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之後,又大又厚重的鐵門緩緩開起,汽車刺眼的燈光從門外打進來,將門口一羣人的身影照得通透明亮,雖然看不太清楚他們每個人的樣子,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站在其中的猴哥,胸口開始沒有規律地叮咚叮咚跳不停。
“雄哥,你來了!”負責看守我們的一羣人牀上爬起來,諂媚地朝陶雄跑去。
門口人羣正中的陶雄朝我和劉鑫的方向指了指,說:“他們就在那。”話音剛落,只見猴哥快速向我們奔了過來,在看清楚我和劉鑫的現狀之後,眉頭緊鎖在一起,低低問:“你們怎麼樣,有沒有事?”
我先說話,但嘴巴上綁着膠布,只能勉強扯動臉上的肌肉微微笑,再輕輕搖了搖頭。
猴哥說:“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一會就救你們出去。”說完轉向陶雄,不冷的語氣說:“你對冉熙和劉鑫做了什麼?爲什麼他們臉上全是傷?你不是說過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嗎?”
陶雄邊走邊說:“我怎麼他們了,既沒打他們,又沒餓着他們,他們臉上的傷還不是因爲昨天在車上跳車逃跑,自己撞的,要不是我下令停車,他們早就見閻王去了。”
放你孃的狗屁,我他媽的什麼時候跳車想逃跑了?猴哥定了定,估計在思考陶雄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過了會問:“那你爲什麼綁着他們?”
蔣幹說:“剛剛不是說了,他們跳車都要逃跑,不把他們綁着,萬一再跑了……外頭就是洶涌的大海,掉到海里淹死了我可負不了責。你放心,我吩咐過兄弟,好久好菜伺候着他倆?”
話音剛落,引來一羣人的大笑,尤其負責看守我和劉鑫的幾個人,更是扯着喉嚨,手舞足蹈地喊:“是啊,雄哥吩咐過的,不要傷害他們。我們可以說是把他們當上賓‘供奉’啊,上好的雞腿都給他們吃了。是不是,兄弟們?”話一說完,再次引來鬨笑。
我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打得這羣人滿地爪牙,劉鑫更是氣得不行,捆在繩子裡的手緊緊捏成拳頭。
猴哥吸口氣,說:“把他們放了!”
陶雄一聽笑了,驚異道:“放?猴子,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猴哥頓了會,說:“那他們嘴上的膠布可以撕了吧?”
陶雄頓了頓,輕輕招了招手,兩個保鏢忙上前撕開我和劉鑫嘴上的膠布,又是一陣像被大把針同時紮在嘴巴周圍的疼痛,痛得眼淚都快流下來。
被撕開膠布的劉鑫一張臉像是蕃茄一樣通紅,張嘴就罵:“陶雄,你個烏龜鳥蛋,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媽的簡直就不是人……”
我也止不住火氣,但不像劉鑫一樣破口大罵,而是看向猴哥問:“猴哥,你怎麼一個人來?”
猴哥還沒回答,跟在陶雄旁邊的一男人笑嘻嘻地說:“哈哈……李晟貪生怕死,忌憚咱們雄哥的威嚴,不敢來了,所以就只能猴子一個人來了唄。哈哈……”
陶雄說:“行了,廢話不多說!猴子,顧冉熙和猴子你都見到了,現在可以在這份合同上簽字了吧?”說着拿出幾張映滿字的紙。
劉鑫急着問:“什麼合同,猴哥,你要跟這隻老烏龜籤什麼?”
猴哥說:“是海鮮樓的轉讓……”話沒說完,劉鑫大吼着打斷,“不行,海鮮樓都不能給他。之前我們不是就說好了嗎,就算死也不便宜這個畜生。猴哥,你不用關我們,趕緊走,憑你一個人的能力,這些人肯定不是你的對手,我和冉熙還頂得住。”
陶雄走到劉鑫身邊,居高臨下,笑道:“走?哈哈……這裡是我的地方,沒有我的允許,誰敢從這裡走出去?”
劉鑫說:“你放屁,就憑你的這些小嘍囉,別說二三十個,就是兩三百個,猴哥也能全部放倒。”
陶雄扯着嘴角輕輕一笑,但手迅速往腰上一掏,一把半新不舊的手槍立馬穩穩對準劉鑫的腦門。陶雄身邊一羣人見事也紛紛掏出手槍,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陶雄皮笑肉不笑地對劉鑫說:“你覺得就憑他一隻手和兩條腿,能快得過這麼多的槍和子彈?”
猴哥上前兩步,但被兩個保鏢攔住,猴哥急着說:“雄爺,你幹什麼?我們來之前說好的,我把海鮮樓給你,你放了冉熙和劉鑫。”
陶雄止不住大笑,“哈哈……對,我是說過,不過……”話說一半回頭看着猴哥,臉色陡然大變,降低聲音說:“對付你們這些人,憑什麼要守約定?你們殺了毛人,我說過,我一定要你們所有人給他陪葬!”
