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

在和平飯店臨時指揮部,話務兵甲匆匆走進來,走到日下步跟前說:“報告,青島部外勤人員對陳佳影及其丈夫王伯仁的住所進行探查後,中繼站於第一時間將其彙報轉發至我處,具體內容整理如下……”

日下步接過信紙看了一眼,狐疑地說:“王伯仁離家月餘,傭人不知其蹤?”他把信紙遞給野間說,“從這份彙報來看,青島那邊未發現異常。”

日下步掏出鋼筆,在牆上貼的一張紙上,將“青島、陳佳影夫婦住宅”字樣畫了個叉,紙上另一排字是:六合公寓307室、劉金花。

2

大當家帶着煤球與傻狍子匆匆走到劉金花住地附近。傻狍子說:“我跟二當家跑散那天,劉金花的公寓樓裡出過事兒,聽說是日本人在抓逃犯,還摔死一個,不知道是啥情況,所以咱們都低調一點兒。”

大當家說:“我們裝扮都很普通,不會引人注意的。”

他們說着,拐進前方的樓拐處,一個身穿郵政制服的男子正貼着牆根躡腳向樓拐處探去。這男子正是唐凌,他也準備找劉金花。

緊接着,警察B、C正快步走近一棵樹下的一名便衣。

警察B說:“這邊什麼情況?”

便衣說:“劉金花可能出去了,山本埋伏在公寓裡,我在這裡。”

便衣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的紙,打開說:“這是爲她做的畫像。”

牆拐處,唐凌忽然背貼牆轉過身去,大當家、傻狍子與煤球正站在一邊看着他。傻狍子走近唐凌說:“你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唐凌擡轉身便走,卻被大當家躥前一擋。

大當家說:“問你的話還沒回呢,鬼鬼祟祟在這裡幹什麼?”

唐凌說:“我……我住這兒,不是賊,不是探風的……”

大當家說:“哈!溜門兒的。”

唐凌說:“呵,姑娘,您顯然是位行家,兄弟我也不裝蒜了,無非餓極了找口飯吃,要是擋了您三位的路,兄弟我賠不是,行個方便吧。”

大當家說:“兄弟,您的眼睛也很毒嘛。”

唐凌說:“那邊有警察。”唐凌猛地扒開她的手,跑了。

大當家對煤球使了個眼色,煤球隨即貼到樓拐處,小心地探出臉去,只見遠遠的那棵樹下,警察B、C與便衣正說着什麼。煤球悄悄收回臉,轉身對大當家說:“有警察,還有便衣,不知道衝誰。”

這時,劉金花正與一男子拉拉扯扯地走來。

劉金花指着那男子怒道:“別再跟着我!”

男子慌忙駐足。劉金花說:“我再說一遍,打過牌、看過電影不代表我就稀罕你,我劉金花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淫兒!”

男子一臉哀求說:“金花……”

劉金花說:“你給我走,別再糾纏我,否則咱倆牌友都別想做!”

說着,劉金花轉身走了。男子哀怨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男子一走,唐凌便悄悄跟上劉金花,低聲說:“劉金花,我是王大頂的朋友,快跟我走。”

劉金花一驚說:“你有病吧?”

“王大頂處境兇險,你也一樣,回頭我再細說,先跟我走。”唐凌說着便去拽劉金花的手腕,劉金花一膝蓋頂在了唐凌襠部。“哎呀……”唐凌捂着襠部蹲在地上。

大當家走到劉金花面前,低聲道:“快跑!”

“啥呀?”劉金花不由得一愣。

“趕緊!”大當家剛又開口,見警察B、C從前方樓後拐出,當即收了聲從劉金花邊上交錯而過。劉金花奇怪地轉身看了大當家一眼。

警察B看了一眼劉金花,大叫:“劉金花!”

劉金花看見警察B、C奔來,慌忙往公寓樓方向跑,便衣也堵了過去,將劉金花堵在了門洞前。劉金花驚慌失措地說:“你們幹啥呀?”

