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川那一場算得上是第二次西征第一次接觸戰結束主帥曾華還呆着長安。不是他戀家不願意走,而是他在一邊等待西征大軍的彙集,一邊做西征之後的安排。
按照計劃,這次西征要調集朔方、晉陽、南鄭、成都、酒泉、西寧駐防都督轄下廂軍六萬餘人,加上從朔州、冀州、秦州、兗州、梁州調集的配屬府兵有十四餘萬,總計二十餘萬,正源源不斷地向西彙集。按照軍機參謀署的部署,沙州設置了高昌、龜茲和姑墨三個彙集地點,而陸軍部、戶部、轉運部、軍務司三部門聯署在沙州高昌設立了一個臨時機構-西征轉運署,由軍務司都承事田楓出任主官,其郎中爲副職協助,全力配合,主持西征大軍的輜重供給。
而按照去年通過的《西征預算議案》,戶部從太和二年開始撥出五百萬銀圓的戰爭開支,明年和後年還各有五百萬銀圓的西征經費維持戰爭繼續。這一千五百萬銀圓除了第一筆五百萬是從北府的官庫中支出外,其餘的一千萬銀圓都是以戰爭債券的方式進行籌集。但是這一次的戰爭債券和以前的西征債券有着完全的不同。
第一次西征債券是北府和曾華的一次嘗試,所以設計的非常簡陋,利息計算方式也非常地簡單,就是保本外加戰爭所有收益的平均值,最後的結果是每一份戰爭債券讓購買地百姓都獲得了他意想不到的暴利。但是這次由北府出名的“生財高手“錢富貴主持就不會再如此了。
錢富貴根據曾華曾經提及到了異世“國債劵”概念,最後設計出太和西征債券。這次太和西征債券也是保本債券。最低利息爲百分之五,然後在最後的西征收益上根據一系列複雜的計算公式得出最後的利息。曾華這個明白人曾經算過,不管如何,太和西征債券最後的利息最高不會超過百分五十五。這讓曾華很是感嘆了一把,這古代的人才啊,給點陽光就燦爛。
不過就是這樣,太和西征債券依然搶手得很,從太和二年例行春計通過第一年太和西征債券後。北府各州開始掀起一股搶購太和西征債券地風潮。而且這一次連江左許多世家也聞風而動。託人在豫州、青州、洛陽、長安等地大肆購買,反正這債券又不是記名地。
按照樞密院軍機參謀署地推演,西征廂軍、府兵彙集到沙州三個彙集地點需要七個月時間,加上糧草輜重等物資的調集,太和二年差不多就在調兵遣將中度過。所以在整個太和二年,從晉陽到高昌的大道上,滿是“遷徙”的廂軍和府兵。他們騎着戰馬,趕着牛羊,跟着高車,連綿不絕地向西而去,各地的口音和民歌一時充滿了隴西大道,或許這歌聲還要延續很多年。
不過從某種意義來說,太和西征軍第一支軍隊在開夏的時候就從河州開拔了。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一支軍隊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太和西征軍。因爲他們擔負地使命完全不同。
在去年的春天。曾華就將駐防狼山都督野利循,駐防平壤都督盧震,平州提督姚勁等漠北、東北將領們召集到長安。秘密交代一番,並給他們看了屬於極度機密的一幅地圖。在回去的路上,數位將軍的侍衛都偶爾聽到自己主將的口中在喃喃地念道:“裡海,黑海”
