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二十六日,貴霜國國王卡普南達率領王室、貴族等人抵達悉萬斤城。而在他們身後,由大約五千餘工匠、樂師、學者、高僧組成的隊伍會同數千輛馬車,正由沒城轉運解蘇城(今塔吉克斯坦杜尚別),再由蔥嶺入沙州疏勒郡,沿着另一支東遷大軍的腳步,直至長安。
曾華帶着一干重臣武將在悉萬斤城外熱鬧歡迎卡普南達國王一行,並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包括普西多爾見過的儀仗隊檢閱儀式。
看到卡普南達國王的笑容在發青的臉上勉強堆積,作陪迎接的普西多爾知道這位貴霜帝國的國王陛下應該是非常不情願到來悉萬斤城做客的,而是無奈被北府人強迫“請來”的。
當曾華向卡普南達介紹普西多爾的身份時,普西多爾感覺的到卡普南達那雙獨特的丹鳳眼投射出灼熱的光芒,向自己身上噗噗地射過來。普西多爾知道這不是敬仰,也不是熱愛,而是仇恨。
普西多爾只好通過翻譯說道:“我是奉沙普爾二世皇帝陛下來與大將軍殿下談判的,爲的是消除波斯與北府之間的誤會,彌補我們對北府人在精神上造成的傷害,並準備贖回卑斯支等一干戰爭發動者,交由沙普爾二世皇帝陛下懲戒。”
聽完翻譯的話,普西多爾覺得卡普南達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一點,看來這一套“鬼話”聽上去挺能唬人的,當初聽到曾華這位北府大將軍用這段話給自己的和談使命下定義時,自己也不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進行完豐盛的晚宴中,曾華和卡普南達一起行走各席,攜手向貴霜國貴族和北府官員將領們敬酒。一派安詳和睦地氣象。
第二日,曾華宣佈由於卡普南達一行過於疲憊,將這些貴霜貴族安置在悉萬斤城中大富商府邸中好生休息,並派兵團團圍住,以便保護這些貴賓的安全。轉過背後曾華繼續接待安置西遷的百姓,不過現在這支西遷隊伍卻加入了數以千計的文武官員。這些人都是從北府舊州中抽調過來的,以便充任河中新地區的基層文吏武官,把北府在河中地區的行政架構搭建起來。西調的官員以權翼爲首,這位原周國降臣將成爲河中地區的行政長官。
而在這段時間,普西多爾終於在幾次拜訪後與卡普南達拉上關係。畢竟他掛着的波斯帝國重臣地牌子還是很管用的,雖然波斯帝國在河中地區倒了竈,但是這年頭誰知道頭頂上的雲彩什麼時候會下雨?波斯帝國在波悉山大敗,但是人家畢竟是上百年的老牌“帝國主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隨着關係變得良好,普西多爾終於明白了卡普南達是怎麼樣會被北府人一窩端地請到悉萬斤城來了。
在去年卑斯支大敗之後,一個叫曹延的北府將軍打着河中南道行軍總管的旗號,帶着兩萬餘兵馬翻過了大雪山(興都庫什山脈),連克吐火羅的修鮮城、細柳城(今阿富汗喀布爾)、賀系那城(今阿富汗加茲尼)等城,洗劫一空後突入到辛頭河(今印度河)流域地區。
現在的辛頭河流域名義上雖然還屬於貴霜國。但是連一直遠在波斯的普西多爾都知道這些多由塞種人、烏孫人、吐火羅人建立地數十個國家都是各行一方的諸侯國,貴霜國只是他們臉上地一面遮羞布而已。這些原來的遊牧民族兇性未消。除了將貴霜國的勢力往北趕之外,還時不時的放馬河東地區,累累騷擾天竺,從芨多王朝手裡搶奪財富。
從去年冬天到今天春天,曹延率領比塞種人更善戰的北府軍先攻克了辛頭河中流的普迦達利亞城、王杜亞尼、安提尼亞等十數城,斬首五萬餘,滅其國。並緩緩北上,逼近貴霜國。
