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內,慕雲嵐將手中的魚食扔到水中,看着一羣傻金魚爭相奪食,眼中終於多了幾分歡喜的意思,回頭招呼青袖:“青袖,快去拿釣竿來,我要釣魚。”
從別莊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思考皇叔在謀劃什麼,可惜等了好幾日,一直沒有消息,反倒是慕府上,據說這兩日,老夫人耿氏病的越發厲害,以前還能罵人,如今連人都認不得了。
也不知道祖父如今是如何的難受……
青袖有些猶豫:“小姐,這些魚好像是二少爺專門託人從江南一路送過來的,據說可貴了……”
“貴嗎?”慕雲嵐看着下面肥肥胖胖的金魚,不由得皺皺眉頭,“二哥就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沒事,你快去拿魚竿,若是二哥回來了,就叫他過來,正好讓他也一起嚐嚐,這可貴的魚味道如何。”
“是。”青袖心中嘆息一聲,只希望二少爺回來,看到枉死的金魚,能想起來,小姐是他的親妹妹,不過若是想不起來,應該也出不了太大的問題,小姐如今的身手好的不得了,二少爺也打不過她就是了。
架起魚竿找來了魚餌,慕雲嵐興致勃勃的釣魚,可惜掉了半天,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
慕雲嵐不由得納悶:“不應該啊,這魚不少啊,怎麼一個咬鉤的都沒有。”
青袖在一旁看的着急:“小姐,您放下魚竿好好地等一會兒啊,這才大多一會兒,您就提起來看了許多次了,肯定不能咬鉤啊!”就這樣放下去片刻就拎起來看,那魚又不傻!
慕雲嵐皺了皺眉,正想着將魚竿當魚叉用,直接向上插魚的時候,就看到碧珠走過來:“小姐,門口來了一位搖光姑娘,說是想要見您。”
“搖光?”她怎麼來了?慕雲嵐眼神微動,“請她過來吧。”
上次搖光故意挑唆,讓天璣和她作對,她都還沒找人算賬,這人就自己送上門了。
搖光穿着一身紫羅蘭色襦裙,露出纖長的脖頸和纖細的鎖骨,一身羅裙衣料輕薄,走動起來飄飄似仙子,格外的秀挺美麗。
“搖光見過樂平郡主。”
“免禮吧,你今日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慕雲嵐一直注視着魚竿,聞言沒有回頭。
“郡主,”搖光看了看青袖和碧珠,“搖光有些話,想要單獨和郡主談一談。”
慕雲嵐輕笑一聲,對着青袖和碧珠揮揮手,讓她們到一旁等候:“說吧。”
搖光看着慕雲嵐,忽然隱忍的咬了咬脣,撲通一聲徑直跪下去:“郡主,請您允許,許我留在王爺身邊。”
慕雲嵐眼神猛地一凜,轉頭垂眸看向她:“搖光,你可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我明白,搖光雖然佔着七衛的名頭,可說到底只是一個奴婢,”搖光滿臉苦澀,“我不敢奢求主子重用,只求能夠安安穩穩的留在主子身邊,只要郡主答應,搖光今後定然會安分守己,好好伺候您和王爺。”
慕雲嵐審視着她的表情,脣邊笑容微冷:“你來這裡,寧安王知道嗎?”
“主子……不知道。”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會安分守己,做個忠心的婢女,可是你看,誰家的婢女會在沒有主子允許的情況下,到處亂跑呢?”
搖光擡起頭,用力的咬住嘴脣,面色蒼白的厲害:“我只是沒有辦法……”
“你看,誰家的婢女出口不自稱奴婢,而稱我?”
“我……不,奴婢……”
“搖光,趕緊走吧,不管你有什麼心思,在我這裡,統統行不通!”
搖光愣愣的看着慕雲嵐,心思一點點向下沉,她是七衛中唯一一個女子,跟在主子身邊多年,就像慕雲嵐當初說的那樣,她是真的將自己當做半個女主人了,曾經,還爲此沾沾自喜過,沒曾想,不過是來帝都一趟,主子身邊竟然出現了慕雲嵐這個變故。
“郡主,我真的只是想簡單的留在主子身邊,沒有其他的想法……”
“若是你沒有其他的心思,現在就不會跪在這裡。”慕雲嵐纔不相信她的話,她見過真正癡情的女子,一生只愛一次,一生只愛一人,卻在知道這份愛情無望之後,不做糾纏、翩然離開,然後守着那份無望的愛情,孤獨終老。
世人並非全部都能夠做到這般境地,但你喜歡誰,那是你的事情,沒有必要讓別人爲此付出。就像是搖光,她喜歡越景玄,沒關係,只要不出下作的手段,她可以讓她留在越景玄身邊,畢竟深愛一個人不容易。
但今天的事情證明,這人明顯是心大了。她怎麼會甘心只做侍女?
