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睜開眸子,迷濛間發覺來到牀邊,面前窗戶敞開,外頭湖光粼粼,綠柳婆娑,亭臺樓閣,靜靜聳立。季淑慌忙道:“不要在這裡,會有人……”
楚昭暗暗一笑。他耳目極好,駐足之前早便聽過,自知此處無人,卻偏要嚇她,道:“小花兒怕麼?”見她又驚又羞之態,一團火更燒得燎天。
季淑哪裡知道他弄鬼呢,頓時便想縮身回來,誰料卻更同他貼的緊密,楚昭將她擁了,自後抵入,輕喘一聲,道:“若有人來,便饒他看。”季淑又惱又羞:“混賬!”便要掙動。楚昭輕巧擁住她身子,連同雙臂在內,就宛如將人箍入懷中般,在她耳畔輕道:“乖。”說話間,卻又動了狠,將人往前一推,合身壓上。
季淑半個身子伏在窗臺上,頭髮散亂自窗臺落下,底下便是碧水,那長長的頭髮隨風一吹,跌落水上,髮絲拖着水兒,伴着動作微微地盪漾搖曳。
季淑雙眸低垂,望見水面倒影的隱約人相,正是說不出的……她心頭羞怕,雙腿發軟。
景色雖佳,哪比得上懷中紅顏如玉。
楚昭低頭,看季淑那玉似的一身亦泛出了淡淡的粉紅,她身上衣衫盡除,腰間的花兒胎記被汗侵溼,若隱若現,楚昭又見了此處,越發心悸,那粗糲的手指緩緩地摸了過去,動的越快,那汗溼嗒嗒地自花朵上頭滑過,那花兒鮮明的動人心魄。
季淑站不住腳,若非楚昭擁着,真要無力倒地,眼前的綠柳,碧水,湖畔搖曳的花朵,旖旎綺麗,軟到心底。睫上盈着的,不知是汗是淚,喘息間道:“昭……”
楚昭正盯着那朵花兒,聞聲道:“嗯?”季淑道:“抱我。”楚昭身子一顫,差點兒便剋制不住,急忙略停動作,貼在季淑背上,道:“怎麼?”季淑喘了口氣,道:“其實我……”察覺楚昭極慢地磨了一磨,那一聲就化作了勾人的輕吟。
楚昭吻落季淑臉頰,耳鬢廝磨,道:“花兒要說什麼?”季淑閉了閉眼,道:“想你……很、想……”一聲落,便被楚昭吻住了脣瓣,那如鐵般的手臂抱緊她的纖腰,動得愈快愈狠。季淑軟倒,身子一陣陣的輕顫,神智全無。
楚昭神清氣爽,暫得愜意。因知道季淑身子弱,不肯肆意而爲,便只吻遍她全身,又特意在那朵花上頭流連片刻,見汗退花兒沒了,纔將季淑衣裳拉起整齊,抱在懷中。
待季淑醒來時候,已經日中,季淑渾身倦極,想到方纔荒唐,本想罵他,可不知爲何,望着他的模樣,只覺得這番相見,恍如隔世,一陣心酸,又泛着甜,便伸手勾住他脖子,主動吻上楚昭的脣。
楚昭一愣,便回吻她,又道:“小花,我好不容易纔……你休要再逗我。”季淑慵懶應了聲,道:“方纔你夠了,我累,不許再來。”楚昭道:“那你好好地跟我說,分開這段日子,可想我麼?想多多少?”季淑羞,便道:“真煩,懶得理你。”轉過臉去,靠在他手臂上,只覺得舒適之極。
這段日子來她擔驚受怕,東奔西跑,幾乎未有安心的時候,這功夫南楚退兵,花醒言無事,楚昭又回到身邊,當真是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季淑伸手,輕輕地撫摸楚昭的手,察覺他身下有些不妥,便道:“真的不要了,我有話同你說。”說着,就用手肘刻意抵了抵。
楚昭正在蠢蠢欲動,聽了她這懶懶洋洋的一聲兒,正綺念叢生,被她手肘一撞,又痛又覺快意,水火交加,不由地叫出聲來,道:“你越這樣,我越忍不了。”季淑瞪他,楚昭訕笑:“我應你便是,你說是何事呢?”
