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丞相府嫡女出嫁的日子,也是將軍府四公子納妾的日子,兩家聯姻,卻並不是喜氣洋洋。
作爲一國之君,朝中兩大勢力聯姻,這場面他是絕對有必要親自前去恭賀的,這是給丞相府面子,更是給將軍府面子。
說起來,這一場聯姻還真是尷尬,且拋開桃色事件不說,誰對誰錯都已經不重要了,就單說這兩府聯姻所造成的影響,已經是轟動了整個京城的。
如今京城中誰人不知相府嫡女要去將軍府當小妾?大家紛紛議論相府是如何的掉了份子,可這掉份子也怪不得人家將軍府。
畢竟相府的嫡女做了出格的事在先,沒了名節的女人還能嫁去給人當小妾就已經是不錯了的。
這若不是因着她是相府嫡女,怕是換做尋常百姓家,免不了沉塘一死。
再來便是將軍府,這將軍府也是夠掉份子的了,竟然要去一個那麼不堪的女人進門,也真是爲難他了。
這一天的京城是很熱鬧的,一大早,丞相府和將軍府門前就擠滿了人,大家紛紛等着看那相府的嫡女是如何嫁進將軍府的,更多的也是爲了一瞻相府嫡女的容顏。
雯月的畫像原本也就百十來幅在京城流傳,如今可好,那些好色之徒早將畫像擴散到了成千上萬,如今的京城,哪個男人家裡沒私藏幾幅的?
所以,今天的婚禮,在大家看來就好比是婊、子出嫁,還是身份高貴的婊、子,倒是覺得新奇的很。
相府期盼着婚禮風光,將軍府卻是不屑一顧,原本就是府上納一小妾,沒有繁瑣的儀式,連迎親都不用的。
沒有選吉時,纔剛到未時花轎就被擡了出來,按理說,按照兩人的生辰八字,這親應是到了申時末來接,酉時拜堂,戌時末同房,這纔剛未時,花轎就直接擡了出來,沒有儀仗開道、獅舞引門,也不分五乘和三乘,就只在轎身掛一紅幔翠蓋,上面插龍鳳呈祥,四角掛着絲穗,這便是成了。
因爲是小妾的身份,所以也沒有送親童子壓轎,只有隨嫁的幾人跟在花轎後面,這其中就包括了鄔壯。
雯月坐在花轎中,蓋頭之下的一張容顏滿含厭恨,她想象中的美好婚禮沒有了,永遠也不會再有了,兩旁圍觀的人指指點點,就連轎伕都覺得失了顏面,因此不顧花轎顛簸,一路走的飛快。
沒有鑼鼓、嗩吶、舞獅的伴隨,路人的議論聲便聽的響亮。
“快跟上,等下到了將軍府說不定還能一瞻容顏呢!”
“切,有什麼好看的?那畫像你還看不夠啊?天天都睡覺都恨不得將畫像摟在懷裡!”
“那是畫像,這是真人,能一樣嗎?”
“不一樣又能怎麼樣?都嫁去將軍府當小妾了!”
“那又怎麼樣?當小妾又不是當正室,說不定哪天將軍府的四公子膩了她,在轉手送人也不定呢!”
“得了,人家好歹是相府的嫡女,就算送人也是輪不到你!”
“哎?你這怎麼說話呢?嫡女就怎麼了?還不是去給人家當小妾
?要我說,這將軍府也真是夠狠的!”
“你懂什麼……”
花轎走遠,再後面的對話雯月便是聽不見了的。她半掀蓋頭,眼淚滑落,今天所有的羞辱,都是源於傅容瑄和夏冬兒,她狠狠的握着拳,這屈辱,她就是死也要向這兩人討回來。
一路的顛簸,很快就到了將軍府門前,轎子停下,有將軍府的家丁想轎門連射三箭,這原本應是新郎做的,現在卻換了家丁代勞,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轎簾被掀開,就見雯月一身大紅嫁衣款款從轎中走出,她沒有忘記,她是小妾,是不會有人來接親的,也就是因着她是相府嫡女的身份,否則,她連這正門都是進不得的。
身邊的陪嫁丫鬟攙扶引路,沒有媒婆沒有鞭炮,府門前甚是連半點喜慶的樣子都找不到。
耳邊亂哄哄的議論,雯月卻是咬着牙,強迫着自己什麼都不要聽,只要趕緊進了這將軍府的門,一切的羞辱便就結束了吧。
門口只有將軍府的兩家丁守着,見新人來,喊了一聲:“跨火盆!”
小妾也是要跨火盆的,只要是從正門進,便要跨火盆。
丫鬟扶着雯月跨了火盆,緊接着又跨過馬鞍,小妾不用拜堂,也沒有合巹酒的步奏,人進了門就算禮成了。
雯月被直接送去了偏房,丫鬟將她引至喜榻,帶她坐好,便說道:“小姐,讓您受委屈了,您就忍忍吧。”
雯月一把將蓋頭扯下,“忍什麼忍?這屈辱本小姐是早晚要討回來的!”
