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太監摸出一顆來,放到嘴裡咬了一口。
小桌子作勢打他腦袋,“怎麼不把你的牙磕掉!”
衆人得了這般厚賞,高興得不得了,紛紛進來給陳文心謝恩。
陳文心見衆人這般歡喜,也被感染得喜悅起來,“不必謝恩了,都玩去吧。廊下那一簸箕的銅錢給你們今晚輸贏,可別年沒過就把壓歲錢輸出去了。”
等衆人散了,陳文心又給那親信的六人一人賜了一錠金元寶。
他們捧着那錠沉甸甸的金元寶,一時都愣住了。
這壓歲錢……是不是也太大了?
這錠金元寶,少說也有五兩啊!
“主子,這是不是太過豐厚了,奴才們恐怕擔當不起……”
小桌子推辭着,把金元寶放到茶桌上,往後退了一步,“奴才實在不敢要。”
白露見屋子裡都是陳文心信得過的親信,忍不住勸道:“主子待奴才也太好了些……”
陳文心知道他們是真心爲自己考慮,怕自己破財。
她笑道:“如今推辭已經來不及了,你們的元寶底下,我都刻了你們的名字了。”
衆人翻過金元寶一看,果然底下刻着每個人的大名。
難爲主子怎樣想來,待他們這般用心!
富貴兒眼眶含淚,連忙在眼角抹了抹,“主子,奴才從前跟在萬歲爺身邊,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金元寶……”
原本感人的氣氛被富貴兒這一句話打破了,陳文心噗嗤一聲,衆人都掌不住笑了起來。
富貴兒一愣,他都哭出來了,衆人怎麼反而笑了?
陳文心笑罵道:“這話說得,叫皇上聽見了,還以爲怎麼苛待了你呢!”
“行了行了,都安安心心收下吧。至多以後主子落魄了,你們再拿出來接濟我,成了吧?”
自家主子都這樣說了,他們哪裡還敢推辭?
白霏和白雪受之有愧,她們是主子還是常在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了,但一直只做些針線活,哪裡配和白露得到一樣的賞賜呢?
想想富貴兒來得更晚,還只負責養胖賊而已,她們也就釋然了。
這麼大一錠金元寶呀。
光是握在手上都覺得幸福,更何況元寶上還刻着他們的名字,旁人偷也偷不走。
胖賊從門外跳進來,像是知道衆人在領賞似得,湊到陳文心腳邊搖尾巴撒嬌。
“胖賊這是也要領賞呢!”
衆人聽了都笑,白露也說應該給胖賊些賞賜。
“胖賊脖子上那顆金花生也罷了,再掛就嫌沉了。還是賞賜它幾件披風吧,叫白雪和白霏多給它做兩件。”
沒有人接她的話,大家都看得出來胖賊不喜歡穿披風。
翊坤宮裡處處燒得暖烘烘的,胖賊有一身長毛,它哪裡需要披風?
只有陳文心執着地要給它做,還要做跟自己同款的,說是一起穿出門拉風。
拉風是什麼意思他們聽不懂,不過……
主子真的不嫌跟狗穿同款披風丟人嗎?
陳文心順手從桌上拿了一塊糖粘給胖賊,便叫他們都到外頭玩去,不用在這伺候了。
“咱們都出去了,主子一個人做什麼?”
“我就在這逗逗胖賊解悶,一會子就去睡了。”
白露道:“主子,今夜宮中上下都要守歲。子時宮中鞭炮齊鳴,再把主子吵醒了反倒不美。不如我們陪主子玩一會兒,到鞭炮鳴過了再睡?”
陳文心點點頭,她寧可晚點睡也不想睡着了被鞭炮吵醒,“咱們來打麻雀吧?”
她興致頗高,忙叫富貴兒去外頭拿些銅板進來計數,“咱們贏手批子打。”
贏什麼不好,非要贏手批子打?
他們哪裡敢打自家主子啊?
陳文心想了想也覺得不好,“那就輸一個在臉上畫一條!”
這個倒還好些,衆人很快地分好了隊伍。白露自然要跟着陳文心,白霜便要和白雪白霏三個人湊一組。
小桌子不讓,非說一組哪有三個人的,至多兩人。
富貴兒便說自己打麻雀手藝精湛,他要和白霜一組,“霜姐姐,你和我一組,保證你贏!”
這下小桌子反而落單了。
“好你個富貴兒,有了姐姐就忘了哥哥了!”小桌子憤憤道:“看我一會兒不往你臉上畫個大王八!”