卡普南達感受到了南邊的壓力,立即彙集了五萬大軍,在迦托裡亞城(今巴基斯坦曼宰以西)曹延軍對峙。面對兇殘善戰的北府軍。不光是國王卡普南達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就是貴霜全軍上下也是士氣低落,毫無鬥志。卡普南達只好堅守固城,根本不敢出戰。幸好北府人在固城天險面前害怕人員傷亡過大。所以也不過於逼迫,在迦托裡亞城前停了下來,只是派兵四出。將附近的城鎮和塞種諸侯國洗掠一空。
就這樣一直對峙到了三月中,在煎熬中堅持的卡普南達卻接到了一個壞消息,一個讓他失魂落魄地消息。北府人突然出現在北邊的迦溼彌羅(今克什米爾地區),而且人數有上萬之多。他們沿着辛頭河順流而下,連破烏仗那等數城,然後兵馬直接殺入措手不及的健陀羅地區的中心,貴霜國地首府-薄羅城。
薄羅城被攻陷,給迦托裡亞城裡的卡普南達國王及數萬貴霜軍隊以沉重地打擊,他們最後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選擇了投降。卡普南達交出了象徵自己權力地王冠和寶刀之後,卻得到了曹延的熱情招待,並得知了那支神秘的北府軍隊是如何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這支軍隊是由一個叫夏侯闐的將領率領的,據說他打的旗號是河中南道行軍副總管。在剛剛開春,積雪纔開始融化的時候,這位夏侯闐將軍率領一萬北府軍沿着烏滸水直上,深入大雪山地區。然後利用嚮導從河谷、山口中穿越了高聳入雲的大雪山,出現在雪山以南地區,先攻陷了山口重鎮-商彌,繼而佔領迦溼彌羅北部重鎮-孽積多亞城。接着揮師南下,沿着辛頭河就直撲健陀羅地區,直接出現在貴霜國的腹地。
聽完卡普南達講述完自己一家老小被請過來的經過後,普西多爾許久都沒有出聲說話,只是默然無語地陪着一直喋喋不休進行嘮叨的卡普南達喝酒,最後在沉寂中結束了這次讓人心情沉重的酒會。
過去十餘天,日子進入到五月份。河中各個地方不但天氣越來
了,而且去年播種的冬麥也開始收穫了。面對這一收,河中地區的百姓不管是北府人還是原居民,都是喜氣洋洋,整日在熱火朝天的勞作中享受着收穫的喜悅。連曾華也跟着沒有心思與普西多爾和卡普南達進行會談,也是整日裡奔波在城外的田野裡,似乎寧願看黃燦燦的麥子也不願意看卡普南達那副苦瓜臉和普西多爾那張天塌下來也不會變色的菜瓜臉。
過去了半個月,忙碌的河中百姓終於停下手來,他們望着滿倉的谷堆,怎麼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悅。便開始舉行了連續數日地秋收歡慶。而在這一天,無心“與民同樂”的普西多爾和卡普南達卻迎來了另一位會談代表,天竺芨多王朝沙摩陀羅?芨多皇帝陛下的使者,他的內政大臣-阿迭多。
隨着阿迭多的到來,一直無心和談的曾華終於開始全心全意投入到會談中,因爲按照他的話來說,這人總算都等齊了,四國會談也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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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會談中,曾華主要是同卡普南達和阿迭多進行談判,普西多爾在這個時候反而成了一個旁觀者。不過這位波斯帝國的外務大臣利用他高超的手腕。終於從天竺人和北府人那裡搞清楚了在東邊的天竺發生了什麼狀況。
按照北府人地說法,在去年波悉山結束後不久。一支三萬餘人的騎兵部隊在河中西道行軍總管先零勃,副總管王先謙,于歸、衛瑗地率領下,在辛頭河就與曹延的南道部隊分手,東渡辛頭河直入天竺地區。
