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殺機四伏的丞相府

“那一日你說夢中遇見了慕容,你說慕容對你言語,說了那一句令人費解的話。”溫故深吸一口氣,“你可還記得那是什麼話?”

趙無憂點點頭,“記得又如何?很重要嗎?”

溫故頷首,“早前在你不知道真相的時候,並不重要,那只是慕容臨死前的一縷意願罷了。可後來卻很變得極爲重要,以至將來會更重要。我想着如果現在還不肯告訴你,那麼有朝一日等到蝴蝶蠱開化,你就再也見不着慕容了,那我……”

“我可能會帶給你無限的遺憾,你也會因此而怨恨我終生。是故到了今時今日,我也不該躲閃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終究是要面對的。”

趙無憂涼涼的看着他,“面對?你何時選擇了這樣勇敢的方式,你不是不想說嗎?”

溫故一怔,“你——”

“我覺得我有必要轉身就走,畢竟有些東西,真的沒必要再知道了。”她拂袖離開,“我曾給你機會,可你始終不曾把握。機會這種東西,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終究不會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機會。”

“合歡!”溫故哽咽。

趙無憂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聽人喊過這兩個字了,自從孃親走後,自從簡衍死後,能喊這兩個字的大概也只有穆百里了。

可是穆百里不經常在自己身邊,以至於時日長久,她都已經忘了自己的另一個名字。

合歡,閤家歡喜!

可如今的她,何來的閤家歡喜之說?有的不過是磨難,是掙扎,一種掙不開擺不開的魔咒束縛。合歡二字,明明是一種希冀,怎麼到了她身上,就成了一種詛咒呢?

趙無憂輕嘆一聲,幽幽然轉身,“以後別再叫這兩個字了,希望太大失望也更大,我終不是那個能擁有閤家歡的人。我娘死了,我爹處處設計我利用我,這個家早就隨着我孃的死,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不,你還有。”溫故疾步上前,突然握住了趙無憂的手。將一樣東西塞進了趙無憂的手裡。

趙無憂愣了愣,是那根紅繩,那根她曾經讓素兮拿來試探溫故的紅繩。

“其實我都知道,早前你不過是在試探我罷了!你知道這紅繩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是故……”溫故哽咽着,“這是我留給慕容的,也是留給我與慕容的孩子的。我從未告訴你們的一件事,便是那年離開提蘭的時候,爲何慕容沒有跟我一起走。”

“我的妻子慕容有了身孕,大腹便便,眼見着是要生了。所以她無法跟我一道快速轉移,我只得拼死把賊人引開,藉此保全自己的妻兒周全。可我沒想到——我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別竟然是一生。”

“若我早知會是這樣的下場,倒不如夫妻兩個死在一處,至少她會走得心安,至少我也不會抱憾終身,以至於現在連她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我這些年一直顛沛流離,除了尋找叛徒之外,還有一件事,那便是尋找我跟慕容的孩子。我不知那孩子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身在何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有生之年永不放棄。”

溫故落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趙無憂定定的看着他細數過往,臉上無悲無喜,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她只是靜靜的聽着,聽着屬於溫故與慕容的那些生離死別。

死亡,是最可怕的分別。

只要活着,總歸有機會再在一起,唯獨死亡——天人永隔的悲涼。一個生不如死的苦苦追尋,一個早已香消玉殞的埋入?土。

這該是怎樣的悲愴?

“比被人追殺更痛苦的。是生不能相見,死不能同穴。”溫故老淚縱橫,“所幸上天垂憐,終是在那一日的金陵城,我見着了一少年,眉目間恍惚有慕容的幾分影子。她走到我跟前,我便藉着摸骨算命,與她有了第一次的接觸。”

“她那蹙眉的樣子,與慕容真的很像,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心裡有些激動。即便暴露了身份,我亦不在乎。蟄伏了十多年,千帆過盡,終是讓我見着了少許可以幻想的存在。”

“後來七星山莊的老莊主說,他見過那個玉佩,也是因爲玉佩。他選擇了相信你,給了你那些東西。再後來,我親眼目睹了你身上的蝴蝶蠱印記,我更加肯定你就是我的女兒。”

