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寂靜得令人害怕,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見丁點燈火,只有他們這行人舉着的火把在夜色裡格外顯眼。
火把快要燃盡,偶爾吹過一習微風,那火光便搖晃得更爲厲害,每一下都像是會突然熄掉一樣。
村間小路本就不是很寬,偏偏兩邊都堆滿了稻草,稀稀落落的一直延伸到路的盡頭。長孫蘭芷見那些稻草下面貌似蓋着什麼,脫口便問:“這些稻草是用來做什麼的?”
一行人都僵住,牛大語氣哽咽地說出四個字:“掩蓋屍體。”
長孫蘭芷猛地停下腳步,很是艱難地將自己的視線從那些稻草上移開,“對不起……”
牛大擺擺手,苦笑道:“沒關係。”
“如果村子裡還有生石灰的話,往屍體上撒一些吧,那樣可以殺死寄居在屍身上的惡魔……”
“多謝大夫的指點……”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只是氣氛更爲寂靜。不知道是不是方纔得知那些稻草是用來掩蓋死人的緣故,長孫蘭芷覺得每往前走一步,鼻間就瀰漫着更爲濃重的死人氣息。
走過長長的路,終是到了一處農舍前,牛大輕手輕腳上前敲門,咯吱一聲便有個瘦小身軀從門的後面探出身來,見是牛大,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你個沒良心的,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爲你葬在哪條臭水溝了!”
牛大摸摸後腦勺,轉頭對長孫蘭芷說道:“這是我婆娘!”轉而又對他的婆娘說道:“好了!別哭了!瞧我找誰來了!這位是大夫!”
牛大家的一愣,看了看長孫蘭芷,連忙上前將她迎進門,“救星啊!救星!”
那行人中有人說道:“牛老大,這個人怎麼處理?”
牛大看向長孫蘭芷,長孫蘭芷這纔想起了剛纔暈倒在地的那個男子,皺眉想了想,還沒開口說話,便聽得牛大張嘴道:“這個人染了病……怕是活不久了……”神情間有些尷尬,別過臉去,意思很明顯:不能往他家擡。
長孫蘭芷遂看向其他人,那些人紛紛也轉過頭去,剛纔一直揹人的那個現在已經將人給扔地上了,很嫌棄地拍了拍全身。
在這疫病橫行的時候,誰也不願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人之
常情,她還是能理解的。
牛大家的寶貝似地捧了杯茶來,還沒遞過去,便聽得有人又道:“牛老大,若是這位大夫也救不了我們,可怎麼辦?”
大家紛紛看向長孫蘭芷,牛大家的一杯茶僵在空中,半天才聽得牛大神情複雜地說道:“這……不管怎樣,我們只能相信大夫。”他看向長孫蘭芷,長孫蘭芷頓覺壓力山大。
長孫蘭芷能明白的,他們將所有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既有希望又怕失望。她站起身,也不接那杯茶,走到牛大面前,說道:“請問哪裡有地方,可以讓我與他暫時安身的?”
大家明白過來,知道她說的“他”是那名染病的男子,臉色有些尷尬。最後還是牛大說道:“前面不遠處有個破廟……”
長孫蘭芷抱拳鞠了個躬,走到一路過來揹人的那個男人面前,說道:“可否勞煩這位仁兄再送我們一程?”
那個人沒動,牛大站出來,“我送你們去吧。”牛大家的在旁邊使眼色,看樣子不太願意讓他去。
也是,誰也不願意同染病的人待一塊兒。
……
前往破廟的路上,長孫蘭芷問道:“牛兄,你家那個叫阿寶的孩子可是上吐下瀉,不能進食,面色發白,嘴脣乾裂?”
牛大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連個脈搏都沒有把,他是怎麼知道的?
長孫蘭芷說道:“這就是了。你暫且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待回了家,你只管往山村野地裡去尋一種叫做芹菜的野菜,搗碎了煮熟讓你家孩子吃下去,將家裡所有的糖都拿出來,和水兌在一起,製成糖水每過一個時辰便灌一次。還有,你與你妻子也要頓頓吃芹菜。”
牛大一條一條地記在心裡,想着待會回去便取尋那芹菜,恨不得馬上飛回去照顧自己的孩子。待到了破廟,牛大問道:“大夫,可還有什麼要牛大做的地方?”
長孫蘭芷笑了笑,這人倒是個厚道的主。“你明日尋到那芹菜,便帶些過來,對了,最好能勻我一些糖水,若是能再幫我找一些吃的東西,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好,雖然我們窮,不過爲了活下去,村子裡會拿出全部的糖……”
……
牛大走時,特意留下了一支火把,破廟裡就只剩下她與那名以死威脅的病弱男子了。長孫蘭芷將火把固定好,環視周圍,破廟的牆上七零八落地結着蜘蛛網,角落裡堆着一些稻草。
她想起了剛纔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掩蓋死人的稻草,頓時感到壓抑和恐懼,可現在夜已深,天氣有些轉涼,她自己也就罷了,那個病人倒真需要那些稻草來禦寒。
長孫蘭芷有些猶豫,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子,自嘲道:“你看,爲了救你,我多不容易。”她害怕的,是那些稻草下面也藏着死人,但是不管怎樣,她需要那些稻草,爲他保暖。
她顫顫巍巍地走過去,心裡祈禱着,將自己知道的那幾句佛經反覆地背誦着,大着膽子將最上面那層稻草撈了起來,手上的觸感變得格外敏銳,生怕一不小心便碰到了死人。
突然,長孫蘭芷覺得手上一涼,臉刷地就白了:“啊啊啊啊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長孫蘭芷整個身子跳開了好幾丈遠,方纔撈起的那些稻草現下散落在地,她只得睜開眼睛去將那些稻草再聚起來。
屏着呼吸轉過頭時,心裡一直默唸着“不要怕,不要怕”,定睛看清那邊的情形後,才發現根本就是自己虛驚一場。
原來,那堆稻草下面並沒有埋死人,她方纔所碰到的,不過是一塊石頭罷了。
“唉,早知道這樣,倒不如帶上蛋蛋了。”長孫蘭芷以手扶額,暗自悔恨,“蛋蛋的手下,總有些禿鷲之類的猛禽吧?按理說,它們不害怕死人吧?”
轉念一想,如果讓那些平白無故染病而亡的百姓被禿鷲吃了,她長孫蘭芷於心何忍?她還對得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嗎?
不行不行,一定要讓蛋蛋命令那些食腐禽類避開大唐的子民。
“嘛吶哈嘛哩哈咕呱嘛哩,嗚乞裡卡嘛啡,卡嘛啡,咕哩!”
【作者題外話】:感謝書友沫狐柳絮的打賞。
今天外出了一小會兒,路上閒着沒事幹,下載了憤怒的小鳥,倍感親切啊!!
明天凌晨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好人有好報
第一百一十三章:古代版鹽水瓶 щщщ ✿TTKдN ✿¢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