大當家看到這情景,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去。

門洞邊,便衣將劉金花拽了個轉身,反剪過雙手,掏出手銬銬上。不遠處的唐凌正悄悄探出腦袋看着這一切,懊惱地轉身離開。

3

316房間,王大頂抱下櫃上的收音機,放到陳佳影的牀頭櫃上。陳佳影教王大頂如何操作。王大頂照着操作起來。

“那次潛入蘇聯人房間我還有一個發現,就是收音機開着,但沒有聲音。”陳佳影邊調試着頻道邊說,“所以我斷定它也做過類似改造,一旦靜音的頻道傳出電碼聲響,就是該頻道有發報情況。”收音機的噪聲變成了無聲,陳佳影將收音機後蓋扣上,轉身說:“由此我也斷定蘇聯夫婦藏有便攜式發報設備,用來交互秘密信息,於是我就記下了這個頻道。”

王大頂說:“陳氏兄弟有電話、蘇聯人能發報,他們的交易從沒因爲飯店封鎖被耽擱過。可你表達這個有意義嗎?我本來就不相信政治獻金那事兒,純屬謠言。”

陳佳影說:“他們拿你我做文章,是讓日‘滿’方專注內患,從而脫身。說明交易進入了關鍵階段。金融版面,現在幾乎被猶太商會佔滿了。”

說着,陳佳影抓起電話給沃納他們打去。

該隱看了眼沃納,抓起電話說:“你好。”

陳佳影說:“我是陳佳影,我需要你跟我交流你方在政治獻金一事上關注到的信息。”

該隱皺眉說:“這件事兒不是謠言嗎?”

陳佳影說:“你方之前收集的信息,有助於我判斷真僞,這件事上,滿鐵和你方可以有所合作。”

該隱說:“對不起,陳女士,您和王先生之間的關係,大家都在猜測,我想這些懸疑沒能澄清之前,我們不能跟您交流太多。”

陳佳影說:“那您就幫我想想,那些傢伙迫害我和王大頂目的是什麼?”

說着,陳佳影掛下電話。王大頂說:“你這什麼路子?”

陳佳影說:“包括改造收音機在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把大家的注意力牽回到政治獻金上來。”

王大頂說:“那你爲啥不跟野間說呢?”

陳佳影說:“從別人那裡得到信息,他會更明白能夠把握局面的人只有我。”

王大頂說:“你確定這對我們有好處?”

陳佳影說:“不知道,我腦子還沒恢復,很多方面只能憑直覺。”

王大頂說:“埋西山那具屍體,是出賣抗聯的一個人渣,我宰的,日後你要碰上抗聯,幫我拿這事兒封下他們的嘴,別老說土匪沒覺悟。”

陳佳影驚訝地看着王大頂。

王大頂說:“有具屍體託底,我纔敢編那姦夫**的謊,創意是猥瑣了點兒,但效果是突出的,你要從內心深處來了解我這人。”

陳佳影說:“我多想讓唐凌打你一頓啊。”

王大頂說:“我要腿沒受傷,他打不過我。不過,他招安那創意還不錯,有我的風采。姓竇的盯着我愣就沒轍,氣得都快中風了。”

陳佳影說:“別小看竇警長,他恨你入骨,爲讓你死,會下足功夫。”

王大頂說:“所以唐凌要掉了鏈子,劉金花落在姓竇的手裡,咱們混不過十分鐘。”

4

熊老闆與日下步笑呵呵地從臨時指揮部走出來。竇警長正好走進指揮部,與熊老闆打了一個照面,竇警長皺了皺眉。

日下步對竇警長說:“熊老闆要求處理槍傷他公司職員的白秋成,那警監拿不了主意,推到我這了。經我協調,他承諾不再追究這事兒。”

竇警長說:“大佐,是他手下威脅我家人,還要搶奪秋成的配槍。”

日下步說:“當時情況你們各有各的說辭,在沒有第三方旁證的情況下,很難進行判斷,這也是那警監的爲難之處。“熊老闆表示,念你爲公辦案,他可暫停兩週計息,減少你還款壓力。”

竇警長得冷笑說:“呵,這就是您協調的結果?暫停兩週計息?謝謝啊。”

日下步說:“竇警長,你簽訂借貸合約,就是認同他的計息方式。”

竇警長說:“哼,熊金斗每月都給憲兵隊捐贈,纔是重點吧?”

竇警長摔門而去,回到401房間,竇妻已收拾好行李。竇警長送他們下樓,白秋成也趕來送行。走到大堂,熊老闆正坐在堂吧裡。

竇警長對白秋成說:“秋成,你們走吧。”

白秋成帶着竇妻與竇子向門外走去。竇警長冷冷地走到熊老闆對面坐下,說:“對不起,和平飯店現在不太平,請勿逗留。”

熊老闆說:“聽說你逮了黑瞎子嶺的王大頂?”

竇警長說:“您這是在刺探警務,熊老闆。”

熊老闆說:“黑瞎子嶺總想劫我的貨,破我的財,很煩人!”

竇警長說:“熊老闆謙虛!您是通天的人物,哪那麼容易煩心啊?”