“慕容是巫族的神女,她身上的蝴蝶蠱能活死人、肉白骨,而她唯一放不下的,大概也只有我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我不知當年發生了怎樣慘烈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慕容經歷過了怎樣的殘忍廝殺。她寧可自己死,也要保全我們的孩子,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已泣不成聲,“我知我話太多,許是你體會不了我此刻內心的激動,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你暫時無法接受。可這些話其實憋在了我心裡很久很久,我一直都想告訴你,可是我沒臉告訴你,沒臉讓你喊我一聲爹。是我這個當父親的無能,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

“慕容說,她放不下你,我又何嘗能放得下你們。可我——我找到了你,我也不敢告訴你當年的真相。你是相府公子,尊享榮華富貴,若、若你不願認我,反倒將我趕出去,我連靠近你的機會都沒了。”

“合歡,我的女兒,我不敢告訴你,我也不敢認你……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認我,我只求你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你不認我沒關係,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只要能留下來,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想彌補,我想彌補對你們母女的虧欠,我——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這些。一個在你生命裡缺席了十多年的便宜爹,實在是沒臉跟你提要求,可我——我……”

此刻的溫故,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煩亂心緒,他胡言亂語的說着,不知該怎樣表達對趙無憂的虧欠,更不知該如何懇求趙無憂的諒解。

一個缺席了十多年的父親,即便是親生父親又如何?他不曾養育過她一天,也不曾抱過她關心過她。如果不是那一場金陵之行,也許她此生都不會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生父親。

溫故已經泣不成聲,可眼前的趙無憂呢?依舊是那一副輕輕淺淺的模樣。

她不哭不笑沒有半句話,連臉上的情緒波動都很少。從一開始她就保持着極爲平靜的表情,到了最後還是猶如一潭死水。

即便溫故老淚縱橫,聲淚俱下,她也沒有半點感動之色。聽着溫故的故事,就如同聽着戲文一般,毫無動容之態。她將自己置身事外,就好像看着別人的故事,沒有半點受到影響。

趙無憂的這般神情,出乎了溫故的意料。

他想過千百種趙無憂的神情,可能會很生氣,可能會很難過。或者是氣得讓他滾,不相信他的“胡言亂語”,又或者存有一種幸運,趙無憂會被感動得潸然淚下,然後與他相擁而泣。

很顯然,溫故所有的考量都不在內。

趙無憂出乎尋常的冷靜,這般的冷眼旁觀,已經超出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悸動。沉穩持重,冷靜得讓人有些心驚膽戰,實在摸不透她此刻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溫故站在那裡,只覺得氛圍變得有些尷尬。

“這是、這是怎麼了?”素兮早就遠遠的站着,奈何方纔溫故的情緒不對,她也不敢過來。可現在她再不過來,這事怕是要變了味道。

溫故快速拭淚,猶如犯了錯的孩子,站在一旁只等着趙無憂發落。

趙無憂一聲長嘆,終是沒有說話。也不去看溫故,她拂袖離開,緩步下了聽風樓。於梨園中放慢了腳步,然後停下了腳步。

風吹梨樹葉子嘩嘩的響着,撩起衣袂翻飛。她一襲白衣勝雪,站在碧綠的園裡,有種孤獨落寞的絕美。

素兮上前,慎慎的喚了一句。“公子,你沒事吧?”

“都聽見了?”她的音色中夾雜着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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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兮斂眸,然後誠實的點頭。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苦笑兩聲,“早前我爲了得到答案,逼了他數次,可他始終緊咬着不放,死活不肯吐實。如今我已不想再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他卻主動迎了上來,這人世間的事,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來得如此出人意料。”

“公子不高興?”這話一出口,素兮覺得不太對,怎麼能說不高興呢?換做是任何人,突然間天降一個便宜爹,換誰都接受不了。

只不過趙無憂的情況有些特殊。她母親待她情深意重,而父親卻是極盡利用,是兩種極端的愛與恨。趙無憂就是在這種夾縫中生存下來的,活得有多艱難,多麼如履薄冰,唯有她自己知道。

曾經,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爲了活下來。年幼的孩子,對着世界唯一的要求,就是苟延殘喘。

