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衝以謝安素有重望,欲以揚州讓之,自求外出。桓氏族黨皆以爲非計,莫不扼腕苦諫,郗超亦深止之,衝皆不聽,處之澹然。甲寅,詔以衝都督徐、揚、江、廣、豫五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鎮京口;以安領揚州刺史,並加侍中——
引言摘述
寧康元年夏五月庚戊,正是黃道吉日,明道祭酒孫泰在會稽山陰城會稽山上開壇祭祀,大行道事。
會稽內史郗好道,知道如此道場盛事,立即相約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惠、黃門侍郎謝衝,張琨、中書郎孔道、太子洗馬孔福等會稽、吳郡附近的高官顯貴們參加。誰知道孫泰在道場附近埋伏了上千了兵甲,以舉旗爲號,突然殺出。
衆貴慌成一團,郗大吃一驚,一把揪住旁邊的孫泰追問到底是什麼回事?這時的孫泰早就是兇態畢現,絲毫沒有當初施術宣教時那種悲憫天人的模樣。(書院他一把摔開郗,冷然道:“我乃長生聖人,已經領有天命,當有天下,你等認命吧。”說完喝令左右將郗等人亂刀砍死。
望着滿臉猙獰的孫泰還有旁邊窮兇極惡衝過來的信徒軍士,郗的心裡滿是絕望和懊悔。這幾年,總有人向自己報訊,說孫泰這些年囤積糧食,備治兵甲,多行不軌之行。可惜郗卻總是認爲這是有些人不懷好意,故意造謠生事,陷害明道大祭酒先生,因爲在五斗米狂熱崇拜分子郗看來。明道大祭酒是五斗米道教的高人,真正的世外高人,怎麼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郗當時斥退了告發地人,並嚴禁這些再在自己的耳邊鼓譟生事。做完這些後,郗還在天官牌位前多燒了兩柱香。
揮劈過來的鋼刀打斷了郗的思路,得到命令地軍士絲毫不顧及郗等人的哭喊,一陣亂刀就將這些貴人看成肉醬。(書院
孫泰趁勢攻入了會稽郡山陰城,佔據會稽郡治,收城中官吏及高門世家孔、王、陸、沈等二十餘家五百餘口盡數處死,再斬成肉醢,然後傳令,但凡降卒要想“棄暗投明”。必須就食這些肉醢,不食者就是還想爲晉室盡忠,立即千刀萬剮,數千降卒無不凜然,紛紛強忍食醢。投入孫泰門下。
孫泰收各世家府中家僕農奴萬餘,編爲己軍,然後自稱徵東將軍,揚州牧。分置將軍、太守百餘人,並傳言自己已得天官、地官、水官恩顧。不日將成爲水仙,但凡跟隨自己的人都會得長生,所以號其徒衆軍從爲“長生人”。
三吳的五斗米道徒多信奉長生久視之道,信仰天、地、水三官,尤其相信水仙。(書院孫泰如此一說。會稽、吳郡、吳興、義興、臨海、永嘉、東陽、新安八郡衆信徒無不高呼歡躍。紛紛殺官起事,一時浙江以東幾乎變了天。
孫泰遣人分別攻打會稽郡的上虞、餘姚、句章、永興、諸暨諸城。各地信徒和各世家的部曲佃戶紛紛響應,舉兵起事,殺官納城,衆城一一落入孫軍之手。
孫泰聞得幾個大好消息,不由大喜,對身邊左右言道:“天下沒大事了,過幾天咱們就穿着朝廷的官服到建康去。”
吳郡內史刁彝接到急報,一邊向建康報急,一邊立即下令吳興、吳郡等諸郡駐軍行動起來,紛紛向吳興郡烏程彙集,準備平叛。
孫泰這次起事把握的時機非常巧妙。(書院)朝廷雖然對孫泰已經有了疑心,並授吳國內史刁彝爲中郎將,監三吳軍事,已經做好了剪除的準備。但是由於牽涉人員太多,刁彝還不敢輕易下手,只是在那裡等待機會。
而且這個時候正是揚州權力交替地關鍵時刻。桓衝堅辭揚州刺史,把朝廷這最後一塊地盤從桓家軍的手裡讓出來了。朝廷也毫不猶豫地接過桓衝伸過來的“橄欖枝”,以謝安爲揚州刺史,另授桓衝爲徐州刺史,移鎮京口。三吳各地的高門世家無不歡呼雀躍,覺得形勢一片大好,而各地也正在移交權力。孫泰就是選了這麼一個時機舉事,可以說是處心積慮了。
不過朝廷的反應可以算得上非常迅速,畢竟孫泰在三吳之地起事,牽涉地八郡地區是朝廷最後的一塊“自留地”,要是再被孫泰給佔據了,江左朝廷還怎麼混下去?