熊老闆笑笑說:“土匪的招安政策,搞得你很膈應吧?我也一樣。咱們做個交易吧,竇警長,你拿王大頂的人頭給我,欠的錢咱們一筆勾銷。”

竇警長說:“熊金斗,憑你這話我就能抓你。”

熊老闆說:“你比我更想要他死,利國利民,又利家,對不對?”

竇警長看着熊老闆,一時無語。

5

301房間,該隱若有所思地說:“陳佳影在暗示我們,她根本不信政治獻金這事純屬謠言,或許這也代表日‘滿’方的心態。”

沃納說:“要不要告訴她,我們一直在猜測政治獻金的來源。”

沃納用手指扣了扣桌上報紙的金融版面說:“猶太人發起的這個項目,最近風生水起,難道日本沒跟着納粹反猶,他們就把這裡當樂土了?”

該隱說:“這一猜測若是正確,幫到了日滿方,德國自然能夠分一杯羹。可是猜錯了呢?我們就會被理解爲純心誤導,別忘了你我那些軍火賣的可是他們的敵對方。”

竇警長與石原正站在大堂裡交談着。這時,兩名便衣押着劉金花走進來。便衣指着劉金花說:“王大頂的女人、劉金花。”

竇警長審視了會兒劉金花,掏出鑰匙,爲她打開手銬,握起劉金花胳膊,往電梯間走去。喬治白與瑞恩正好從電梯間走出,與劉金花打了個照面。劉金花詫異地看了眼喬治白,喬治白忙拉着瑞恩走開。

喬治白意味深長地說:“瑞恩,這個故事越來越值得參與了。”

正說着,他們已經到了西餐廳,陳敏章向他們招手,喬治白剛一坐下,陳敏章便說:“喬治,情節到**了,怎麼才能再添把火?”

6

突然門鈴響,王大頂去開門,只見竇警長與石原帶着劉金花站在門外,他暗暗一驚。竇警長說:“王先生,我很佩服你幾小時不下牀的好身體,但據說,我身邊這位纔是你的女人。”

王大頂恨恨地說:“你可真能攪屎……”話音未落,頭髮有些凌亂的陳佳影捂着睡衣胸襟、面帶錯愕地出現在王大頂身後。

見此情景,劉金花頓時一怒說:“王大頂!”劉金花直奔進裡間,抄起牀頭櫃的大玻璃菸缸向陳佳影撲來。王大頂大驚,擋住劉金花,一把奪下菸缸,衝劉金花大吼:“你幹嗎呀?”

劉金花哭吼:“王大頂,我死心塌地做你女人,你他媽還睡別人?”

王大頂說:“什麼睡不睡的,你低不低俗?我這叫愛情!”

劉金花說:“你說什麼?”

王大頂咆哮:“你聾啊?我再說一遍,我跟她是愛情,跟你不一樣。”

劉金花咬牙切齒說:“驢養的土匪!”扭頭便向外面衝去。

劉金花直奔進西餐廳,大喊:“喬治白,假洋鬼子,你給我出來!”

餐廳衆人驚訝地看着劉金花,劉金花掃了一眼衆人,發現了喬治白,當即撲了上去,一把將他拽起說:“喬治白,你跟我來。”

喬治白說:“你想幹什麼?”

劉金花大吼:“裝不認識啊?你那會兒不是想泡我嗎?”

這時,王大頂、陳佳影、竇警長與石原也奔進了西餐廳。劉金花一見,猛就抱過喬治白的臉,嘴對嘴狠狠親了起來。劉金花拽着喬治白指向王大頂與陳佳影說:“你幫我宰了他們,我就陪你睡。”

竇警長向石原示意說:“先把她弄到刑訊室裡去。”

石原上前抓起劉金花往外拽,劉金花罵罵咧咧地被拖出西餐廳。

此時,大當家與傻狍子及煤球會到一起。大當家低聲說:“劉金花被警務局給逮了,也不知跟我哥有沒關係,我看她上的警車。”

話到這裡,大當家忽然看到唐凌!唐凌也看到了他們,轉身匆匆拐進一個衚衕口。大當家說:“我覺着這傢伙在劉金花那兒出現不是偶然。走,跟着他。”

7

王大頂跟着陳佳影匆匆走進316房間,一把關上門。王大頂說:“我們中計了!我說怎麼就放咱倆回一塊兒呢,他們就是要好讓劉金花看到。這是離間計啊,那娘兒們要犯了渾,啥事兒都幹得出來。”

陳佳影搖搖頭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唐凌不會出什麼狀況吧?”