“人人都知道相府公子身嬌體弱,人人都覺得相府公子盡享榮華富貴,是這天底下最命好的人。即便如此,丞相大人未曾納妾,始終只有我這一個兒子。可沒人知道,相府公子有做不完的課業,扎不完的針,吃不完的藥,受不完的訓斥。”趙無憂站在那裡,眸色微暗。

“每每到了那個時候,我都恨不能自己沒有生在相府。哪怕是個尋常布衣,有父母疼愛,粗茶淡飯也是極好的。可這些不過是我的幻想,我生來便是相府唯一的公子,榮耀有多大,肩上的擔子就有多重,你不扛也得扛。”

素兮垂頭,有些東西真的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美好。

溫故遠遠的站着,聽着那飄渺的音色,聽着趙無憂淺淺的訴說,只覺得心如刀割。這些原本他都可以給她的,可因爲那一場戰亂,他什麼都給不起了。

“其實對公子來說,這樣也好。”素兮寬慰,“至少公子還能相信:虎毒不食子之說。原不是自家女兒,所以纔會肆無忌憚的利用,涼薄得理直氣壯。”

趙無憂苦笑着點點頭,“唯這點對我爹倒是很有利,着實涼薄得理直氣壯,利用得毫無顧忌。如果不是我娘,估計依着我爹的脾氣,我今日所受之罪肯定更甚。”

“所以公子應該覺得高興,至少這世上的父母也不都是冷漠無情的,總還有爲了兒女不顧一切的。”素兮扭頭望着不遠處的溫故。

溫故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眼睛通紅。

他沒敢過來,沒敢來找趙無憂,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吐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他只能等着趙無憂的決定。是去是留,終究在她一句話。畢竟這是趙無憂的尚書府。

“公子?”素兮低低的輕喚,“這也不是個法子,總歸要給個定心丸吧!你瞧瞧,他也都一把年紀了,饒是昔年有不周的地方,這些年的顛沛流離和提心吊膽,也足夠懲罰了。何況,昔年也是無可奈何啊!”

“我不曾怪過他,只是突然間挑破了窗戶紙,我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趙無憂極是無奈的笑了笑,“讓他過來吧!我有話要跟他說,免得他惴惴不安的,到時候又要惹出禍端,最後又是我自己收拾,倒也麻煩得很。”

素兮欣喜,疾步招了溫故過來。

父女相認。沒有預想中的歇斯底里,無波無瀾,就好像最稀鬆平常的談話。

“冷靜下來了嗎?”趙無憂問。

溫故還是有些侷促,一顆心怦怦亂跳,不知道趙無憂該如何發落他。但不管趙無憂做什麼決定,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別趕他走。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還是掃地守門都無所謂,只要能留下便是。

趙無憂的脣角微微揚起,保持着慣有的淺笑淡然,“既然冷靜下來了,那我便說幾句。方纔一直是你在說,如今你便聽我說。”

“血緣之間的很多事情無需言明也會有所感應,偏偏那一日金陵城之行,我竟然遇見了你。東廠尋了你多少年始終未果,卻教我碰上了。這大概就是上天的意思,要你我重逢在你與慕容昔年分別的地方。”

“緣從何地滅,分亦因何起。有些緣分真的是撕扯不斷,能重聚便是上天垂憐。我並非涼薄之人,只不過一時間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你。”

溫故張了張嘴,幾欲開口,卻聽得趙無憂繼續道,“你別說話,繼續聽我說。”

“其實很早之前,打從慕容說了那句話,我便已經心生懷疑。我又不是傻子,那紅繩,那玉佩,還有慕容臨死前留下的石頭片,樁樁件件何嘗不是在暗示我,真相就在你身上。”

“我並不知你內心的愧疚竟是如此深。大概是見慣了我爹的涼薄,總覺得父親的愛肯定不及母愛,所以並未希冀太多。而今,我知道自己錯了。原來天底下的父親,也不都是一樣的。”

說到這兒,趙無憂苦笑兩聲,“其實多一個父親疼愛自己,有什麼不好?多一個好父親,少一個殺氣騰騰的爹,我的人生只會越來越圓滿,不是嗎?”

溫故駭然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盯着趙無憂,“你、你都信我?”

