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城外,李叢息正感嘆生死無常,眼角瞄到城門開了個口子,一隊訓練有素的士兵正朝着自己挺近。
李叢息還來不及問詢一聲,那對士兵還在百步之外,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的四肢便被四個人捉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走了。
糟糕,自家皇兄居然派出牡丹亭四老妖前來捉拿自己!
……
長孫蘭芷聽到這事時,蛋蛋正在樹上蹦躂着,一人一鳥闊別了幾天時間,都是非常想念。好不容易等到趙國公到書房議事,它開始把握機會,嘰嘰喳喳地大說特說,將李叢息被扛進城時的窘樣描述得繪聲繪色。
長孫蘭芷用手捏碎了一些點心,將點心沫子放到蛋蛋的嘴邊,笑着問道:“他還真出城了?”
蛋蛋吃得滿嘴都是:“是啊,騎着馬就出城了。被扛進宮裡的時候,嘴裡還不住地喊着‘皇兄三思’。”
至於要皇上三思什麼,長孫蘭芷心裡是清楚的。長孫睿曾跟她透露過,李叢錦現在已是沒有法子了,只得使出最後一個狠招,將染了病的人全集中起來一把火燒了。
這樣的法子,或許真的可以暫時緩解疫情?只是一想到那些百姓垂死哀嚎的情景……長孫蘭芷就忍不住嘆氣,又問道:“李叢息現在怎樣了?”
蛋蛋擡起鳥頭,甩了甩嘴邊的沫子,一臉興奮地講道:“還能怎樣?一扛回來便被幾十個太醫輪流照看着,天天檢查是否染上了瘟疫,除了孫府和王府,哪也不能去。”
蛋蛋說着,興致上來了,撲騰着翅膀飛到桌子上,往後一躺,學得有模有樣:“就是以這樣的姿勢,每天都躺着呢!”
長孫蘭芷被逗樂,嘻嘻笑起來,過了一陣,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問道:“你說這瘟疫會不會波及到城裡來?”
蛋蛋嚴肅起來:“許是不會吧。若真波及到了城裡,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嘖嘖,你是不知道,那些染病人的光景,太慘了!每天上吐下瀉,噁心極了!”
蛋蛋是一隻鳥,它對人類的感情就好似人類看待它們鳥類一樣。當發生禽流感時,人類撲殺起它們來毫不留情,那麼當人類
遇到這樣的災難時,它們鳥類當作一樁於己無關的事情,也沒什麼可譴責、痛批的。
只是,長孫蘭芷和蛋蛋是不一樣的。當她聽清楚蛋蛋所敘述的情景時,她的神經像是被什麼人扯了一下,聲調突然拔高,追問道:“上吐下瀉?”
這樣的症狀,與在另一個世界的科普節目中所見到的霍亂病症太像了!
蛋蛋點頭:“是啊,就是上吐下瀉。就算是到了死的那一刻,這症狀也不曾消停過。”
長孫蘭芷怔住,身子有些發涼,想到前世霍亂的影響力,只覺得耳朵裡嗡嗡地作響。
在沒有現代醫療條件的時代,霍亂的爆發,是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巨大災難。
長孫蘭芷思忖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提起衣裙便往書房奔去。
……
書房裡,長孫睿回想着前幾日長孫蘭芷說過的那句“女兒想與皇上和離”的話,思緒紛紛亂亂毫無頭緒,心中也是極爲矛盾。他雖是有將女兒接出宮的打算,但是卻從未想到要走到和離這一步。
和離,與休妻是不一樣的。身爲皇帝,李叢錦可以將長孫蘭芷廢了,但是卻不會答應與之和離。
因爲這幾乎等同於是變相在打他自己的耳光,堂堂帝王家,怎可受這份窩囊氣?
長孫睿雖是有些爲難,但這並未能夠阻礙他爲女兒謀福利的決心。眼下,他便將一衆手下召集起來,想着該設一盤怎樣的局,換取李叢錦答應和離。
長孫蘭芷一路小跑而來,並未受到任何阻攔,嘭的一聲便推開了書房的門。
衆手下不明所以,看了看長孫睿,又看了看長孫蘭芷,張着嘴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長孫睿見寶貝女兒如此急匆匆地跑來,以爲有什麼大事,當即起身,攬着長孫蘭芷走入不遠處的花園涼亭裡,小心翼翼地問道:“蘭芷啊,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跑的這樣着急。”如此說着的時候,還不忘掏出帕子,抹了抹她額頭的細小汗漬。
長孫蘭芷看着父親,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她本來想問的是他們父女倆能不能暫時先離開大唐,到別國地盤上去
休養生息一段日子,畢竟霍亂擱在古代,是不會輕易被遏制的,只能先想辦法躲過這場災難。
但這話卡在喉嚨裡,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爹爹,那個……要是瘟疫治不了,你打算怎麼辦?”長孫蘭芷猶豫了半晌,終是開口問道。
長孫睿噎住,以爲自己的寶貝女兒杞人憂天,遂安慰道:“總是治得了的。”若是治不了,他也沒法子。
“城外的瘟疫一直治不住,我們就這麼一直被困在城裡嗎?爹爹可曾想過,若是有一天,城裡的糧食都消耗殆盡了呢?”
長孫睿震住,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雖處理過無數朝政大事,但是卻還沒碰到過瘟疫這樣的難事。長孫睿以往堅信的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突然被這麼一問,心裡倒真的慌亂起來。
蘭芷說的也沒錯,若是瘟疫治不好,難不成城裡的人便永遠不出去嗎?
長孫睿心裡有些亂,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想到前幾日李叢錦想要放火燒人的法子,遂又道:“將那些染病的難民集中起來,連同病源一同燒了,總是治得住的。”
長孫蘭芷皺眉,揚聲道:“果真這麼就行了嗎?”這話是問長孫睿,也是問她自己。
可是說到底,都不過是些心理安慰罷了。
長孫睿生平第一次被人擾亂了做人的信念,他總以爲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就一定能夠做到。不論遇到什麼難事,天下這麼大,解決法子也總會有的。
今日被這麼一問,聯想到瘟疫的種種情況,長孫睿竟然也覺得有些害怕。
是啊,若是治不了,他們便要被活活困死在城裡嗎?
換做以往,這樣的想法對他而言,定是荒誕至極的,但擱在今天,長孫睿卻不得不更加慎重的思量。因爲面對突如其來的瘟疫,他確實無能爲力。
對於無能爲力的事,人們的正常反應往往是,暫且擱置一旁。
“蘭芷,你切勿擔憂,大唐人才濟濟,終究能想出辦法的……”
【作者題外話】:好吧,我是徹徹底底的金庸武俠迷,文中出現了效仿桃谷六仙的一個組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