王大頂說:“別琢磨他了,現在慘的是劉金花沒截住,咱倆咋辦?”

陳佳影說:“在預估狀況裡,這就是過不去的坎兒,甭琢磨了。”

王大頂說:“實在沒辦法,咱就先把姦夫**的感情夯實……”

陳佳影打斷說:“你有病吧?”

王大頂說:“你聽我說呀,咱倆謊言揭穿最怕的結果是什麼?你的**身份被刨出來,這也是竇仕驍他做夢都想要的,對吧?共產黨品格高,這點婦孺皆知,不容易出這種下流關係,所以夯實它,至少能在心理上給人植入一種強烈的錯位感,那麼劉金花越急眼,就越容易讓人覺得有蓄意迫害之嫌。應該至少能爭到些主動權。”

陳佳影說:“我不知道。”

王大頂說:“那就先那麼辦。”

陳佳影說:“可是……”話音未落,“咔嗒”一聲門開,野間走了進來。

野間說:“對不起,我沒敲門,因爲直接進來更能表達我的心情。他們說劉金花是塊驗金石,我不知道應該鬆一口氣,還是爲你們焦慮。請原諒我,佳影,在見到足夠充分的物證之後,依舊不相信你。”

陳佳影說:“正常。”

野間說:“知道爲什麼嗎?我們共事多年,你的個性我很瞭解,我無法理解,你這樣極端理性的人會被情感捆縛,且落到這番不堪境地。”

陳佳影說:“那是靈與肉的契合。我跟他很久了,從沒覺得不堪。”

野間眉頭跳了下說:“後半句不是常態回答,說明你很恐懼。”

陳佳影說:“是,我恐懼,因爲我和他的關係正在遭人詛咒。”

野間說:“脆弱纔會害怕詛咒,是什麼在脆弱?沒有劉金花,你們的故事就完整無缺,但劉金花跟你在關係上有衝突,故事越完整,可能問題就越容易出現。”轉看王大頂說,“搭過積木嗎?越嚴絲合縫,就越怕拆。”

王大頂不屑地笑了一下。陳佳影說:“你問我們怎麼會走到一起?他沒隱瞞過自己是黑瞎子嶺的二當家,這反倒很誘惑,因爲之前我沒接觸過這類人羣,只有程式化的概念。我想我的地位與狼共舞也不足懼,那就試試嘛,所以……呵……我從沒在一個人身上得到過這麼多驚喜,他有時狡猾,有時卻笨得像牛,很粗魯,但又對我的感受很心細。他讓我欲罷不能。”

王大頂說:“起先我不知道她是幹機要的,第一次見她,就挺拘謹、挺敏感那麼一職員,熟了之後才發現這是個妖孽,就像開了天眼一樣啥都瞞不住她,有時候又嚇死人的天真,分裂得讓人着迷。直到那晚出了事,她說她有特權,可以招安我,讓我免罪。說實在的,我沒那麼樂意效忠‘滿洲’,但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一直追隨她。”

野間說:“你們是在刻意渲染情感,我很清楚,這是又一種蠱惑手段。爲了破綻出現時我的潛意識還在偏向你們。”

陳佳影說:“不,我只是想表達,我要跟這個男人生死與共。你知道這裡有人鐵了心想要他死,沒事,來吧,他跟我栓一塊兒呢,他死,我也去死。竇警長對王大頂異常仇視,會千方百計冠以罪名,置他於死地。我敢打賭,劉金花會屈打成招,指認我們是**。”

野間說:“她能通過什麼指認**?”

陳佳影說:“課長,您要知道,能怎麼指認,竇警長完全可以教她。”

野間冷冷一笑說:“但願劉金花可以印證你們從未說謊。”

8

在刑訊室,竇警長將一杯水遞給劉金花:“我可以這麼認定吧,王大頂和陳佳影的關係,你不知道。”

劉金花說:“誰搞破鞋能招搖啊?”

竇警長說:“你也沒覺察到任何跡象,對吧?十多天來,他每晚都在你牀上,直到他離開你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那麼長時間你卻看不出任何跡象?”

劉金花說:“你是想詐我吧?我可吃過警察的虧,話裡話外全埋着套兒,埋哪兒還不知道,反正一不留神就得被你們裝進去。”

竇警長說:“明白了,這半個月他沒跟你在一起。”

劉金花說:“他跟我在一起。”

“哈!”竇警長勝利地看向石原。

劉金花慌忙改口說:“沒有!不對!他沒跟我在一起——”

竇警長轉身打斷說:“劉金花,都露餡兒還跟我裝?我們早就識破你了,見到王大頂後,你表演出來的憤怒太過戲劇性,反倒暴露了你!在試圖掩飾更爲重要的內容是什麼?是你知道王大頂早已暗中歸順了**,就是那個女人陳佳影!”