衆人說說笑笑的,麻雀就擺上來了。
這麻雀其實就和陳文心前世的麻將差不多,傳說是明朝宦官鄭和出使西洋時,在海上旅程無聊發明的。
這副麻雀是用象牙制的,顆顆晶瑩潤白,摸在手上觸感極好。
白露已經把筆墨拿來,就放在陳文心的座位邊上。
衆人不分尊卑席地而坐,地上鋪着厚厚的綿羊毯子,炭火燒得熱熱的。中間擺上一張炕桌,就在這上頭打麻雀。
“叫吃!”
富貴兒伸手要拿陳文心打下的牌,被小桌子一把截住,“我碰,放下放下!”
小桌子碰完就打了一張二筒,白露拍手笑道:“主子糊了!”
陳文心笑而不語,拿過了小桌子那張二筒,然後把自己面前的一串牙牌都翻了下來。
大約是小桌子剛纔說要給富貴兒臉上,畫一隻大王八,這話啓發了陳文心。她接過毛筆,蘸飽了墨在小桌子的下巴上畫了一個細長的尾巴。
因是小桌子放的炮,才讓陳文心糊了,所以這懲罰只畫小桌子。
若是一家自摸糊了,就畫剩下的三家。
小桌子第一個被畫,後面卻是富貴兒和白霜這一組輸得多。因爲是富貴兒誇下海口,所以都畫在了他的臉上,白霜並沒有被畫到。
陳文心也放過幾次炮,懲罰全由白露擋了。偶有幾筆她維護白露,其他人也不敢在她面上畫王八,只是輕輕一點罷了。
打了四圈,富貴兒臉上
的王八已經成了形。胖賊在邊上睡了一覺起來,見着一臉烏黑的富貴兒,嗷嗷直叫。
這反應逗得陳文心笑了,胖賊還真是沒心沒肺,枉費富貴兒天天養着它。
這纔不過是臉上畫得黑了,它就不認識富貴兒了?
正笑着,胖賊一個箭步就往門外衝去,外頭傳來李德全哎呦一聲。
能讓胖賊如此熱情的,她不用想也知道,是皇上來了。
皇上走進來,見着陳文心滿臉的墨點兒,一屋子奴才幾乎個個塗得滿臉黑。
他一看地上鋪着毛毯擺着炕桌,桌上的骨牌還沒收拾起來,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皇上怎麼這會子來了?”
陳文心連忙迎上去,皇上今晚不是該在乾清宮守歲嗎?
“子時將至,朕怕鞭炮聲響起嚇着你,就先過來看看。”
皇上的柔情蜜意叫人心甜,陳文心道:“那皇上一會子還走嗎?”
皇上搖搖頭,“不走了,這大晚上的,誰有工夫再折騰。”
“那咱們……”陳文心本想說,那咱們早些就寢吧。想了想,皇上雖然到了翊坤宮來,怕是守歲的規矩是不肯改的吧?
“那我陪皇上守歲吧!”
陳文心一臉視死如歸。
皇上瞧着她的臉,掌不住笑道:“守不守的,你好歹把臉先去洗了。”
她這纔想起自己臉上的墨跡,到琉璃鏡前一看,嚇得連忙捂住自己的臉。
還不如畫個王八在臉上呢,這一點一點的墨跡,跟長了大黑痣似得!
啊啊啊,醜死了!
“皇上別看!”
白露連忙端熱水來給她洗臉,她用香胰子抹了好幾遍,好容易把墨跡都洗乾淨了。
擡頭一看白露等人臉上還頂着墨跡,尤其是富貴兒,那一隻大王八看得李德全都快笑出來了。
“好了好了,你們也快下去洗臉吧!李公公他們在這就行了。”
按規矩,面污者不得面君。他們臉上頂着墨跡被皇上瞧見,本來就不合規矩。
在翊坤宮,規矩這回事,總是顯得比較淡一些。
子時的炮竹聲音炸開,先是一處,而後此起彼伏。
翊坤宮前院也響起了鞭炮的爆炸聲,隱約還能聽到小宮女們在外頭笑鬧的聲音。
皇上和陳文心兩人擁在榻上,裹着厚厚的皮毛。在鞭炮聲響起的時候,緊緊依偎着。
那陣鞭炮聲久久才停息下來,皇上低頭一看,她已經熬不住夜迷糊了起來。
“真是懶蟲。”
皇上低聲地說,把她從榻上抱起,讓她到繡牀上睡。
她迷糊中感覺到皇上抱着她,雙手環在他脖頸上,嘟囔着什麼。
“說的什麼?”
皇上沒聽清,把她放在繡牀上,耳朵湊近了她的脣。
“皇上……新年快樂……”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