丫鬟冷眼想看,心中不以爲然,只是說了一句:“小姐,姑爺尚未進房,這蓋頭是不能提前掀開的,不吉利!”
雯月瞪了一眼,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她就是不想要吉利,將軍府越是不吉利,她便越是高興。
“你下去吧!”
丫鬟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連同門外候着的丫鬟和小廝一同散去,大家各自早有將東西收拾好,只能前廳宴席散盡,便可跟着賓客出府,反正已經離開了相府,跟着這樣的主子來了將軍府,早晚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還不如趁着機會逃走的好。
前廳中倒是有不少的官員前來恭賀,傅鴻宇一一應酬,就在這時,皇上和皇后駕到,兩人中間牽着夏冬兒,場面很是隆重,後面的宮人手中各端有賀禮,可見,皇上對相府和將軍府還是很重視的。
當然,皇上重視的是這兩府的勢力,而並非雯月,或者是傅鴻宇。
不管因何,也不管是皇上重視什麼,總之將軍府娶個小妾都能讓皇上親自前來恭賀,這足以說明其面子十足了。
衆人跪拜行禮,之後皇上和皇后坐在主位,夏冬兒也被宮女扶到了上位。
原本在主位的老將軍和老夫人,因皇上和皇后的到來而移至其次,這時,不知是誰提起,“皇上和皇后都來恭賀了,自然要觀禮的,不如就讓一對新人拜堂吧!”
夏冬兒想,這人應該是丞相府的人吧?
聽人說小妾是沒有各項禮儀的,這相府
倒是得寸進尺了,不過也是常理,畢竟雯月身份不同,這一提議說出後,就聽有人附和,就這麼幹喝酒也沒意思,不如就讓新人出來給大家見見吧。
皇上將殿中的人掃視,連帶試探的笑,心中卻滿是不屑,他來只是給大家一個面子,觀禮不觀禮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原本也是打算送上賀禮就走的,但聽人如此說,也只得應了一聲,“那就讓大家觀觀禮吧!”
大家譁然,觀禮其實也是一件趣事,只是,有人高興也有人不高興,傅容瑄不高興,傅鴻宇也不高興,就連夏冬兒心裡也有點說不出的感覺,娶小妾哪有行禮的?
若是行禮,那豈不是和正室相同了?
皇上已經點頭,此刻不管你是高興不高興願意不願的,這禮也都是要行了。
也罷,就算行了禮,也改變不了雯月就是小妾的事實。
“來人,去把新娘請出來吧。”傅鴻宇冷冷的吩咐。
“是。”下人應聲,往偏院走去。
偏院,雯月正在房中發泄,一桌的酒菜被她掀翻在地,砰砰啪啪的聲音遠遠傳來,房中瓷瓶被摔的粉碎,就連那喜榻上的紗帳也被剪壞。
何以發這麼大的火?原來是當丫鬟退出房間,她一把扯下蓋頭後,竟然發現,這是一間下人房!
對,就是下人住的房間,裡面裝修極爲簡單,那喜榻,說是喜榻,也只不過是鋪上了一層大紅的錦緞被子,房間除了那一桌酒席之外,連一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難怪她讓丫鬟出去時,丫鬟會一臉的不屑和冷漠。
將軍府好過分,傅鴻宇好過分!
終於她一氣之下將酒席掀翻,將房內唯一的瓷瓶也摔了個粉碎。
可氣憤又有什麼用?富貴人家的小妾就是這樣沒地位的,妾,除了正室,側室,剩下的女人都是妾!
妾也分三六九等,有“二房”,再下一級是“婢”,最後還有“姬”,姬妾就彷如是主子的玩具,用現代話,姬妾充其量就是個充氣的,而雯月從此房間的裝飾中看出,將軍府是將她當成了姬妾。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月姨娘,四公子請您去前廳行拜堂禮!”
正生氣的雯月突然怔住,拜堂禮?她不是小妾的身份嗎?讓她去行禮,這是要扶正了嗎?心裡突然激動起來,她就說嘛,就算她再不堪,也終歸是丞相府的嫡女,將軍府哪裡能這麼不給面子?
一把撈起地上的紅蓋頭,轉身蓋上,然後開門,由下人扶着去了前廳。
前廳中,臨時擺起了天地桌,桌上放着大斗、尺子、剪子、鏡子、算盤和秤,此爲“六證”,雯月帶到,在衆人一陣唏噓中開始行禮,皇上和皇后位居主位觀禮,有宮人開始執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雯月心裡小小的激動,按照宮人的指示拜了幾拜,最後,當她和傅鴻宇面對面時,她得意的盈盈一拜,心中暗道:即便你傅鴻宇不喜歡我如何?如今不也是要跟我拜堂成親?即便是妾室又如何?不也還是要跟我行正室的拜堂之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