在北府人的描述中,普西多爾感覺這三萬北府騎兵就像狼羣回到了草原上一樣,他們兵分四路,分別在先零勃、王先謙,于歸、衛瑗的率領下分別出擊。時合時分,驟聚驟散。先是奔襲了毗荼城,接着大軍直接殺入摩頭羅城(今印度北方邦馬土臘),將這座繁華的原貴霜帝國南部重鎮化成一片廢墟。然後大軍再陷僧伽施城(今印度僧克西亞),留下一片狼藉後揚長而去。
沙摩陀羅?笈多聞報後不由大怒。立即彙集了十萬大軍西進,準備圍剿這些不知哪裡來的強盜。但是等芨多大軍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來到西天竺。卻發現那些匪盜不見了。正當沙摩陀羅?笈多納悶的時候,卻接到報告,說這夥匪盜一路過恆河以北,連破舍衛城、毗舍離、菩提伽耶、貝納勒斯諸城,一路翻過溫得迦蘭山(今溫迪亞山脈),出現在中天竺,連破比拉德旺、普迦德亞諸城,最後會師在巴連弗邑(即華氏城,今巴特那附近)城下。
巴連弗邑可是芨多王朝的首都和心臟,要是它都被匪盜攻陷了,沙摩陀羅?笈多的面子肯定就成了肉攤上的豬頭肉了。大發雷霆外加心慌意亂地沙摩陀羅?芨多一邊回師,一邊傳令國中各地諸城,彙集兵力,嚴防死守,不要讓匪盜有可乘之機。
而在這個時候,匪盜卻亮出了自己的旗號,主將正是北天竺人聞風喪膽的匹播三將軍的獅子將軍。各地地天竺人無不膽戰心驚,而各城更是謠言四起,結果到後來居然傳說成三位匹播將軍大駕光臨天竺,每個人都率領了十萬兇狠殘忍的匹播騎兵。
但是正在這微妙敏感的時機,先零勃卻派人向日夜趕路地沙摩陀羅?笈多派出使者,要求談判。按照北府人的說法,是天竺的天氣開始變得炎熱起來,一向在苦寒之地生活的北府騎兵受不了這種氣候,很容易生病。曾經在天竺戰鬥過的先零勃知道其中的危險,所以主動提出了談判,準備退兵。而且北府軍一路上掠奪的財物太多,已經到了嚴重影響北府騎兵發揮自己強大機動力的地步了,所以要進行談判,以便順利地帶回豐盛的戰利品。
但是天竺人的說法卻截然不一樣。在他們口中,北府人在雄偉堅固的巴連弗邑城下碰得是頭破血流,加上各地援助勤王的部隊如潮水般圍過來,不得已再要求和談的。而偉大仁慈的沙摩陀羅?芨多皇帝陛下用他海洋一般地胸懷原諒了北府人犯下的罪行,准許他們帶着戰利品回家。並派出使者就天竺和大晉兩國關係舉行正式的會談。
細心的普西多爾從某些渠道知道了在十餘年前北府人就和芨多王朝打過交道。有三位匹播將軍率領播州羌人騎兵給天竺留下深刻的印象。來去如風,殺人如麻,正是天竺人對播州羌人騎兵在心底的評價。芨多王朝的中心在恆河以南,而且它實行的是分封制度,各城各地的貴族擁有極大的權力,所以北府人把他們都當成了一國地國王,卻沒曾想到那些李維裡等國王實際上都是貴族,都是沙摩陀羅?芨多手下的馬仔。
據說沙摩陀羅?芨多皇帝陛下也曾經與一位叫姚勁的狼將軍交過手,結果沒有佔到任何便宜,聽說要不是那位狼將軍和手下的播州羌騎也是因爲不適應天竺溼熱的天氣主動退回播州。說不定沙摩陀羅?笈多就要遷都了。
根據這些情報,普西多爾都覺得沙摩陀羅?芨多將自己帝國王朝的疆域向西,向東,向南擴張都因爲受到來自北邊的壓力。在普西多爾的印象和認識中,他總是覺得天竺國的軍隊不夠彪悍,連波斯軍隊的三分之一都達不到。而且他也知道,越是苦寒艱難地區出來地兵馬,戰鬥力就越強。想想那些播州騎兵能在大雪山(喜馬拉雅山)上來回自如,呼嘯着彷彿從天上奔流而下,又豈是一盤散沙的天竺國能阻擋地。
而且據說這次奔襲天竺的主將-先零勃也不是泛泛匹播將軍位上。不但依例給了天竺人教訓,而且還沿着大雪山西進。滅了遙遠神秘的象
女國和蔥毗羌,爲北府新設了一個象雄郡,後來又隨下赫赫戰功。所以普西多爾更相信北府人的說法。