季淑說道:“那個檀九重……他究竟是什麼來歷?”楚昭本正柔情蜜意,聽她忽然聽到此人,身子忍不住一僵。
季淑察覺,便道:“怎麼了?”楚昭猶豫片刻,終於說道:“小花,不是我不同你說,只是……這件事有些說來話長,嗯,你可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那個負了飛婭之人麼?”
季淑意外,轉頭看向他,道:“我已經猜到了,那人就是他吧。”楚昭嘆了口氣,道:“我也知你聰明,是瞞不了你多久的。”輕輕地撫摸她的長髮,又道,“我本希望你一世都不要遇到他,誰知道還是……”季淑皺眉,說道:“可是……可是他怎麼又會跟清妃有牽連?”
楚昭道:“清妃?莫非是上官家的那位進宮的小姐?”季淑道:“可不是麼?”說着,便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同楚昭說了一遍,只是將東明帝對自己動了心的那段省略去。
楚昭聽罷,也很是愕然,道:“我……我真不知他竟跟東明的人扯上干係。”季淑沉吟,道:“你這位兄弟,能耐通天呢。”
楚昭自知道這不是什麼誇獎的話,便苦笑道:“他素來大有志向,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他投身到了南楚,只是想不到……他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還會帶領南楚大軍前來東明,唉,若非是爲了你,我也不想跟他對上。”
季淑望着楚昭,說道:“昔日你跟他,真的極好麼?”楚昭點頭。季淑道:“我知道此番是爲難你了,害得你們反目成仇……”楚昭搖頭,說道:“我也隱隱想到,或許會有這日……嗯,爲了你,我做什麼也都使得,誰叫我喜歡上了……”
季淑嫣然一笑,擡頭又去吻他。
兩人各懷溫柔,彼此親吻片刻,楚昭才又道:“也不怕說給你,此番我帶兵來,其中多半是大哥的功勞。”
季淑問道:“嗯?什麼意思?”楚昭說道:“我得了信,便欲趕來,但若是我孤身而來,同九哥……就是檀九,檀九重,我們昔日是如此互相稱呼的,其實這並非他本名,這名字,是他自己所起……這個不緊要,我是說,若是我自己來,只能同他打個平手,救不得東明,因此我得了信後便同大哥商議……是大哥在父皇跟前長跪請命,才求了八千騎兵,三萬步兵,長途跋涉,急趕而來,人數雖不多,但卻是精銳,且又因爲要急趕路,太多了反會怠慢。”
季淑聽得出神,楚昭說完,便將她抱得緊了緊,道:“不過他雖然相助了你,你卻不能……記掛他的好。”季淑本正沉思,忽地聽他醋意四起,噗嗤一笑,就道:“我怎麼不能記得他的好呢?誰對我好,我都記得,只不過……我不會爲他動心而已。”
楚昭本正着急,聽到季淑最後一句,纔算放了心,滿足道:“這也好,你心裡頭只許有我。”
楚昭說罷,季淑道:“先前你說要去相助塔琳果兒,叫她別對上那……檀九重,然後呢,可找到她了?”楚昭道:“人是找到了,只不過她甚是不聽話,我就叫天璇搖光兩人送她離開邊漠,找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安身。”
季淑留心,道:“她竟願意麼?”塔琳果兒脾氣驕縱異常,雖然對楚昭有些忌憚,但此事若是關乎她的至親之人飛婭公主,那麼她必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楚昭道:“她自是不願意,否則的話我也不用叫人‘押’她去了。”季淑默然,楚昭道:“其實我或許不該如此費心,畢竟……她也不知道負了飛婭的人是九哥,就算是想找人報仇也是不能夠的,只是我怕她胡鬧,鬧得大了起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要是對上九哥就糟了,因此防患未然,何況她姐姐臨去前將她託付給我,我便只好……”季淑一笑,道:“難道我會叫你不管她麼?好了,你自己心中有定便是。”
楚昭便在她面上一親,道:“如今我安定了她,便去了心頭大石,以後我便日日都在你的身邊……”季淑笑道:“纔不要,我爹爹還不喜歡你呢。”楚昭道:“總會叫他喜歡我的。”