“郡主,你知道主子在謀劃什麼嗎?今日你能夠攔住我,是因爲我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若是以後,想要嫁給主子的人身份更高貴、背後有更大得家族支撐呢?”搖光緩緩地站起身,輕輕地拂乾淨裙襬,面上的柔弱和小心翼翼消失無蹤。
“那又如何?”慕雲嵐擡眸看着她,裝柔弱還不如現在看着順眼。
“呵,樂平郡主,那就請你記住自己的話,不管如何都不要妥協。”搖光說完,看向慕雲嵐握着的釣竿,“這池子裡的魚是大雍朝最爲名貴的江南鵝頭紅,而且每一隻都是上品,價值百金……”
她打聽了慕雲嵐的消息,如今的她不喜詩書,不愛琴樂,只有一身功夫還看得過去,只是,主子身邊需要的是一個懂進退、識大體,能夠主持大局,今後坐鎮中宮的女子,而不是一個打手,功夫好沒見識有什麼用?
慕雲嵐魚竿一擡,一直圓滾滾胖乎乎的金魚被甩上了岸,直接落在地面上,還生命力頑強的蹦躂了好幾下:“價值百金、萬金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一盤菜?”
林曄大步走過來,看到地上的金魚,眼皮一跳,然後看向青袖:“青袖,沒看到你家小姐都把魚釣上來了,還不快拿下去讓新來的廚子蒸了,給你加小姐嚐嚐味,沒眼色的丫頭。”
搖光死死地咬了咬脣,轉身就走。
等到搖光走遠,剛纔還淡定的林曄三兩步追上捧着魚的青袖,心疼的嗷嗷叫喚:“妹子,我的好妹子,這可是極品鵝頭紅啊,就這樣讓你摔死了,你有什麼氣衝我發啊,放過池子中的魚吧!”
慕雲嵐忍不住在心中吐了吐舌頭,實在是那魚太傻了,她都多次擡魚竿了,它還傻傻的撞上來:“二哥,我……”
“不就是一條魚,看你沒出息的樣子,成何體統?”林自安負手走過來,看到林曄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得訓斥出生,“你養了魚不就是讓人釣的嗎,不然浪費那糧食做什麼?”
“爺爺。”慕雲嵐將魚竿放到一旁,請林自安坐下,在一旁偷偷看着不做聲。
林曄臉上更苦:“老爺子,魚除了釣,還能用來看啊,您書房不就養着兩條呢?”他剛剛把魚弄來,老爺子就要走了品相最好的兩條,這會兒又翻臉不認人了。
“誰說的,我要回去是爲了嚐嚐味道,已經蒸了。”
林曄瞪大眼睛,眼中滿是對懷疑,這人老了難道臉皮也會跟着加厚,這說謊怎麼就臉不紅氣不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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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自安冷哼一聲,微微眯了眯眼睛:“怎麼了?”
被那冷厲的延伸爲威脅到,林曄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沒,沒什麼。”
“雲嵐,若是喜歡就釣着玩,不用理會你二哥。”
慕雲嵐看向林曄偷偷對着她又是鞠躬、又哀求的模樣,不由得笑開:“一點也不好玩,還不如陪着爺爺下棋呢。”
“好,好,果然還是雲嵐孝順,不像林曄那個臭小子,”林自安越是看越覺得林曄不順眼,“還不快回去抄書,傻愣着做什麼?”
“是,祖父。”
來到書房,林自安卻沒有去動棋盤,而是讓人端了茶之後,就把下人都趕了出去。
慕雲嵐坐到一旁,看着他的臉色,不由得有些緊張:“祖父,您有話要和我說?”
“嗯,雲嵐,如今,你母親不在了,祖母也去得早,家中並沒有身份足夠的女性長輩,因此,有些話,只能祖父來問你。”
慕雲嵐隱隱的有了些猜測,不知道爲什麼,心中越發的緊張:“祖父有什麼話儘管問就是了。”
“之前,你的生辰宴會上,寧安王曾經說要向老夫提親,你是怎麼想的?”
“祖父,我也喜歡皇叔,我想嫁給他。”慕雲嵐臉色通紅,但是神色卻格外的堅定。
林自安眉心一皺,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若是沒有了寧安王,你會如何?”
“若是沒有了皇叔,我今後就不嫁人了。”
“你確定了?就只認定他一人?”
“是,”慕雲嵐起身,走到林自安身邊,鄭重的跪在他身邊,“爺爺,我知道您其實並不贊同我嫁給寧安王,但是孫女不孝,這一生,只認定他了,請爺爺成全。”
林自安並沒有說話,而是猛地眯起眼眸,壓迫人心的光芒直逼慕雲嵐:“若是我堅決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