隨即,曾華以大將軍身份通過樞密院發佈命令,表野利循爲鹽澤(鹹海)北道行軍總管,盧震、姚勁爲副總管,戈長元、尉遲廉、谷渾行爲領軍參將,他們的作戰目的是活捉原柔然可汗跋提。說到跋提,都已經逃匿了近十年,誰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但是負責追擊地野利循一直都沒有完成任務,雖然他領兵攻滅了契骨諸部,又每年放馬劍水以西數千裡,收攏殺滅了不下三十萬說不出名字來地部衆,但是在樞密院眼裡,他依然沒有完成任務,因爲跋提依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次曾華準備藉着太和西征的東風,讓野利循做一次最大規模的北路西征,徹底了結對跋提地追擊。但是很少人知道,曾華給野利循、盧震、姚勁等人的任務是一路西遷,找到百年前西遷的匈奴舊部,找到兩個叫“裡海”和“黑海”的大海,還有它們北部富饒的草原,那裡都將是北府勇士們的牧場。按照曾華的初意,他要對裡海和黑海北岸那片廣袤草原進行一次“試水”。
鹽澤北道西征軍主要徵集河州海北、五河兩郡和平州黑水、渤海、朝鮮三郡府兵,三籤一,總計彙集了七萬騎兵,也是以遷徙的方式,趕着牛羊向西而去。野利循、盧震等人在太和元年秋天回到治地後,立即開始奉樞密院令簽發調集軍隊,向劍水流域彙集,一直到太和二年夏天,行動一向神速的河、平州府兵彙集完畢,接着直接從金山、五河“收購”了一批牛羊,然後揮師向西。
而曾華卻在長安忙着做西征前的調整和準備。曾華通過陸軍部發布了一系列命令,對關東和關隴的提督、都
一次大對調,如原護衛軍都督段煥轉任駐防城都督趙復轉任駐防廣固都督,原宿衛軍都督柳轉任駐防許昌都督,原幽州提督楊宿轉任護衛軍右都督,負責洛陽和司州的防務,原秦州提督樂常山轉任平州提督,原梁州提督魏興國轉任冀州提督,原冀州提督張渠轉任護衛軍左都督,負責雍州的防務,原青州州提督徐當轉任侍衛軍都督,負責長安及京畿附近的防務,原兗州提督馮保安轉任宿衛軍都督,負責長安內城防務。原豫州提督轉任幷州提督,原駐防朔方都督李天正轉任駐防平壤都督,原朔州提督侯明轉任幽州提督等等不一。而各州郡主官和各地府兵、廂軍也做了大範圍的調防調整。
爲了鼓勵將士西征用命,曾華也正式頌布了北府地勳功表彰制度。
按照曾華規定的新制度,北府最低的勳位是士郎,分四種,承事郎、修職郎、文林郎、武騎郎。承事郎是商、工、農凡有功績卓著者,可授承事優等勳章。授承事郎;修職郎是文職官員。凡從九品以上。有政績卓著者,可授修職優等勳章,授修職郎;文林郎是縣學老師以上者,凡授教傳學五年以上,教績卓越者,或研文治史文績卓越者可授文林優等勳章,授文林郎;武騎郎就是從軍者。無論民兵、府兵、廂軍,凡立軍功一定者可授雄鷹勳章,授武騎郎。
凡此四郎皆表示已經入了士族,有參朝議政的權力,可以向縣令、縣尉、檢察官等職官進行建議,可以旁聽縣理判署的斷事審刑,也就是可以監督地方的行政、司法。他們可以直接向新設的中書行省通政司和門下行省參政司上書,向這兩個專門負責收集地方政務情況的機構一訴意見。而通政司和參政司會根據各士郎們所屬地方和提及地事宜分呈中書行省和門下行省各科。然後由各科地朝議郎和奉議郎合議給出意見。或者轉呈尚書行省和各州,或者對各部、各州郡主事官行文諮詢,或者直接轉交給都察院、審計署處理。而通政、參政兩司會將處理意見反饋給上書地士郎。
四士郎只是第三等士郎。承事郎以上是承務郎,修職郎以上是承直郎,文林郎以上是承德郎,武騎郎以上是飛騎郎,皆爲第二等士郎,再以上就只有迪功郎和驍騎郎兩個第一等士郎,承務、承直、承德郎全部合爲迪功郎。
