。胡思亂想也罷,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略顯無奈的看他,那張濃墨重彩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她無奈,他輕嘆,看上去一個個柔情似水,可實際上呢?一個心寒如鐵,一個冷漠如霜,左不過是皮面上的溫柔脈脈。哪日到了朝堂,便又是針鋒對?芒,各不相讓,都只想要對方的性命。

“你覺得是解釋,那便是解釋吧!”她慣來是這樣的性子,在某些問題上,不屑爭辯。

說完這話,她終於抽出了自己的手,不願再與他多說什麼。

“本座會留下雪蘭。”穆百里道。

“你不必與我交代,你我什麼情義都沒有,來日回到京城,我們還是敵人。”她已走進了迴廊,緩緩離去,以後都不會再有免費的暖爐了吧!

他,都不會再來了。

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趙無憂覺得很累,就好像突然有東西被人拿走了,她措手不及,連挽留都沒有機會。可轉念一想,她跟穆百里之間到底算什麼呢?似乎什麼都不算,什麼都不是。

挽留不挽留,其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絕無可能。

終究,還是分道揚鑣了。

穆百里站在那兒,眯着眸子去看趙無憂離去的背影。她走得很慢,但依舊瀟灑。沒有半點眷戀。趙無憂不愧是趙無憂,不管發生過什麼事,她總能最快的恢復理智與清醒。

這纔是他的對手!勢均力敵的對手!

穆百里突然笑了,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這世上能當自己對手的,恐怕只有趙無憂了。然則他卻沒有意識到,這個女子已經開始佔據他生活中的某一部分。

時間久了,便再也無法剔除。

根深蒂固,終成執念。

趙無憂回來的時候,直接進了房間,沒有多說一句話。她定定的坐在牀前,神情略顯悵然的盯着自己的腳尖,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着。

素兮自然察覺了不對勁,“公子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事。”趙無憂抿脣。

聞言,素兮小心翼翼的關上門,而後俯身蹲在趙無憂跟前,“公子是動了心吧?”

趙無憂陡然擡頭。“荒謬!”

素兮笑了笑,“公子那麼聰慧,怎麼就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呢?卑職跟着公子那麼久,從未見過公子這般失落的模樣。公子能執掌朝政,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可公子終究也只是個女兒身。女兒心最是脆弱,一不小心就會把心給丟了。”

“你覺得我愛上了那個死太監?”趙無憂挑眉。

素兮搖頭,“卑職不覺得公子愛上了他,只是覺得公子動了心思。愛會豁出命去,但是動了心思還有挽回的餘地。公子,離穆百里遠點吧!卑職擔心,若是長此下去,公子會越陷越深,最後難以自拔。”

趙無憂斂眸不語,面色素白。

“公子,素兮所言皆出自肺腑,並無惡意。請公子——”素兮垂眸行禮。

趙無憂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如今我的身邊,也就你們幾個,是可以信任的。我知道穆百里有多危險,他靠近我,只是因爲我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所以對他的施以援手,我從未心存感激。可是素兮,人不是動物。”

素兮頷首,“卑職明白。”

“此事——以後莫再提。”趙無憂輕咳兩聲。

素兮褪去趙無憂的靴子,小心的攙着她躺下,“公子好好歇着吧,這些事兒想多了傷身。趁着公子還沒有真的動情,便忘了吧!”

趙無憂躺下去的時候,朝着素兮嗤笑兩聲,“你們家公子我,便是如此多情之人嗎?”

“公子好好歇着吧,再這樣下去——相爺還沒回來,公子便已經扛不住了。”素兮擔慮的望着趙無憂。

趙無憂撫上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必定是難看到了極點。的確該放下一放,把自己放空,好好的靜養一陣。否則還不等她變成蠱人,就已經死了。

“你出去吧!”趙無憂闔上雙眸,她得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去想一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素兮走出門,溫故便站在院子裡候着,一見素兮出來便上前問道,“公子沒事吧?”