曾華很快就與卡普南達就貴霜和大晉兩國關係達成協議:貴霜國向大晉稱臣,北府依例代理大晉與貴霜國的外交事務;大晉百姓在貴霜國享有貿易、傳教、文化等諸多權力,但必須尊重貴霜國的律法;由於卡普南達一時,使得貴霜國加入到波斯聯軍的隊伍中,因此向北府賠償一千萬個貴霜銀幣;北府支持貴霜國復興,並竭力支持貴霜國恢復雪山(興都庫什山)以南地區、辛頭河流域等地區的領土;爲了這一目標,北府支持貴霜國進行行政、軍隊上的改革。並願意爲此提供物資、人力上的幫助;爲了幫助貴霜國繼續發展,北府願意接收卡普南達地王子達迦色迭和其他貴族們的兒子,送他們去長安、洛陽等國學留學,其他諸種不一。
看到這份協議。普西多爾儘管心中翻江倒海,卻還是一臉平和。可阿迭多卻是一臉的灰青色,讓人一看就知道他不爽。不管兩人的表情。卡普南達卻是一臉地激動,居然當場痛哭起來,最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向曾華髮誓,要永遠緊跟在北府大旗後面,永遠團結在以曾華爲核心的北府集團周圍。
不過阿迭多簽下的協議也好不上那裡,在協議中,天竺承認尼婆羅、帕羅(今不丹)等大雪山南坡地區屬於大晉播州地山南郡;天竺向北府賠償五千萬個銀幣,因爲芨多王朝和波斯帝國勾結,試圖一起對付北府,而且有沙普爾二世的密信爲證。
當時曾華揚着這封迷信,大噴口水勒索阿迭多的時候,旁邊的普西多爾幾乎羞愧地想鑽到地底下去了。
其餘如天竺與大晉結爲友好國家,每年向大晉進獻若干物品,東西不多,只是表示誠意;大晉百姓在天竺享有貿易、傳教等諸多權力,芨多王朝必須保證大晉百姓在天竺境內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等等。當然了,還有一句是省略不了的,北府代理大晉處理與天竺的外交事務。
正當普西多爾尷尬地看着曾華與貴霜、天竺達成《大晉貴霜昭武友好條約》和《大晉天竺昭武友好條約》,並更加尷尬地出席了慶祝大會後,一封來自泰西封的急信讓普西多爾徹底明白了。
沙普爾二世在信中告訴普西多爾,自從今年春天開始,數以萬計的西徐亞人涌入了帕亞提和索加提亞(今伊朗裡海南岸地區)。他們就像一羣被剛出窩的野狼,衣衫破爛、滿臉疲憊,他們幾乎沒有牛羊,許多人只有一匹坐騎帶着他們逃到了波斯,甚至連作戰必需的弓箭和馬刀都只有少數人有。這些西徐亞人帶着絕望在帕亞提和索加提亞各地瘋狂地搶掠糧食,並進行大肆破壞。
波斯軍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這些存者詳細詢問最後才知道,原來哥拉斯米亞來了一羣更兇殘地牧民。他們在秋天的時候揮着馬刀殺了進來,殺死敢於反抗的西徐亞騎兵和男子,。搶走所有的牛羊、女人、帳篷、馬車等等,甚至連一塊布一把匕首也沒有給西徐亞人留下。不知道西徐亞人在戰爭中死去,也不知道多少西徐亞人在隨即而來的嚴寒中被活活凍死。
西徐亞人雖然有數十萬之衆,但是他們卻同時擁有數千個部落。他們沒有辦法阻擋同樣善於騎射卻有組織有裝備的北府騎兵。冬天過去,只有數萬西徐亞人從北府人的手裡逃了出來而且又活了下來。他們少部分人僥倖能沿着裡海向北逃去,一部分人只好調頭南下,奔入波斯境內。
也許是西徐亞人哭訴的聲音引來了北府人,這些在哥斯拉米亞待了一個冬天的北府人跟隨着西徐亞人帶血的腳印,踏破還沒有完全融化地雪地,突入到波斯境內。如果說先前的西徐亞人只是給波斯撓撓癢。這次北府人的襲擊就如同是暴風驟雨一樣猛烈。
位於裡海東南部的扎特卡亞最先陷落,接着是帕亞提的帕瓦里亞。索加提亞的加索爾亞,最後直接殺入波斯腹地。當波斯人提高警惕,退縮在高城中,試圖用對付羅馬人的方法對付這些新來的入侵者。但是他們卻忘記了,羅馬軍隊大部分是步兵,而這些北府人卻全部是騎兵,而且都是一人兩馬,機動力強的不止是一點點,日夜兼程,驟然就能奔出數百里。這些北府人縱橫在波斯高原上。把藏匿在荒野或者樹林裡的波斯百姓趕出來,掠走他們地財物和糧食,拉走他們中間的工匠和女子,然後留下一片狼藉呼嘯而去。
沙普爾二世在信中只提到一個詞。停戰,停戰,不息一切代價要求北府人停戰!