士郎以上就是勳爵了,北府爵位最低一種。按照曾華上表江左朝廷照行的爵位制度,北府分爲勳、子、男、伯、侯五階爵位,每一階還分三等,共計十五級爵位。
勳爵還是分文武兩類,文勳爵分公車、宣德、守正;武勳爵分輕車、宣威、安遠,子爵以上就不分文武了,只是功績卓越者可加爵位評字。
而在此以外,文職政務可授優等勳章外還有有嘉越,卓越,榮祿,銀紫、金紫特進勳章,而軍功有鐵質、銅質英勇勳章,銀質豹韜勳章,銀質、金質虎威勳章,銀質、金質雄鷹勳章,昭勇宣武勳章,昭武金吾勳章、元麾冠軍勳章,忠武驃騎勳章,柱國、上柱國勳章。
銀紫特進、柱國及以上勳章必須由尚書行省、樞密院或者一定數量的朝議郎和奉議郎推薦,然後中書行省審議同意,門下行省不行封駁否認,最後才由曾華授予,算得上是國士榮譽,名傾天下。到後來,衆多北府軍民寧願用侯爵位去換一個特進或柱國勳章。
朝議郎原本由曾華從勳爵以上貴族中直接指定,但是由於曾華要領軍西征。所以他以此爲藉口,規定中書行省朝議郎由各地的士郎以上士族推舉,總數還是三百六十五人,以每州爲單位,數量不一,任期六年。
而門下行省的奉議郎則還是由地方推舉,每郡兩人,也是任期六年,並做了詳細的規定。如奉議郎被推舉的資格必須是本郡地方戶籍,納賦稅五年以上,初學以上學歷者等等。
曾華頌布這些規定製度後,立即從太和元年開始主持了中書行省和門下行省新一屆地推舉,然後加緊《刑法典》和《民法典》的制定,不過這兩部北府律法概括衆多領域,浩大繁多,估計三五年裡是不可能完成的。
這一系列的動作給人感覺是北府準備舉全江右之力西征。
北府如此大規模的動作,有人喜也有人憂。憂的是借居在北府長安等地的粟特、康居、大宛等商人。在北府向康居宣戰之後,康居商人被暫時拘捕,粟特、大宛等商人被居第監管,都被北府派兵嚴加看管起來,雖然還沒有殺頭抄家,但是不管怎麼看都是形勢不對,也許是北府想等把康居滅國後再一起來處理。不過這些商人還有一點期望,他們在北府數年。都有些人脈,也得到了一點內部訊息。他們能在北府待得這麼久,自然通過了嚴格的審查,和胡攀不上什麼關係。這些康居、粟特商人希望自己能得到西域商人地下場,那些西域商人在西域被滅亡後,轉而效忠北府後就享受到了北府商人地待遇,還好。
喜的是北府商人,戰爭一打。自然財源滾滾。而且要是粟特等河中之地成了北府地盤。那麼就不用付太多的關稅了,中轉天竺、波斯所賺取地利潤豈不是更大了。
還喜的是江左朝廷上下。北府如此大張旗鼓地西征,說明他們真的沒有心思和打算揮師南下,而且北府的進貢這幾年也越發地豐富起來。除了晉室外,朝中重臣都人人有份,每年以曾華地名義上貢地禮品裝滿了上百輛馬車。
除了少部分有遠見地外,江左朝廷覺得越發緊逼的桓溫比曾華更危險。甚至還有些名士們在抨擊桓溫的同時居然爲曾華唱起讚歌來。
對於江左名士們來說,長安是個讓他們又愛又恨的地方。只要你被那裡的國學邀請去講學,你不但很快能名傳天下,而且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潤筆報酬”,要知道長安那些國學個個都富得流油。但是一旦去了那裡,一不小心就會被國學學子們批得“體無完膚”,到時也能“名傳天下”。現在北府學術界,尤其是長安國學裡。學派衆多。思想活躍得不行,有新玄學的“保守派”,有新儒學地“五經派”。有舊玄學和舊儒學合一的“庸山派”,林林總總,都在國學或者幾個州學裡講學授課,拉攏國學生員和州學學子們。因爲按照北府規定,郡學以前只准講授規定的六藝書籍和科目,而唯一算得上“精神範疇引導”的學問卻是聖教教義,從衆多的教會初學就開始了。人家出錢辦的學校,講一點初略的教義也無可厚非,不過也只能在初學講,縣學和郡學就必須老老實實地學“知識”了。