夏六月,討孫大軍兩萬餘彙集在錢塘,而吳興郡、吳郡、丹陽等諸郡也開始平定各路孫泰的追隨者,由於只是事前充滿約定,根本沒有充分的準備,所以只是起事時還氣勢很盛,各郡官兵一整頓好了殺過來,各路追隨者便堅持不住,紛紛逃離住地,投奔他們地明道大祭酒。(書院
揚州八郡的信徒追隨者有上萬之多,他們毀家結伴,從四面八方涌向他們心目中地至道聖城-會稽山陰城。由於有官兵在後面追擊,許多攜帶弱老幼嬰的信徒追隨者爲了不影響隊伍的行進速度,只得將弱老幼嬰溺於水中,並戚然禱告道:“爾等先登仙堂,吾等繼後即來尋爾等。”
秋八月,三萬餘信徒彙集山陰城,隨之彙集而來的部曲佃戶竟有十萬之巨,一時兵勢無雙書院不過孫泰已經有些垂頭喪氣了,原因無二,他已經在北府人手裡吃了大虧。
夏六月,孫泰橫掃會稽郡大部分地區後立即壯起“鼠膽”向寧波港發起進攻,因爲那裡的貨品財寶實在是太誘人了,三吳之地過半地財富都集中在這座海港城鎮裡,而且根據“可靠消息”,駐守寧波港地沒有朝廷的軍隊,只有北府地一千餘的軍士。幾經準備後,孫泰於六月下旬率領一萬“大軍”氣勢洶洶衝向寧波港。
寧波港由於其微妙的地位,北府不敢貿然修建城牆,只是用在原望海鎮地基礎修建了木牆柵欄以及警哨箭樓。看上去它的防備遠不及附近的上虞、句章等會稽郡縣城。孫泰率軍來到寧波港前,覺得一舉拿下這位富足的城鎮應該不在話下,於是乎他大手一揮,五千大軍連隊形都省了。&&君書院排成數隊就直接衝了過去。誰知道剛接近木牆柵欄不到百米時,鋪天蓋地地箭雨將五千勇敢的孫氏叛軍射得鬼哭狼嚎,渾體黝黑的鐵箭足夠貫穿身上披着亂七八糟的鐵甲、皮甲的孫氏叛軍士兵。數輪箭雨過後,就是孫泰座下的戰馬都知道寧波海港裡不止自己所知道的一千餘人,起碼有五六千人。
六千北府海軍衝鋒隊氣勢洶洶列隊衝出寧波港的木牆,用事實證實了孫泰等人的猜想。看到一身皮甲,手持水兵刀,身被連環弩地北府水兵邁着沉穩的腳步緩緩向自己走過來時,孫泰二話不說。調轉馬頭,丟下他的數千殘軍和信徒,拔腿就跑。他心裡非常清楚,就是朝廷的正規軍,在面對六千北府軍時。(書院那怕擁有兩、三萬兵馬的人數優勢,也不見得能取勝,更何況自己這一萬餘東拼西湊地兵馬,所以孫泰看到北府軍發起進攻。先跑了再說。
事實再一次證明,孫泰的確是一位得道高人。他又一次充分發揮“先見之明”的本事。當數千殘軍先是被五月暴雨般的箭雨射掉士氣,接着又因爲主帥逃跑而驚慌失措地時候,寧波海港木門裡居然衝出來一支數百人的騎兵,揮舞着馬刀呼嘯着就衝了過來。這些叛軍自小就生長在三吳之地,很少見識過騎兵。突然看到一支殺氣騰騰地騎兵向自己衝過來。腦海頓時只有一個年頭,逃!
孫泰一口氣逃回山陰城後。身邊只剩下不到一千餘人的殘兵敗將,從此就再也沒有勇氣去打寧波的主意。這個時候,孫泰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師-還在錢塘的杜明師,要是能把這個聲望遠勝自己地“教主”級別地老師拉進來,豈不是可以召集更多的信徒和追隨者?