“我縱然不信你,也該信慕容。她就在我的身體裡,殘留了最後的一絲意志。若非愛到極處,若非父母之愛。怎麼會臨死都放不下?”趙無憂微微紅了眼,始終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從小身子不好的她,早就養成了淡然自若的習慣。所以別奢求她的大悲大喜,那種起伏不太適合她,除非痛到了極處,否則……

“我的身份特殊,所以你的很多期盼,我可能都沒辦法滿足。”她細細的叮囑,“即便今日你我把話說開了,我也希望你能保持冷靜,記住彼此的身份,莫要亂了分寸。這是京城,若然出了事教丞相府探出端倪,我也保不住你。”

溫故點點頭,他自然是知道這一層厲害,所以遲遲不敢告訴趙無憂真相。如今得趙無憂提醒,他自然更得小心謹慎。

素兮將藥端了上來,趙無憂深吸一口氣,端起湯藥的時候嬌眉微微一蹙,“我要去丞相府一趟,如果你能謹記我如今的忠告,你方能隨我一道而去。”

“我會記在心裡,不管發生何事,你是主我是僕。”溫故一字一頓。

趙無憂點點頭,將湯藥一飲而盡,等着湯藥發作,她才能前往丞相府,如此方可不露餡。趙嵩爲人太謹慎,不管是哪方面,趙無憂都得做到事無鉅細。

口中艱澀,心裡卻是喜憂參半。

趙無憂淺淺的笑着,直到面色蒼白,手腳發軟,她這才徐徐起身往外走。她本就是一個病怏怏的人,是故太健康的面色的確不太適合她。如今這副模樣,纔是她趙無憂的本色,才能讓趙嵩放心。

輕咳兩聲,趙無憂攏了攏衣襟緩緩往外走。

素兮擔慮的望着她,“這次的藥量有些重,公子可還撐得住?”

“慣來如此,也無所謂撐不撐得住。”趙無憂上了馬車,“去了丞相府,讓大家別東張西望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卑職明白。”素兮退出了馬車,瞧了一眼隨行在側的溫故,“有些東西不能操之過急,公子對你說的那些話,還望你能記住。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到了尚書府就得以公子爲重。”

溫故頷首,“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個大夫罷了!”

素兮點點頭,無奈的輕嘆一聲。

這丞相府如今是門禁森嚴,尚書府的馬車出發的那一瞬,趙嵩就已經得了消息。

陳平躬身行禮,趙嵩輕輕的咳嗽着,看上去面色的確不太好。可一雙眼眸依舊銳利如鷹,冷冽到了極致,凝着經久不散的戾氣。

“相爺,公子要過來了,如今就在路上。”陳平壓低了聲音,“公子身爲禮部尚書,的確該過來一趟的,左不過這個時候過來,就不怕惹相爺不快嗎?”

“你自己都說了,她是禮部尚書。”趙嵩靠在牀柱處,眉目微沉,“若然這個時候不以孝道爲先,皇上那兒她如何拉得下臉面?如今她喪母,眼下只有本相這一個父親,自然是要極盡恭謹的。”

陳平點點頭,“可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的事兒多多少少是因爲公子的處置不當。公子若不是把大公子逼到了絕處,落在了五城兵馬司的手上,驚動了朝廷,那大公子……”

許是覺察到了趙嵩臉上的殺氣,陳平沒敢繼續說下去。且不管這趙無極到底有多無能纔會落在趙無憂的手中,任人魚肉,這趙無極終究是趙家唯一的子嗣。如今趙無極死了,雲箏也死了,算是一屍兩命。趙家所有的根,被斷了個乾淨利落。

趙嵩是啞巴吃?連,有苦不能言。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麼呢?兒子死了,趙家算是斷子絕孫了。

陳平跪地,“卑職萬萬沒想到,無極宮的人會比卑職提前一步去劫獄,否則卑職一定不會給任何人機會,傷害大公子的。”

“無極宮的人?”趙嵩眸色狠戾,“本相可不像你這麼蠢。說是無極宮的人,可實際上呢?保不定就是趙無憂的人,這世上最希望無極是的人,大概就只有她了。無極一死,本相必定不會再對她怎樣,畢竟這朝堂還需要她來輔佐。”

“這丫頭的心思是最狠的,看上去病怏怏的,可實際上呢?爲達目的,不折手段。她是本相一手教育的。難道還不清楚她的那點小心思嗎?”