從信中急切地用詞中。普西多爾可以看出沙普爾二世是多麼的憤怒和無奈。當年羅馬軍隊都打到泰西封城下,沙普爾二世也沒有這麼憤怒,也沒有這麼無奈過。或許羅馬軍隊是一支“文明之師,威武之師”,而北府軍隊卻是一支“無恥之師,蝗蟲之師”,羅馬軍隊要的是土地和勝利的榮譽,而北府除了他們自認的榮譽之外,他們更要財富和利益。
普西多爾覺得自己在悉萬斤城多日,認爲已經充分了解了這支軍隊。看完沙普爾二世的信,再結合前段時間瞭解的信息,普西多爾能夠相信的出北府人在波斯大地上是如何肆虐,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北府人能幹得出這種與他們燦爛文明截然不同的兇殘事蹟來。
普西多爾立即找到了曾華,質問這件事情,並要求北府人立即停止對波斯帝國赤裸裸地侵略,停止對波斯人民的殘害。
聽完普西多爾的話,曾華非常懷疑這位也是一個穿越族,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敢情是自己在與貴霜和天竺談判時往外蹦的新鮮名詞太多,讓聰明
多爾活學活用到自己身上了。
於是曾華便用他自己認爲合適的外交口吻向普西多爾解釋:這是一場誤會,這支北府騎兵是由河中北道行軍總管姜楠率領,斛律協、竇鄰、烏洛蘭託爲副總管爲他的副手,總人數足有六萬之多。曾華鄭重地向普西多爾保證,這支擁有十萬匹戰馬,數十萬頭牛羊地“遊牧騎兵”絕對不是去攻擊波斯帝國的。他們的任務是先行趕到圖蘭平原,也就是波斯人口中的哥斯拉米亞,把那裡的西徐亞人全部清理乾淨,爲後續的北府移民打下基礎。
由於北府騎兵尾追落荒而逃的西徐亞人,“不慎”進入到波斯境內,但是由於北府與波斯帝國自從去年卑斯支殿下宣戰之後一直還沒有正式停戰,兩國還處於戰爭狀態。因此北府騎兵也就把波斯帝國視爲西徐亞人同夥,進行無差別攻擊。
聽完曾華的解釋,普西多爾恨不得一拳打破曾華那張還算英武的臉,好看看隱藏在後面地那顆心到底有多無恥。
普西多爾默然了許久後,最後無力地問道:“大將軍閣下,請問怎麼樣才能停戰?”
