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她來京城已經一月有餘了,這一個月,竟然漫長的像一年,她幽幽嘆息,出來久了,竟然想家了。
她竟然覺得,京城的繁華比不上山裡的幽靜,皇宮的富貴比不上自己家裡的自在,榮華富貴過眼雲煙,她已經喜歡上了那座大山和那個小山村。
沒錢的時候她渴望有錢,有錢的時候她渴望自由,從經歷過現代的富裕到古達的貧窮,又從山裡的自在到現在的未知,她只覺心中疲憊不堪。當初若不是爲了傅容瑄,她應該不會進京,當初若不是自己性子太剛毅,她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今天能不能有飯吃,未知,明天能不能活着,未知,以後能不能再回到夏家村,更是未知!
一切都是未知的,這種未知讓她心裡很不舒服,不喜歡未來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所以,憂傷過後,她打算好好爲自己的將來籌謀了。
“大寶不會那麼沒品的,它懂的自己剋制。”這話也是安慰自己,大寶應該能跟她一樣,懂的如今的局面的。
雪瑩摸了摸肚子,其實自己也是餓了的,“或許我們餓死了,皇后娘娘也就不用爲難的去想該怎麼懲罰我們了吧?”
“恩恩。”夏冬兒連連點頭,“或許有這樣的可能,畢竟宮裡整人的手段太多了,皇后應該也是在考慮要用什麼辦法懲罰我們,投井的話就廢了一口井,我們倆還是不值當她廢棄一口井的,下毒的話太浪費,畢竟宮裡人弄毒藥是很不容易的,活活打死?估計又怕我們的血髒了這錦寧宮,所以,她想來想去,還是餓死我們好了。”
……
香茹進偏殿,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不分主僕,就那麼自然的坐在一起聊天,還有那隻狗,就像是一忠誠的侍衛,見有人來,立即就呲着牙站了起來。
“夏姑娘。”香茹連忙喊了一聲,就怕那狗以爲她是陌生人而撲過來傷了她。
正聊天的夏冬兒聽到有人叫她,一擡頭卻見是香茹抱着一大疊的的東西站在門口,於是招呼道:“香茹,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麼吩咐?”
“是……”香茹爲難的看了一眼大寶,說實在的,她挺怕這狗的,因爲它的個子真是太大了。
宮裡人常說假朋友是喂不熟的狗,這一句是用來形容吃裡扒外的小人,或者是假朋友的,用在大寶身上也是再不爲過的,晌午她來送飯,大寶搖着尾巴相迎,此刻她來送紙墨,它卻是呲牙咧嘴的跟她瞪眼睛,這可真是喂不熟的狗。
“大寶,你看仔細了,這個小美女叫香茹,下次見到她不要再這麼兇了,知道嗎?”夏冬兒拍着大寶的腦袋說着,那語氣就像家長教訓小孩子,而大寶也很聽說,搖着尾巴就直接趴回了窗戶下。
香茹笑着走進來,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書桌上,道:“夏姑娘,這是皇后讓奴婢送來的,皇后說姑娘在宮中應先學會尊卑禮儀,所以拿了女戒和孝經來讓姑娘抄寫。”
“抄寫女戒?一百遍?”夏冬兒詫異的
問道,她想過千種皇后可能會懲罰她的方式,卻沒想到會是這一種。
香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後俯在她耳邊輕語:“夏姑娘,皇后並沒說多少遍,姑娘可以慢慢抄,拖延的時間越長越好。”
“哦!”夏冬兒恍然大悟,笑眯了眼睛,“香茹,真是謝謝你了,皇后仁慈,香茹善良,能認識你們真是我夏冬兒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夏冬兒說着,取出銀票塞給了香茹,“以後我和雪瑩可就得仰仗香茹的照顧了啊。”
香茹收了銀票,告退,回到皇后寢殿,香茹雙手奉上,恭恭敬敬的將銀票交於皇后,“皇后娘娘,夏姑娘又給了奴婢百兩,奴婢也按照您的示意,收下了。”
“恩,將銀票收着,一文不少的都給她攢下,等攢的多了就在京城找處店鋪盤給她。”皇后說道,她坐在豪華的軟榻邊上,目光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今日本宮的話不可外傳,若是有人問起,知道該怎麼說嗎?”
“回皇后娘娘,就說皇后娘娘正嚴加管教,教導其卑弱、夫婦、敬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七章,故罰抄百日女戒,另,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因此皇后娘娘又罰夏姑娘抄寫孝經百日,教導其至人至孝,以禮服人、以德育人,皇后娘娘用心良苦。”
香茹短短几句話,說的皇后十分滿意,這麼說也的確是能堵住那些悠悠衆口了,而且抄寫百日,至少百日之內是沒有人會再提起要如何懲戒夏冬兒的話題了。
“恩,就這麼說吧,香菊,懂了嗎?”皇后撇了香菊一眼,香菊不如香茹聰慧,人卻是十分乖巧的,而且忠誠。
香菊不明白,爲何皇后要對那個夏姑娘那麼好?若單說她是將軍夫人,送回將軍府便可以了,爲何要留在宮裡給自己找麻煩呢?還有,那個夏冬兒姑娘是從山裡來的,她會寫字嗎?罰她抄寫女戒,她寫出的東西能看嗎?