陳平不敢多言,聽得趙嵩又道,“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了,你便去好生安排。人死不能復生,趙無極既然這麼想當本相的棋子,那本相倒要看看,她還有沒有這個資格與忠心。”

“那——如果公子心生叛逆,相爺您……”陳平猶豫。

趙嵩長長吐出一口氣,“若有叛逆,就讓她下去陪她娘吧!”

陳平俯首,“卑職明白!”

然則趙嵩卻忘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青出於藍的事兒,也是爲數不少的,趙無憂大概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她雖然受教於趙嵩,可她畢竟不是這兒的人,這一副早早成熟的心思,讓她早早的養成了察言觀色的好本事。畢竟人要活着不容易,很多東西不能只靠人教,還得自己好好領會。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站在丞相府門前,單薄的身子輕輕的顫抖着。她掩脣輕咳,只覺得這是龍潭虎穴,這一趟進去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出來。

畢竟誰都不會相信,虎毒食子這句話。

就好像早前的自己,也是抵死不信的。後來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也就在心裡釋然了。這裡頭住着的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的對手。

但現在,她得抱着敬畏之心進去,得把裡面的人當成自己的親爹伺候着。決不能有任何的悖逆真心!

陳平出門相迎,“公子!”

“我爹怎樣了?”趙無憂輕咳着,緩步踏入相府的大門。

身後,大門合上。趙無憂的人全部都被關在了外頭,唯有素兮和溫故左右相隨,小心翼翼的陪伴着。

原本趙無憂還想着,至少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上,趙嵩不會對自己動手。畢竟前有齊攸王府,後有東廠,丞相府若是少了尚書府,就如同翔鷹折翼。

可她沒想到趙嵩這人竟是狠戾到這種地步,是想一命償一命,讓她爲趙無極償命嗎?

然則不管外頭髮生什麼事,十多年的修養與沉穩心智不允許她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好在她早前就吩咐了素兮,是以素兮也權當那些個窺探的雜碎是空氣。這些個探頭探腦的,很顯然是在設伏。

素兮也覺得心寒,趙嵩不曾養育過趙無極一日,就因爲趙家需要子嗣傳承,便要殺了自己養了十多年的養女。養狗也捨不得殺,何況是人?

十多年,人還不如狗。

溫故不說話,他所有的目標只有趙無憂的周全,其他的都跟他沒有關係。素兮早就說過,讓他記住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只記得自己是個大夫,趙無憂的全職大夫。

“公子稍待,卑職去稟報一聲。”陳平行了禮,“方纔相爺吃了藥,這會也不知醒了沒有。”

趙無憂點點頭,在外頭站着。

不多時,陳平就出來了,“相爺還在睡着,卑職不敢打擾,若是公子有什麼急事……”

“那我便在外頭等着,不必擾了父親安睡。”趙無憂斂眸。攏了攏衣襟站在原地。

溫故有些着急,她今日吃的藥,藥量有些加重,所以她身子可能會吃不消。這邊上就有個亭子,她大可以去歇着。然則趙無憂卻只是站在趙嵩的房門口,老老實實的等着,絲毫沒有要偷懶懈怠的意思。

她站在那裡,身子微微僵直,始終保持着最恭謹的姿態。不管身邊的人怎麼想怎麼看,她只知道自己要做到最好,做到讓趙嵩滿意。

懲罰也好,惡趣味也罷,有些東西是你該受的,你就得受着。

手腳發軟,眼前的東西在搖晃,趙無憂腳下一顫。險些倒在地上。所幸一旁的素兮眼疾手快,當下攙住了趙無憂,合溫故之力將趙無憂攙到一旁的欄杆處坐着。

趙無憂半闔眼靠在素兮身上,面色蒼白如紙。這種狀況,像極了早些時候的自己,隨時面臨着死亡,所以成夜成夜的不敢睡。就怕一閉上眼,再也醒不過來了。

再艱難,也總是希望能活下去的。

陳平進了房間,不多時便傳來趙嵩的輕咳聲。

趙無憂心頭釋然,想着終於結束了。

果不其然,陳平出來行禮,“公子,相爺醒了,請公子進去吧!只是相爺的氣色不太好,精神頭不足。公子自己小心。”

