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嵐只覺得心尖一顫,她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脣角的笑意怎麼都壓抑不住,滿心都是開心和愉悅。
越景玄緩緩地擡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撫上她的臉頰:“雲嵐,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辱你。”雲嵐陪他一路走來,承受了太多,現在,他回到了雲南,雖然仍舊有內憂外患,但將她護住已經沒有了問題,所以,他要將她的地位提高,提到與他並肩甚至比他還高的位置,這樣,今後誰再想算計她,都要思量一下後果。
微暖的手指撫上臉頰,慕雲嵐彷彿被驚醒一般猛地回神,連忙向後退了一步:“你……多謝你,其實,你不用這樣的,再過幾日,我和師兄就要離開了。”
越景玄眼神一凜,一股暴戾從眼底劃過:“雲嵐,我不知道你的記憶出現了什麼問題,但你真的是我的王妃。”
慕雲嵐沒有開口反駁,心中的酸澀更甚,她也想是真的,只是這絕對不可能。
越景玄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猛地將人拉入懷中:“雲嵐,記憶可以遺忘,但是感情也忘得一乾二淨了嗎?我不相信,你我相處這麼長時間,你對我就沒有一分心動。”
當初,雲嵐爲了他差點丟了性命,連爺爺和林二哥的反對也不顧,執意嫁給了他,這樣深厚的情感,難道真的能夠說忘就忘了嗎?
清冽的冷香襲上心頭,慕雲嵐心中顫抖得越發厲害,她知道此時應該推開越景玄,可陷入越景玄的懷抱中之後,她卻怎麼都捨不得退出來,彷彿自己期待這個擁抱已經期待了很久。
眼眶酸澀,臉頰上閃過一道冰涼,她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這是怎麼了?
越景玄微微鬆開她,低頭將她的眼淚擦乾淨:“雲嵐,怎麼了?”
“我……”
“噹噹噹。”
驟然響起的敲門聲將慕雲嵐的話打斷,她猛地推開越景玄,低頭擦拭臉頰。
越景玄心中氣惱,聲音帶上了冷意:“進來?”
天樞快步走進來:“主子,城外出事了,災民被趕出城,許多人心中氣惱,將之前在一區外面鬧事的人打死了五六個,可要讓寧安軍出城制止?”
“不用管。”越景玄冷冷的吐出三個字。
慕雲嵐連忙收斂心情,擡眸看過去:“王爺,災民本身情緒不穩,疫病又沒有完全驅除,這個時候如果鬧起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傷,你還是派人去維持秩序吧。”
“不必。”越景玄揮手讓天樞下去,看到慕雲嵐皺眉,不由得輕聲解釋:“之前情況緊急,爲了保護雲酈城不被災民沖垮,你我都退讓了許多步,儘量求穩,導致很多人將雲酈城,將你我看做了可以肆意予取予求之輩,如果不加制止,就算是我們最後救下了大多數災民,也不會讓他們心生感激。”
“可是這樣,萬一操控不好,說不準,會讓災民心中萌生恨意,對雲南越發的沒有歸屬感。”
“放心吧,沒事的。”越景玄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心中太過不忿,若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那些人今後說不好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抹黑雲嵐,畢竟抹黑了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後果。爲了一次讓他們長記性,他就必須硬起心腸。
慕雲嵐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她也清楚,越景玄和她的立場不同。她是站在一名醫者的角度,自然覺得死越少的人越好,可是越景玄卻站在整個雲南之主的位置上,不知道爲什麼,她有種直覺,如果她堅決讓百姓入城,越景玄會答應下來。可她卻不想這樣做,畢竟他既然決定了,自然有他的想法,貿然插話,說不好會擾亂他的計劃、適得其反。
越景玄起身走到慕雲嵐身邊,再次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惑人的聲音略顯低沉,聽在耳邊惹得一片酥麻:“你還沒有告訴我,剛剛爲什麼會哭?”
慕雲嵐覺得一股麻氣從後背升起,緊接着臉頰猛地爆紅,一把將越景玄推開,而後轉身逃出了房間。
越景玄站穩之後,房間中已經沒有她的影子。他不由得勾脣一笑,心中陣陣暖意化開:能有這樣的表現,想來也不是對他無動於衷的,盡然如此,那就別怪他用些手段了。
慕雲嵐回到自己院子門口,臉頰依舊紅紅的,深深地吸了口氣,將臉上的羞惱壓下去,又發覺自己的脣角一直翹着,懊惱的跺了跺腳。
“雲嵐,怎麼了?”鳳驚羽突然走出來。
“啊,師兄,沒什麼事。”慕雲嵐低頭咬脣,臉上閃過一絲羞赧。
“沒事就好。”鳳驚羽面上帶笑,心中卻彷彿猶如寒風颳過。在帝都,他一路旁觀了她和越景玄的感情,她此時的神色,在喜歡上越景玄之後,也曾經出現過。難道說,她再次喜歡上了越景玄?