我被他們說得有點迷糊,聽陶雄和猴哥的意思,看來今天猴哥來這兒,是爲了拿海鮮樓換我和劉鑫的性命,但和陶雄打交道這麼幾年,猴哥和李哥怎麼可能不瞭解陶雄的爲人,奸詐狡猾,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就算把海鮮樓拱手給他,他也絕不會放過我們。既然是這樣,猴哥爲什麼還要一個人前來,這裡是陶雄的老巢,是狼窩?
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猴哥不是衝動的人,李哥更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唯一的解釋就是……李哥現在正在帶着人在門外埋伏,等逮到合適的機會一舉衝進來?
想着想着,我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往門外望了望,可是外頭漆黑一片,別說人影,就是草叢和樹林也絲毫看不清,如此月黑風高的夜晚,真是殺人的好時候。
劉鑫大笑着說:“哈哈……陶雄,你他媽也就是膽小鬼一個。怎麼,毛人死了,你就方寸打亂,吃飯不香,喝水不甜,連覺也睡不好了?哈哈……毛人真是死得好,我他媽先在都還後悔當初沒把毛人的屍體扔到大海里,讓那些鯊魚給他五馬分屍!”
陶雄氣得不行,但並沒有對劉鑫怎麼樣,只是捏着槍的手緊了緊,冷眼盯着猴哥問:“我沒時間跟你們耗。猴子,合同是你籤還是不籤?要是不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猴哥剛想說話,劉鑫吐一泡口水,說:“猴哥,說什麼海鮮樓也不能給這個畜生!陶雄,我呸,你他媽要有點本事,就給老子來個痛快的。”
我想了想,說:“猴哥,劉鑫說的沒錯,就算把海鮮樓轉給了他,他也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你還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啪’地傳來一聲震耳欲聾地槍響,只見劉鑫小腿上鮮血直流,劉鑫全身不住地顫慄,想動動不了,想叫又叫不出,額頭上的汗一顆一顆冒了出來。
“劉鑫!”我忍不住大吼。
猴哥的練頓時僵住,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問:“陶雄,你幹什麼?”
陶雄甩了甩手槍,說:“他太吵了,我讓他靜一靜,也好讓你好好想清楚,這份合同到底是籤,還是不籤?”說着一把將幾張紙扔了過去,猴哥不躲不閃,紙折成的棱角打在猴哥臉上,劃出一條細小的紅印。
猴哥接着幾張合同,眼睛粗略在紙上掃了一眼,說:“雄爺,要我簽字也可以,先把冉熙和劉鑫放了……”
陶雄一聽火了,搶眼立馬對準猴哥,說:“你少給我玩花樣,趕緊籤。”身邊幾個保鏢也紛紛將槍口對着猴哥,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猴哥不一點也不畏懼,斬釘截鐵地說:“之前我們說好的,你不能傷劉鑫和冉熙分毫,現在你打傷了劉鑫,必須趕緊送他去醫院,不然,這份合同,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籤的。”
陶雄悠悠地說:“今天恐怕由不得你……”說完朝周圍的保鏢使了使顏色,最近的兩人會意,一左一右緊緊拽住猴哥,再託着猴哥的脖子,讓猴哥整個身子呈前傾的姿勢。可是動作還沒完成,只看見猴哥雙腳微微彎曲,再突然站立起來,兩邊束縛着他的保鏢同時被甩了出去,連搶也甩到了地上,可見猴哥力氣之大。
站在後邊的一保鏢不知道是被嚇着,手一時打滑,還是故意的,對着猴哥就是一槍。猴哥臨危不亂,上身突然下傾,右腿向後重重踢了出去,保鏢和槍同時被甩出老遠,子彈從猴哥背上擦過,打在遠處的石牆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猴哥的速度儼然能和子彈媲美,緊接着憑空地又是一聲震天槍聲響起,我還沒回頭,劉鑫痛苦的呻吟聲先傳來。回頭時,看劉鑫左腿上挨着之前搶眼的位置,多了個小小的血窟窿。
陶雄舉着槍喊道:“猴子,趕緊住手!你要是再不聽勸,信不信下一槍我直接打爆顧冉熙的腦袋?”槍口已對着我腦袋。
我不管陶雄的威脅,忍不住大罵:“陶雄,你他媽的王八蛋,不是人……劉鑫,你怎麼樣了?劉鑫……”
劉鑫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大顆,身體不停扭動抽搐,看起來很難受,但是全身被捆綁着,只能眼睜睜看着,無能爲力。同樣的,猴哥被十幾只槍口對着,就算他身手如何矯健,也無法從中脫險,可是我沒料到的是,猴哥一句話就改變了事情的局勢。
猴哥陰着臉說:“陶雄,你還想不想見杜佳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