趙無憂瞧了他一眼,斂眸進了門。

她是自己進去的,哪怕手腳發軟也不曾讓素兮攙着。素兮在外頭候着,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公子該如何應付趙嵩的刁難。

溫故的神色還好,畢竟他並非趙無憂的隨扈,不似素兮的身份,有些小情緒必須完全遮掩,別叫人看出端倪。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朝着趙嵩行了禮,“爹!”

“你怎麼過來了?”趙嵩氣息奄奄的靠在牀柱處,“你自己的身子都不好,何必走這一趟。爲父不過是偶然風寒,這麼大驚小怪的萬一驚動了朝堂便不太好。”

趙無憂輕咳着,“爹所言極是,是無憂思慮不周。左不過拋開朝堂不說,無憂已沒了母親,如今唯有父親一個親人,聽聞父親病重,豈能置之不理?饒是無憂身子不濟,卻也及不上父親的萬中之一。”

“坐吧!”趙嵩輕嘆。

趙無憂行了禮,畢恭畢敬的坐下,呼吸微促的靠着桌案。

趙嵩也看出來了,這丫頭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想來自己的那些擔慮應該……應該暫時不會成真,他低頭咳嗽着,面色不太好。見狀,趙無憂急忙倒了水,小心翼翼的遞上,“父親還好嗎?”

接水的時候,趙嵩可以觸碰趙無憂的指尖,這手上還是這樣涼,那就是對的。接過水,趙嵩若無其事的抿一口,“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的,病痛纏身是難免的,不必大驚小怪。”

趙無憂眸色微慮,“爹一定要保重身子。”

“自你娘走後,我這身子是越發的不濟,如今趁着染了風寒之際,歇一歇也是極好的。”趙嵩神情悲傷,“你娘——”

趙無憂垂眸,身子微微繃緊,“這兩日,我也總夢到娘來看我。可是爹,人總得往前看,娘走了不會再回來。爹還有我,我也還有爹,我們父女兩個纔是這世上最親近之人。爹一定好起來。無憂願意長侍牀前,伺候爹爹。”

趙嵩擺擺手,“這倒不必,你好生看着點朝堂就是。這齊攸王府雖然與你聯姻,可終究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有那東廠——你早前跟東廠的那位倒是走得很近呢!”

心頭一窒,趙無憂的脣角微微揚起,“爹是說,九千歲穆百里?那一次去平臨城,乃是皇上的旨意,無憂也是沒有法子。那平臨城鬧了一場瘟疫,無憂身子不好,本也不敢去,奈何……”她輕嘆着,“也是命大,無憂還能活着回來。”