於是孫泰立即率領數千人馬向西去錢塘接自己地老師,誰知道離錢塘還有幾十裡就接到情報,說錢塘城已經被北府海軍接管了。(書院
北府海軍近海第四艦隊第一支隊正在錢塘港駐泊補給,聽說孫泰領軍向錢塘撲來,立即接防了錢塘城,理由是城中有不少北府商人和商社,北府海軍有責任保護他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而且聽說孫泰是來接杜明師的,北府海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杜子恭一家老小數十口全部接上海船,直接送到北府海軍在江左最大的基地-定海港。
孫泰聽說錢塘城中至少有三千北府軍士,不由氣得破口大罵,但是他知道,雖然錢塘城只有三千北府軍,可是錢塘城可不比寧波港,只有木牆柵欄,那裡城高牆厚,再加上三千強悍的北府軍,要想強攻沒有兩、三萬大軍根本不用想。(書院孫泰只能又是一頓破口大罵,然後悻悻地回了山陰城。
夏八月下旬,吳郡內史、東中郎將刁彝看平叛大軍集合地差不多了,於是便起身前往烏程,準備領軍南下,一舉討平孫泰亂軍。誰知道正當他出城不到數十里卻遭到了伏擊,全軍覆滅,而伏擊他的正是五斗米道另一支領袖盧悚。
盧悚原是徐州彭城人,北府佔據了彭城之後,盧悚便率領家人信徒八百餘家南下,投奔江左朝廷。由於朝中大臣多是好道之人,而盧悚又是五斗米道教徐州的大首領,早就是仰慕已久,於是便將盧悚一衆人安置在富足的吳郡,也算是一種優待。
但是盧悚卻也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原本在彭城時就有了異心,只是北府過於強勢,只是灰溜溜地南下。到了吳郡之後,便潛心傳教,倒也新收了數千信徒。後來孫泰起事,盧悚立即向刁彝和朝廷表了忠心,表示堅決與孫泰一干敗類劃清界線。刁彝和朝廷知道五斗米道在江左勢力強大,倒也不敢過於強迫。
盧悚沉默了幾月,待得刁彝準備去烏程就職時,遣弟子許龍率領三千精兵伏在路邊,一舉擊破了刁彝的護衛軍士,殺了刁彝一干人員。再揭竿而起,佔據了吳縣,殺了吳縣令謝完和御史顧允,自稱大道祭酒、鎮東將軍,擁廢帝海西公稱僞號,分設百官,授孫泰爲臨海公、揚州刺史、徵東將軍,並行詔天下,要求各地勤王,誅建康僞帝僞朝。
盧悚收高門世家數十家,盡殺之,然後集得原世家部曲、佃戶數萬,揮師南下,攻破了吳郡嘉興、吳興烏程等地,殺吳興太守謝邈、嘉興令司馬逸、烏程令夏侯。
而孫泰知道盧悚起事後,不由也是一振,集得兵馬三萬,號稱二十餘萬,揮師北上,一連攻陷富春、臨安、桐廬、建德,最後在吳興郡武康與盧悚的“鎮東軍”會合,然後推孫泰爲主帥,盧悚爲副帥,整軍向丹陽進軍,一舉攻陷了陽羨(今江蘇宜興)、永世等城,兵鋒直指建康。而大軍所到之處,無不是大殺地方官吏世家,劫掠財物,燒燬倉庫房屋,三吳衆世家無不人心惶惶,紛紛聚兵自守。
建康上下駭懼,內外戒嚴,百官不準回家,吃住在皇宮的各自辦公部門。兵器甲冑發到內侍宮女,全力備戰,誓死保衛建康。傳詔令:徐州刺史桓衝爲假征討大都督,立即領軍從京口南下,征討三吳叛軍。
令冠軍將軍高素,右衛將軍張崇之防守石頭;輔國將軍劉襲負責柵斷;丹陽尹王略之守南岸,尚書僕射謝石、冠軍將軍謝謙、輔國將軍司馬允之守白石;左軍將軍桓濟、左衛將軍王嘏、領軍將軍孔安國屯中堂,譙王司馬尚之領宿衛軍。傳詔南豫州刺史桓熙領軍在城外四周嚴防死守,形成建康屏障。
桓熙與王略之上表,說建康兵力,請從京口調精兵,以防萬一。帝傳詔準,令晉陵太守桓秘領京口兵五千速援建康,駐紮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