忍住心中的殺意,鳳驚羽極力讓聲音一如往常:“雲嵐,我聽說城外鬧起來了,可要去看看?”
“王爺說暫時不用管,想來應該有自己的計劃吧。”
“嗯,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好,師兄也注意休息。”
鳳驚羽回到住處,立刻聯繫了白素,綠翎雀帶着信件急速飛走。
翌日,城外的災民情緒越發的崩潰,他們自發的經過檢舉,將之前鬧事的人綁了起來,在城門口跪成一排。消息很快傳入雲酈城,原本對災民十分牴觸的百姓們也自覺心中不忍,商量着要到寧安王府外求情。
越景玄表面上不加理會,但是暗中已經開始進行引導。很快,爲災民求情的雲酈城百姓越來越多,將王府外的街道都堵了起來,而這個消息也極快的傳到了城外,引得不少人失聲痛哭。
到了近乎絕望的境地,稍微一點善意,都會讓人淚流滿面。
災民中自發寫了認錯書,一層層遞交到越景玄面前。
第三天,李元洲等幾個城主聽到消息之後都趕了回來,看到萬民認錯書上字跡不一的名字,不由得萬分感慨:“王爺,您真的不讓他們入城了?”
“看在認錯態度如此誠懇的面子上,想要入城是可以的,只是既然入了雲酈城,就要遵循雲酈城的規矩,若是再有所觸犯,就趕出雲酈城再也不許進入。”越景玄終於鬆了口。
“王爺仁義。”
慕雲嵐聽到青袖的通稟的時候,越景玄已經去了東城門口,她連忙吩咐備馬,一路快速趕往城門。
此時的城門外,幾萬人聚集着,可是卻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災民們紛紛擡頭,看向站在高高城樓上的越景玄。
他身形修長,負手立於城牆之上,越發顯得挺拔。俊美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連一雙眼眸都冷峻到了極點,讓人望而生畏:“你們呈遞的萬民認錯書,本王收到了。雲酈城百姓在王府外下跪爲你們求情,本王也看到了。本王並非不近人情之輩,所以,今日許你們入城。”
“太好了,王爺千歲。”
“我們有救了,有救了,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有了人帶頭,下面的人紛紛出聲附和,數萬災民同時跪地叩拜,聲音震天、聲勢浩蕩。
越景玄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眸深處有風雲迭起,萬歲嗎?
李元洲和周秉對視一眼,不由得眯起眼睛,差點忍不住歡呼雀躍起來,萬歲,那是萬歲啊,王爺的帝王之路,已經緩緩鋪開了。不管他願不願意,他們都會簇擁着他一路走上去,直到坐上君王的寶座爲止!
越景玄擡手,下面的呼喊聲立刻安靜:“本王允許你們入城,但是規矩有三,第一,你們入城即爲雲酈城百姓,擾亂城中秩序者,殺無赦!第二,你們入雲酈城,即爲雲南人,背叛雲南者,殺無赦!第三,王妃與本王休慼與共,辱及王妃名聲者,殺無赦!”
本來因爲聽到第二條內容而激動的李元洲等人驀地愣在原地,辱及王妃名聲者殺無赦,王爺竟然將王妃的位子擡得這樣高?要知道,下面可是幾萬人啊,口口相傳之下,王妃的地位將會被一再擡高,甚至有可能他們連提到王妃都不敢,這樣一來,影響漸漸擴散,今後,誰再想污衊、攻擊王妃,將會無人可利用。
慕雲嵐剛剛下馬,就聽到越景玄說出的第三條規矩,不由得愣在原地。
青袖和碧珠安靜的跟在身後,心中忍不住感慨,王爺爲了小姐,是真的用了苦心思。好一會兒,沒見慕雲嵐動彈,碧珠上前輕聲詢問:“小姐,我們還上去嗎?”
慕雲嵐驀然回神,將胸口洶涌激盪的感情壓下去,深深的吸了口氣,脊背筆直猶如青松傲雪:“上去!”
越景玄似有所感,在慕雲嵐登上城樓的時候,正好轉過頭,他微笑伸出手,長長的衣袖隨着微風輕輕地擺動:“雲嵐……” 慕雲嵐眨眨眼睛,讓眼中激動地淚光隱沒下去,擡手握住他的手,與他並肩立於城牆之上。
“王妃娘娘,是王妃娘娘……”
“參見王妃……”
“王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