兩人久別重逢,宛如小別勝新婚般,纏纏綿綿,情意無限,不知不覺,日頭西斜,季淑見光影變了,才醒悟過來,忙道:“我得回去見爹爹了。”
楚昭道:“我同你一起。”季淑道:“唔,若是爹爹爲難你,你要如何?”楚昭道:“我對你是真心的,對岳父大人自也要畢恭畢敬,拿出誠意來,他若是爲難我,我只受着,橫豎只要他答應把你給我纔好。”
季淑笑道:“什麼給你。”楚昭道:“怎麼,還要同我計較這個?”雙手環抱了她,便去吻她。季淑本橫躺在他的臂彎中,見他又有興發之勢,便道:“打住,總拿這個來要挾人,你能不能出息些呢?”楚昭道:“我對誰都是極有出息的,只是對你,便恁地沒脾氣,偏偏你又倔強,我沒法子,只好用這個法兒來對付你。”季淑道:“哼,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我都替你臉紅。”
楚昭在她櫻脣上吻落,手指頭滑過她的胸前,一直到腰間,道:“臉紅?說起來,方纔誰在那窗邊兒上,哭叫着說想我來着?嗯?”
季淑果真臉紅起來,用力打了他兩下,說道:“不許說!給我忘掉!”楚昭甚是得意,笑得曖昧:“我可一輩子也忘不了。”
季淑整理好了衣裳,可喜楚昭這次下手極有分寸,衣衫完整無損,可見“熟能生巧”。兩人迴轉都尉府,守門兵士見了,大喜過望,道:“小姐回來了,丞相大人派人四處在找呢。”
季淑急忙進入,楚昭便跟在身後。入了內堂,果然見花醒言負手而立,聽人進來,便回身來,先看到季淑一喜,又看到楚昭,便皺了眉。
季淑上前,道:“爹爹,我回來了,爲何你派人找我?”她本以爲花醒言是擔心自己,誰知花醒言看了楚昭一眼,才同季淑道:“方纔接了京中來信……想找你回來,我們即刻啓程,回京。”這一天來,花醒言派出的探馬回報,南楚軍隊全面而退,連攻下的城池都未做停留,這場戰事正式落幕。
季淑道:“京內的來信?是……什麼?”
花醒言道:“只是說皇上急命進京面聖。”季淑想到一件事,便道:“爹爹,皇上的身體似不大好。”花醒言道:“嗯,他少年時候落了病根。”季淑奇道:“病根?”花醒言一怔,卻輕輕地嘆了口氣,道:“總之,先回去再說,淑兒,若無他事,我們便啓程了。”
季淑回頭看楚昭,道:“爹爹……”
花醒言知道她意思,將季淑的手兒一握,便看楚昭,淡淡道:“此番多謝北疆援手。”楚昭道:“不敢當,是……應該的。”花醒言道:“如今大軍駐紮在佩城之外,不知幾時能退?”楚昭恭敬答道:“等南楚退出三關,便也會立刻退了。”
花醒言才點點頭,又道:“敢問是陛下派兵呢,還是……”楚昭道:“是太子御前請命。”季淑聽到這裡,就知道鳳卿已經取永琰而代之了。
花醒言道:“原來如此。”便不再問,只對季淑道:“爲父先出外等候,你休要耽誤,嗯,你來時候似帶了幾個侍衛,一併迴轉罷……”季淑何等聰明,一聽便知道他的意思,當下道:“多謝爹爹。”
花醒言邁步往外走,季淑衝楚昭使了個眼神,蹭到他身邊,低聲道:“我爹爹答應你跟着了……”楚昭正要回話,忽地神情一變,便轉開頭去。
季淑見他竟不見歡喜之色,略微愣怔,卻見楚昭道:“何事?”季淑一怔,就見有個人影自廊下閃出,躬身道:“君上。”
楚昭一驚,回看季淑一眼,握住她手,卻又放開。走到那人身邊,道:“何事。”那人低聲道:“先前未曾發覺,原來自佩城往回,帶兵之人便並非檀九,而是個假扮之人。”
楚昭雙眉緊鎖,道:“他人在何處?”那人道:“暫時未曾查到。”楚昭道:“再探。”那人遵命,悄無聲息消失不見。
他們兩個說話聲音極低,季淑並未聽到,見楚昭面帶憂色,便問道:“怎麼了?”楚昭搖搖頭,道:“無事。”季淑道:“那你……跟我回京麼?”楚昭道:“自然!”季淑才放了心,道:“那走吧。”
花醒言先行上車,季淑也跟着進去,楚昭自也想跟着的,怎奈面對花醒言容易,若是跟他在同一輛馬車內,卻是彼此都覺尷尬,且楚昭知道,花醒言默許他跟着已經算是“法外施恩”,於是便乖乖騎馬。
季淑掀起簾子看了會兒,兩人車上馬上,四目傳情,花醒言從旁看的真切,最初還無言,漸漸地便咳嗽了聲。
季淑察覺,便乖乖放下簾子,偷偷打量花醒言,片刻想到一事,就道:“對了爹爹,爲什麼皇上要讓我叫他三叔?”