“聽說之前,還有一次。”趙嵩音調平緩,可聽在趙無憂的耳朵裡,卻有着雷霆之意。

還有一次?那就是金陵城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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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174章 簡衍,你敢!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17章 皇后娘娘有請第263章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第132章 趙無憂借刀殺人,千歲爺表示無奈第203章 大婚之喜,你會後悔的第307章 亡國前兆第300章 是男是女?第56章 和皇后鬧掰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爲鑽石過13000加更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62章 見招拆招,看誰狠爲舊文鑽石過11400加更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82章 半畝閒田,一蓑煙雨,三兩好友,閒敲棋子落燈花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288章 出征在即第176章 他並非你的良人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資格任性第349章 合歡第286章 冬眠的趙美人爲鑽石過10800加更第218章 聖旨下第109章 捱了一箭第92章 誰是趙無憂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149章 含音的價值3第83章 督主吃醋了?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89章 與宦臣的較量第323章 你還能心疼我一下嗎?爲鑽石過13200加更第74章 合作,不那麼愉快爲鑽石過800加更第223章 千里追夫第107章 人人口中的怪人第46章 東廠有一種刑罰,叫剔骨第229章 被發現,穆百里的秘密第205章 報復,她要他親手滅子第15章 他說,合歡第139章 毒發第23章 本座對男人不感興趣第7章 人骨笛第50章 詭異的密室第54章 趙無憂的哥哥第271章 這白麪小生倒也極好爲鑽石過9800加更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245章 他沒有回來第283章 別惹發脾氣的小女子爲鑽石過10600加更第138章 廢了爲鑽石過3600加更第71章 好戲上場爲鑽石過600加更第317章 沒找到爲鑽石過12800加更第336章 逐出京城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334章 病重爲wsmlyl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231章 王后娘娘請您過去第73章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312章 殺主將第329章 連環殺2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爲鑽石過13000加更第297章 重傷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170章 恭迎王爺回朝第95章 不請自來的醋賊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14章 你瘋了?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268章 皇帝的心病爲鑽石過9600加更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29章 別讓簡衍插手第36章 詭異的胎記第183章 我又不是慕容第222章 趙大人的追夫計劃第55章 會吃人的穆百里第33章 眼裡的,不是西施就是眼屎第125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1第52章 無聲的默契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39章 咬耳朵的穆百里第5章 後宮二三事第191章 死於非命的統帥第329章 連環殺2第29章 別讓簡衍插手第78章 最不像對手的對手第49章 他去救人第149章 含音的價值3第343章 最後的命局2第335章 小丞相第329章 覬覦的人太多第7章 人骨笛第175章 啥都沒有,別駁了爲鑽石過5600加更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168章 在大火中消失爲鑽石過5400加更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27章 兩面光的穆百里第314章 蝶園的秘密不保第309章 太子少師,趙無憂接旨
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174章 簡衍,你敢!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17章 皇后娘娘有請第263章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第132章 趙無憂借刀殺人,千歲爺表示無奈第203章 大婚之喜,你會後悔的第307章 亡國前兆第300章 是男是女?第56章 和皇后鬧掰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爲鑽石過13000加更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62章 見招拆招,看誰狠爲舊文鑽石過11400加更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82章 半畝閒田,一蓑煙雨,三兩好友,閒敲棋子落燈花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288章 出征在即第176章 他並非你的良人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資格任性第349章 合歡第286章 冬眠的趙美人爲鑽石過10800加更第218章 聖旨下第109章 捱了一箭第92章 誰是趙無憂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149章 含音的價值3第83章 督主吃醋了?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89章 與宦臣的較量第323章 你還能心疼我一下嗎?爲鑽石過13200加更第74章 合作,不那麼愉快爲鑽石過800加更第223章 千里追夫第107章 人人口中的怪人第46章 東廠有一種刑罰,叫剔骨第229章 被發現,穆百里的秘密第205章 報復,她要他親手滅子第15章 他說,合歡第139章 毒發第23章 本座對男人不感興趣第7章 人骨笛第50章 詭異的密室第54章 趙無憂的哥哥第271章 這白麪小生倒也極好爲鑽石過9800加更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245章 他沒有回來第283章 別惹發脾氣的小女子爲鑽石過10600加更第138章 廢了爲鑽石過3600加更第71章 好戲上場爲鑽石過600加更第317章 沒找到爲鑽石過12800加更第336章 逐出京城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334章 病重爲wsmlyl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231章 王后娘娘請您過去第73章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312章 殺主將第329章 連環殺2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爲鑽石過13000加更第297章 重傷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170章 恭迎王爺回朝第95章 不請自來的醋賊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14章 你瘋了?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268章 皇帝的心病爲鑽石過9600加更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29章 別讓簡衍插手第36章 詭異的胎記第183章 我又不是慕容第222章 趙大人的追夫計劃第55章 會吃人的穆百里第33章 眼裡的,不是西施就是眼屎第125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1第52章 無聲的默契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39章 咬耳朵的穆百里第5章 後宮二三事第191章 死於非命的統帥第329章 連環殺2第29章 別讓簡衍插手第78章 最不像對手的對手第49章 他去救人第149章 含音的價值3第343章 最後的命局2第335章 小丞相第329章 覬覦的人太多第7章 人骨笛第175章 啥都沒有,別駁了爲鑽石過5600加更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168章 在大火中消失爲鑽石過5400加更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27章 兩面光的穆百里第314章 蝶園的秘密不保第309章 太子少師,趙無憂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