“公子能有什麼事?”素兮長長吐出一口氣,“公子那麼聰明,什麼事都難不倒她。”如果不是趙無憂身子不好,她所有的成就,肯定不止於此。

溫故點點頭,“沒事就好。”

“公子的事,少問。”素兮冷了臉。

輕嘆一聲,溫故轉身離開。

素兮總覺得這溫故好生奇怪,對公子的事兒格外好奇,恨不能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都一一問候一遍。這可不是一個大夫該有的行徑,已然超出了一個大夫的職責所在。

看樣子,還是得提醒一下公子,免得來日公子吃了溫故的大虧。

素兮想着,自己也該提高警惕,萬一叫溫故鑽了空子,當真是悔之莫及。

趙無憂倒沒覺得有什麼可後悔的,事兒都做了,後悔有什麼用呢?被窩裡涼得厲害,快入夏的天氣,按理說不該太冷,可趙無憂生就寒涼之軀,怎麼滾被窩都是冷的。

這個時候。穆百里的作用便顯得尤爲重要。

只可惜……

她躺着想,這雪蘭到底是什麼來頭,穆百里留下雪蘭似乎並不只是因爲雪蘭的美貌。穆百里是宮裡出來的,什麼樣的沒人不曾見過,不可能如此留情。

雪蘭是青樓女子,穆百里是司禮監首座,按理說不該有所牽連。可偏偏這兩個看似毫無交集之人,卻生出了這樣的糾葛,可見他們應該是早就認識。

這裡頭究竟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又或者,溫故會知道些許?

雪蘭,到底是誰?

實在想不通的時候,趙無憂便只能從最簡單入手。

比如,容貌。

雪蘭的容貌並非大鄴人士,而穆百里濃墨重彩之下的真容,趙無憂也見過一次。若是從相貌上說,這二人還真是有些神似,一樣的五官深邃,應該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吧!

更有甚者,是青梅竹馬?

想起這青梅竹馬,趙無憂便念起了簡衍,也不知他現下如何?事情已畢,穆百里爲何還不肯放了簡衍?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趙無憂突然起身掀開被褥,疾步出門。

明日預告: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7章 人骨笛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145章 小產爲鑽石4000加更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213章 教坊司出事!爲鑽石過7600加更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148章 含音的價值2第204章 穆百里,我嫁你好不好?第202章 奇怪的母親第230章 試探第104章 太監不好惹第326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背後之人第270章 一肚子壞水的東廠千戶第249章 可怕的詛咒第300章 是男是女?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162章 趙嵩的試探第250章 終於出手爲鑽石過8400加更第67章 我想給她一個名分第338章 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賞可好?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20章 簡衍悉心照料第137章 趙大人發飆第142章 趙無憂攤上大事1第347章 愛而不得之後,不擇手段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339章 準備第145章 小產爲鑽石4000加更第4章 借了穆百里的手第29章 別讓簡衍插手第125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1第58章 本座也是從男人過來的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204章 穆百里,我嫁你好不好?第182章 公子有命,殺無赦第294章 你敢拿上面壓我?第326章 蝴蝶蠱第30章 吃癟的女子第26章 趙大人千萬別對本座上心第210章 沐瑤的故事第153章 相府大公子的秘密第54章 趙無憂的哥哥第13章 趙無憂的心思,你別猜第139章 毒發第184章 我是被你逼瘋的爲鑽石過6200加更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335章 小丞相第337章 孩子的下落爲鑽石過13600加更第24章 趙大人臉紅了第251章 她得落井下石第295章 冰塊融化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198章 夢是遺失的記憶片段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15章 他說,合歡第264章 殺機四伏的丞相府第351章 一去江湖遠第337章 孩子的下落爲鑽石過13600加更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79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304章 日久生情長第339章 準備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186章 闖禍的祖宗第270章 一肚子壞水的東廠千戶第221章 離別爲鑽石過7800加更第6章 手控第168章 在大火中消失爲鑽石過5400加更第142章 趙無憂攤上大事1第169章 某人臉紅了第248章 眼睛還疼嗎?第41章 我不屬於這裡第121章 愛的墳墓第109章 捱了一箭第119章 姑娘要嫁人第216章 教坊司一案的背後第309章 太子少師,趙無憂接旨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54章 趙無憂的哥哥第339章 準備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285章 可能有了第129章 東廠提督的婚事第301章 皇子?爲鑽石過11600加更第337章 孩子的下落爲鑽石過13600加更第286章 冬眠的趙美人爲鑽石過10800加更第170章 恭迎王爺回朝第302章 血崩了第184章 我是被你逼瘋的爲鑽石過6200加更第247章 百官相迎,唯缺他一人爲鑽石過8200加更第263章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第301章 皇子?爲鑽石過11600加更第280章 疑心生暗鬼的開始爲鑽石過10400加更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37章 尚書府的梨花勝雪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250章 終於出手爲鑽石過8400加更第23章 本座對男人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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