花醒言沒想到她不說則已,一說竟是這個,聽了竟雙眉緊皺,便看季淑,道:“他是這麼對你說的?”季淑點頭。
花醒言想了想,道:“他原本排行第三,你小時候……他很疼你,”臉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旋即又道,“且先前他還不是太子之時,我們關係極好,因他小我半歲,曾戲言我是兄,他是弟,因此後來有了你,他在逗弄你時候,就讓你叫他三叔……本是一時興起,誰知道你竟記住了,以後見了他,就只叫三叔。”
季淑這才知道,便又道:“他好像很信任爹爹。”花醒言輕輕搖了搖頭,並不說其他。
先前季淑趕到佩城,花醒言正在城頭督戰,後來也並無空閒時間談起宮內之事,此刻南楚退軍,一路無事,季淑便把宮內發生之事,皇帝病,清妃圖謀不軌,都同花醒言一一說了。
聽聞清妃之事,花醒言長長一嘆,道:“原來她真的另有打算。”慢慢苦笑。
季淑問道:“爹爹這話何意,莫非爹爹早就覺得她不對麼?”花醒言道:“我只是隱隱察覺,只不過,我並未查到什麼確鑿證據,依你所說,跟她私通那人,正是那檀九重?”
季淑心中痛恨,道:“正是他,這人真是大膽之極,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竟把清妃迷得神魂顛倒。”
花醒言亦有些憂心,道:“這人不是善類,且又具野心,實在是心腹大患。”季淑說道:“對了,爹爹,還有一事。”花醒言道:“是何事?”季淑說道:“我聽清妃說過,當初皇上想剷除上官家,……是爲什麼?”
花醒言道:“這個,我也有些猜不透,只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上官家是舊族,對皇家而言,最忌憚的便是那些世代相承的世家了,因此犯忌,也是有的。”
季淑道:“真是伴君如伴虎。”花醒言一笑,道:“這是自然了。”季淑說道:“爹爹,那以後你怎麼打算的?”說着,便握住花醒言的胳膊,期盼看他。
花醒言怎會不知她心意,當下便笑笑,道:“爹爹所說的,絕不會輕易更改,爹爹答應過你,此事平定後,就立刻辭去丞相一職,陪着淑兒,天涯海角。”
季淑大喜,便滾在花醒言懷中,花醒言本是有事想說,見她一片天真歡喜,便不想多添她煩憂,欲言又止。
是夜,便歇在簡陋客棧之中,入夜,秋風微冷,季淑陪着花醒言用了晚飯,花醒言送她回房,淡淡“訓”了幾句,才自回房。季淑聽外頭都靜了,房內一片寂靜,她想了片刻,才赤足下地,自躡手躡腳地出門。
季淑摸到楚昭房外,心跳如雷,遲疑片刻,終於推開門,卻不見人。
季淑很是納悶,正發呆間,身後卻有人悄無聲息過來,將她擁住,低頭在她耳邊道:“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