心裡不明白,嘴上卻是應聲道:“香菊懂,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奴婢們知道該如何說。”
皇后點頭,示意她們可以下去了,獨留房中,心事重重,黯然垂淚,無人能懂。
偏殿中,雪瑩不解的問道:“小姐,爲什麼出手又是一百兩?這樣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身無分文了,到那時,她們的胃口也被我們養大,拿不出賞錢,豈不是要舉步難行了?”
雪瑩說的不錯,今天才剛來第一天,她一出手就是兩百兩了,若是時間久了怎麼辦?這事還真是不好說,畢竟她現在是隻出不進的,她琢磨這,是不是要找些什麼營生纔好?
“算了,小姐,給都給過了,再想也沒用的,咱們還是開始抄寫女戒吧,皇后娘娘處罰,若是怠慢了可不好。”雪瑩見夏冬兒臉上不高興,還以爲是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又解釋道,“小姐,雪瑩沒有別的意思,雪瑩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她自己也說不出來,反正這樣隨手一百兩的打賞的確是不對的。
“好了,我明白,我
們還是開始寫吧。”
走到書桌前,上面堆滿了剛纔香茹抱來的絹紙和筆墨,隨手拿起女戒,攤開絹紙抄寫起來。
慈寧殿,一身華服的三王妃跪坐在太后腳邊,一面幫她捏着腿,一面問道:“皇祖母,這種按摩的手法是不是要比以前的好些?”
“恩,還是你孝順,不嫌哀家老了,有空還知道來陪陪哀家。”太后眯着眼睛,三王妃的手法不輕不重,倒真真的是舒服,“好了,你也歇着吧,哀家這一把老骨頭了,再把你們這些年輕人折騰壞了可就不好了。”
這話猛一聽是在夸人,細細體會卻是在損人,意思就是平時不見你來看哀家,怎麼今天有空來了?來了定是有事,是爲何事而來,太后心裡也跟明鏡似的。
“謝皇祖母。”三王妃停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這才說道,“皇祖母,其實孫媳很想去看看皇后,說起來,那叫夏冬兒的女子進錦寧宮也三天了,卻始終不見皇后發落,孫媳想了想,皇后能忍心看着芷蔚郡主受委屈,也不願用酷刑責罰夏冬兒,可見皇后娘娘心是仁慈的,就是不知道那夏冬兒是不是因此而悔改了?”
太后看了一眼三王妃,繼而又眯起了眼睛,這三王妃明着說皇后仁慈,暗裡不還是在提醒着夏冬兒的罪行?皇后越仁慈,便越顯得夏冬兒罪惡,這樣芷蔚便越是委屈,太后怎麼能讓皇家的人受委屈?
太后心中明白,三王妃是沒看到夏冬兒被處罰的下場,她心裡不平衡。
“這事你也不用盯的太緊,皇后正教導她卑弱、夫婦、敬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七章,還有孝經,其曰以禮服人、以德育人,再有半月,就是皇后的壽宴,倒時哀家定要去看看,她能把那樣一個鄉村野婦教導成什麼樣子?”太后聲音有些發冷,結果,她也等着看呢。
三王妃蹙眉將臉轉向了一旁,不要盯的太緊,她怎麼能不盯緊點?她心裡都急死了,這幾天王爺都沒跟她說過幾句話,他心裡都在想些什麼,不用問她也猜的出來,都說旁觀者清,王爺自己看不明白,她卻看的清清楚楚,夏冬兒已經漸漸在王爺心裡紮根,他以爲自己是爲了更好的利用傅家,其實他的眼神和動作之間,已經流露出了他的情。
雖然她知道,三王爺是絕對不會跟夏冬兒有些什麼,但是她怕,怕感情會控制不住,所以,她急了,她沒耐性了,她只想看着夏冬兒儘快被折磨死,那麼就永絕後患了。
只是太后如此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悖逆太后是不會有好下場。
“是,孫媳懂了。”
太后嗯了一聲,又問:“你嫁入王府有四年了吧?”
三王妃點頭,稱是。
“四年,也該開枝散葉了,你要努力。”太后沉聲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該懷個孩子了,也大有若你不能懷上孩子就不要攔着王爺再娶的含義,爲皇家開枝散葉纔是重要,這話甚至是包含着讓她不要攔着王爺娶夏冬兒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