石原不由得皺眉說:“竇警長——”

竇警長擡手止住石原,逼近劉金花說:“你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指認他們,指認這對狗男女,將功抵罪。”

劉金花說:“從現在起,我連個屁都不會跟你放。你這警察心眼兒忒壞,土匪就土匪,你扯**幹啥?他倆不是**就死不了啊?那你放了我,讓我捅了他們你敢不?我告訴你,捅死他們叫彪,栽死他們叫黑,我劉金花寧做彪娘兒們,不當黑心人兒。”

竇警長氣得一把抓起她頭髮說:“不給你用刑,你不舒服是吧?”

“竇警長,你停手。”石原慌忙上前抱住竇警長,把他拉到地下室。

石原壓着聲音說:“你太混亂了,竇警長,我們討論過的,只要劉金花與他們的口述有矛盾,就能深究進去——”

竇警長搶話說:“所謂合殺親夫那晚,劉金花說王大頂跟她在一起。”

“隨後就反悔啦!”石原打斷,“她看出你在下套,而且藉此拒絕問詢。先激起她嫉恨,再詐供,是好的策略,但你不應該亮出**的懷疑,這等於暴露我們心裡沒底,這女人不蠢,馬上就捏住你軟肋了。竇警長,識破王大頂之後,你就被私仇佔據了理性,太明顯了。”

竇警長面色一沉。石原說:“我對你建立的友誼,我不想失去,所以我必須警告你保持自己對職業的忠誠。陳佳影身份特殊,需要真實的證據,才能對她和王大頂做出定義,要是出了差錯,後果會很嚴重。”

這時,便衣C帶着喬治白走過來。喬治白說:“恕我冒昧,如果二位跟劉女士的交流如果有麻煩,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竇警長眉頭一蹙說:“沒這必要。”

喬治白說:“那我請求你們不要對她使用暴力,因爲我憐香惜玉,也因爲針對陳佳影,你們更需要沒理由翻供的證詞,而不是屈打成招的。我可以先把她保出來嗎?”

竇警長想了想說:“但你得保證她不能跟那對姦夫**接觸。”

喬治白說:“我知道怎麼做了。”

9

喬治白把劉金花從刑訊室接出,帶到409房間。

喬治白說:“王大頂和陳佳影捲進了一個陰謀,日本人想要他們死。要他們死,方法無數,帶你過來無非就是走個程序。”

劉金花一臉疑惑地看着喬治白。喬治白說:“你不會無知到真的相信‘滿洲’就是王道樂土吧?我也就能保你這一回,機會要珍惜,懂嗎?照他們的意思做,否則,你也回不去,何必呢?因爲一個不要你的男人。”

劉金花猶豫地說:“但終歸是兩條人命呢。”

喬治白說:“我知道,吱哇亂叫說宰了他們,也就是逞個兇而已。”

劉金花說:“你讓我當潘金蓮兒,總要有點兒實惠吧?”

喬治白不由得一愣。劉金花說:“你小看我了知道不?他們能讓你來忽悠我,就說明沒我不行。是,要死的攔不住,我劉金花再渾也沒膽兒去跟日本人執拗,可你們也別欺負我!王大頂他供我吃,供我穿,我得有點兒良心吧?不下本錢,憑啥要我當潘金蓮兒啊?”

喬治白笑着點了點頭說:“稍等一會兒,我保證能讓你滿足。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喬治白來到三樓,直接進入307房間,瑞恩正在做祈禱,他循聲回身看了喬治白一眼。瑞恩說:“我感到有些不安,喬治,有條件地給予幫助還說得過去,可再出手,就有些主動過頭了吧?把你挺上去,會不會是蘇聯人的一種試探?試探我們努力在掩藏的焦慮心態。”

喬治白說:“讓你不安的不是這個,而是你爲了職業做的很多事與你信仰相悖對嗎?可悲的宗教徒。”

瑞恩惱怒說:“你說什麼?”

喬治白說:“打住吧,瑞恩!情勢頂到這個份兒上,就得義無反顧往前衝,別他媽唧唧歪歪像個娘兒們,現在目標很簡單,就是要日本人滾蛋,否則我們就得完蛋!‘財富’是人,這比錢更具有不確定性。”

瑞恩不由得默然。喬治白說:“想辦法讓蘇聯人或者陳氏兄弟出錢,他媽誰出都行!給我買下劉金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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