“我們的條件早就已經提出來了,是閣下你沒有答應,才造成我們兩國產生了更深的誤會。”曾華笑眯眯地答道,但是那笑容卻讓普西多爾突然無比的厭惡和憤怒。
深感恥辱的普西多爾只得與曾華開始討價還價,儘量保證波斯帝國的利益。最後達成了《大晉波斯昭武和平條約》,條款大致如下:波斯帝國賠償一億五千萬德拉克馬銀幣,一億德拉克馬爲戰爭賠款,五千萬德拉克馬爲贖回卑斯支等所有被俘波斯戰俘的費用;波斯放棄呼羅珊行省以東所有地區的權益,以呼羅珊行省東部邊境線爲界,西邊是波斯帝國不可侵犯的領土,以東是吐火羅地區,屬於大晉北府的保護區;波斯和大晉互通商貿,對方商旅將享受貿易關稅地優惠,具體細節另議;波斯和大晉加強文化、學術等各種交流等等不一。
普西多爾雖然知道這是一份讓波斯人感到羞恥的條約。也會讓自己可能喪失政治生命,背上一輩子的罵名。但是他還是把這份協議快馬加鞭地送回波斯泰西封。
過去一個月多後,沙普爾二世送回了這份協議,上面蓋好了他的黃金印章,並帶回了第一批賠款五千萬德拉克馬銀幣。
曾華是個說話算數的人,在收到協議和銀幣後立即宣佈北府與波斯帝國停止戰爭,並派人日夜不停地向哥斯拉米亞傳遞命令,立即停止對波斯帝國的攻擊,退回帕亞提以北地區,繼續經營這塊已經被宣佈屬於北府的土地。
在接下來的日子,除了繼續與波斯、天竺、貴霜繼續履行條約細節。曾華開始整理河中地區。他宣佈改悉萬斤城爲昭武城,新設昭州,下設河中郡,轄藥殺河與烏滸水中上游之間地區。北至藥殺河,南至雪山,治昭武城;鹹海郡。轄兩河下游至鹹海周圍地區,治花刺子城(今土庫曼斯坦烏爾根奇);河西郡,轄烏滸河以東,裡海以東地區,築土庫城爲治所。
當曾華忙完這一切後,太和四年的秋天也已經過去了,看來他必須等明年才能啓程回去了。
太和五年春天,波斯、天竺、貴霜三國賠款全部解押到昭武城,盡數付清,卑斯支等波斯貴族戰俘全部釋放回呼羅珊。其餘波斯、吐火羅戰俘有十五萬之多,除了一、兩萬人由家中出錢贖回,其餘依然被北府羈押在河中、鹹海郡,爲新昭州添磚加瓦,貢獻自己的血汗。而在太和四年整整一年,北府遷來了四十萬河州百姓和十餘萬朔、幽州百姓,加上二十多萬繼續駐屯地府兵,加在一起足有近七十萬,差不多達到了曾華預計遷移人數的一半。
曾華以權翼爲昭州刺史,曹延爲昭州提督,姜楠爲昭武駐防都督,二十三萬府兵繼續駐屯,四萬精銳府兵轉爲廂軍,留駐昭州,繼續穩定昭州各郡,加緊遷移,鞏固北府地統治。然後帶着鄧遐、張、拓跋什翼鍵、慕容垂等將領及六萬廂軍,彙集瓦勒良、何伏帝延和貴霜、吐火羅等國送來的王室貴族子弟,於春三月起身,向沙州進發。
看着消失在西方餘暉中的藥殺河,曾華不由地駐足回望。很快,那條美麗蜿蜒的河流連同富庶廣袤的河中地區一起悄然地隱入到沉沉的暮色中。這時,一曲羌笛聲悠悠地從遠處的營地裡傳了過來,這正是隨軍的羌騎吹響的。
曾華不由地想起了異世的那首著名地唐詩: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異世的華夏百姓總是難離故土,總是對未知的疆域和世界充滿未明的畏懼,失去了走向世界地大好機會。或許由於自己的改變,華夏百姓不須再羌笛怨楊柳,也不會再以玉門關做爲他們世界的邊界了。
想到這裡,曾華不由笑了笑,轉過頭來對旁邊地瓦勒良、鄧遐、慕容垂等人說道:“我們還會回來的,我們眼前的世界還很廣袤。”
聽到這裡,拓跋什翼鍵不由大笑道:“大將軍,跟着你我們打得真痛快!你說我們什麼時候纔回來?我們會一直前進到哪裡?”
“在合適的時候我們會回來的,我們會一直前進到有人能擋住我們的鐵蹄。”曾華笑着答道。
而聽到這裡,瓦勒良卻低頭對旁邊的何伏帝延悄聲說道:“如果他們不自己停止腳步,上帝也難以阻擋他們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