相對學術界的交流,商貿上地交流更是洶涌。北府需要江左地瓷器、茶葉、蠶絲、糧食、藥材、雜貨等各種物資,江左需要北府的鐵器、紙張、棉布、羊呢絨、玻璃器皿等等物品。於是北府商人採取合作經營的方式,與江左各地地世家合作,收購當地的原料,甚至還在吳、丹陽、會稽等郡幫助當地世家設立工場,用北府一些先進的技術和工藝生產瓷器、茶葉、絲綢等成品,再轉運各地販賣。在數年的合作中,這些世家都得到了巨大的利潤,而在這些利潤面前,他們覺得北府商人比“親人”還要親。
有了這些世家的幫助,北府的商人遍佈江左各地,混雜在其中的各機構的情報人員繪製地圖,編寫情報,如魚得水。在這些世家的幫助下,北府近海船隊在徐州東海郡的鬱洲(今連雲港),揚州吳郡的錢塘(今杭州),會稽郡的鄮縣(今寧波)外島(今浙江寧海),臨海郡的章安(今台州),永寧(今溫州),建安郡的侯官(今福州)建立了碼頭,其船隊足跡直達廣州南海,並以此爲跳板在夷州(今臺灣島)北部和南部各秘密地設立了一個基地。
在曾華的授意下,北府商人從太和年開始更加大規模地向江左“侵入”,只不過他們用的是“經濟手段”。他們拉攏各地官員、世家,試圖用利益讓他們與北府相連。並進一步收買朝中重臣,挑撥離間,唆使謠言,無所不用其極。別的不說,江左和桓溫勢力的對立更甚,江左衆臣和名士們對桓溫的怨恨日益一日。而桓溫在遭受到這種壓力後,也越發對江左一步緊迫一步。
太和二年秋天,曾華髮布命令:“太和西征,從我以下,三軍將士當奮勇向前,以雪國恥,以報國恨。北府以重祿高勳相待有功之士,衆功臣的榮譽將永留青史!”然後宣佈自領鹽澤南道行軍大總管,曾聞、鄧遐、張、慕容垂、拓跋什翼健、諸葛承、郭淮、閻叔儉、鄧羌、呂光、楊安、毛當等將隨軍左右。姜楠爲河中北道行軍總管,斛律協、竇鄰、烏洛蘭託爲副總管;曹延爲河中南道行軍總管,夏侯闐、唐昧、陳灌爲副總管;先零勃爲河中西道行軍總管,王先謙,于歸、衛瑗爲副總管。
而就在曾華臨行,王猛等人急了,終於開口問一件要緊的事情,誰來監國護印?誰爲世子?他們都知道,似乎歷史上的“明君”都不願過早地交權給下一輩。但是此次曾華西征,大家雖然苦勸不住,但是總要留下一個做主的。此去最少三年,最多就不知道了,而且戰事無常,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這繼承人總的指定吧。
曾華知道衆臣終於忍不住了,不由得意地笑了起來,看來還是自己堅持到底了。但是正事還是要說的,於是鄭重交代道:“不設監國,武子、武生兩位先生護秦國公印,景略、素常先生護大將軍印,其餘軍國事照常”
說完後,曾華遞給謝艾一封密信,上面封好了火漆,蓋有曾華的隨身印章:“世子的名字在這封信裡,由冰臺先生保管。一旦我不幸戰沒,便由景略、武子、武生、素常、冰臺五位先生會合,查閱信封破損,然後取出裡面的書信,擁世子繼位。”
衆人猶豫了一下,最好還是領命了。
交待完這些事情後,曾華便開拔了,太和西征終於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