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瑤驀地站起身：“放肆，貴客在此，怎可衝撞？妹妹罰你是事出有因，何來苛待！”
那婆子擡頭，看到一身華服的越瀟寒彷彿驚呆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涕泗橫流：“老奴冤枉啊，奴婢在三房伺候了將近十年，從來都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錯處，誰知道雲嵐小姐竟心狠手辣，被罰之後心有怨氣，整日拿奴婢出氣，奴婢實在是忍受不了了，這才跑出來求一條活路！”
“什……什麼？”慕清瑤無措的皺着眉頭，美麗的面龐上有些無助，來回在慕雲嵐和那個奴婢身上看了幾遍，極爲爲難。
“奴婢句句屬實，請大小姐救命！”那婆子一邊哭一邊磕頭，沒兩下額頭就見了血。
大夫人帶着人走過來，面容冷肅道：“好個沒規矩的奴才，主子罰你還能冤枉了你不成，竟然心存怨懟，還跑到這裡來大吵大鬧，來人，將她拉下去。”
“大夫人，奴婢是下人，若是犯了錯怎麼罰奴婢都認下，可奴婢沒錯，小姐要生生打死奴婢，奴婢怎麼能不極力求生？”那婆子盯着滿臉血，聲音沙啞淒厲，滿是悲涼，彷彿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
大夫人皺着眉：“見過三皇子，下人無狀，讓你見笑了，快將她拖下去！”
“放開，放開我！”那婆子極力掙扎，眼看就要被拖走，發了狂一般推開抓她的人，惡狠狠地瞪着慕雲嵐，“慕雲嵐，與其被你無端折磨而死，還不如一頭撞死清淨。”
說着，竟朝着旁邊的柱子猛地撞過去。
大夫人驚駭：“快攔住她！”
“砰！”那婆子一頭撞在柱子上，其他人阻攔不及，隻眼睜睜看着血色四濺。
“啊！”慕清瑤低聲驚呼，偏轉頭不敢去看，玉色的面容慘白一片，雙眸滿是悲色。
越瀟寒連忙上前將她擋在身後，輕聲安撫道：“表妹莫怕。”
大夫人：“阿彌陀佛，快將人擡下去，好生安葬了吧，拿些銀子去給她的家人，也算是一點補償。”
“慢着！”一直沉默的慕雲嵐忽然開了口。
大夫人轉頭，神色頗爲不悅：“雲嵐，人已經沒有了，即便是你再如何生氣，也算了吧，得饒人處且繞人。”
慕雲嵐心中冷笑，得饒人處且繞人？今天她饒了人，這頂苛待下人、草菅人命的罪名就在她頭上扣死了。
她雖然不怕流言蜚語，但也不能任由別人將髒水往她身上潑！
“大伯母，我們慕家歷來清平公正，這人死了總要查個明白，不然這名聲傳揚出去，可不好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處處爲你着想，你還想怎樣？若是真查出什麼，你擔待的起嗎？”
慕雲嵐心頭冷笑，她又不是嚇大的，走到撞死的婆子身邊，絲毫不懼血腥場面：“她是我弟弟身邊伺候的武媽媽，前些日子她伺候不周，差點害了雲凡的性命，被我懲治了，後來又被大伯母下令打了十板子。但也僅此而已了，怎麼前段時間沒出事，這都過去快一個月了，反而今日尋死覓活了？”
說着，上前將武婆子的衣袖拉了拉，道道血痕露出來，看上去觸目驚心。
慕清瑤轉着頭，強力忍耐着心中的噁心。
越瀟寒倒是望着慕雲嵐鎮定的模樣，眸色不由得深了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嵐，死者爲大，你怎可如此？”
慕雲嵐仔細看了半晌，驀地起身叫一旁的周婆子：“周媽媽，出府去京兆府衙報案。”
大夫人眉心一動：“報案？報什麼案？”這慕雲嵐瘋了不成？
“這死人也是會說話的。手臂上傷痕血跡鮮紅未乾，分明受傷不久，通過傷痕可以判斷打人者力道如何，用力習慣如何，只要稍加調查，就能抓到兇手。”
大夫人心頭一跳，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慕雲嵐起身拍了拍手，面上清冷一片：“武婆子可謂是奸詐成性，之前她誣告我的奶孃等人偷竊，將一批她看不慣人的人排擠出府。之後謀害我的弟弟，今日損害我的名聲，人死罪名也要追究！”
慕清瑤發現一旁的越瀟寒眼睛不眨的盯着慕雲嵐，心中有些不舒服：“雲嵐妹妹，你是不是誤會了，這武媽媽一直在三房伺候，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怎麼會做這些事情。”
“我和你一同長大，難道十幾年姐妹情分還比不過這個婆子幾句話？爲何你信她不信我？”慕雲嵐微微偏轉着腦袋，面上帶着傷心和不解，心中卻滿是嘲諷，不就是裝無辜嗎，誰不會呀！
慕清瑤被堵得心口發悶，卻不得不保持笑容：“我哪裡是不相信你，只不過是有些疑惑罷了。”
慕雲嵐掃了一眼大夫人和慕清瑤：
“我早先便查到了一些事情。這武婆子有個兒子，嗜賭成性，前段時間輸了人家上百兩銀子，腿都被人打斷了。誰知道，幾天前竟然將銀子還上了。我們慕家對下人優待，但這月錢還沒有豐厚到如此地步吧……”
大夫人神色一僵，隨即冷聲道：“竟然有這樣的事？”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慕雲嵐對她冷冷一笑，而後扭頭看向周婆子：“周媽媽，還不快去京兆衙門。”
戚氏出聲阻攔，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既然已經知道這武婆子的真面目，人也已經死了，就不用勞動官府了吧。”
“大伯母，我院子中的奴才最近都鬆散的很，欺負我無威望，治不了他們，如果不請動官府，恐怕以後他們會欺負到我們姐弟頭上！”
大夫人臉色隱隱發青，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她竟然還蹬鼻子上臉了：“你是主子，他們是奴才，怎麼處置自然你說了算，誰敢壞了規矩，我便請示老夫人處置了他們。”
慕雲嵐欣然笑開：“有大伯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事不宜遲，雲嵐就先告退了。”
越瀟寒起身，望着那道纖細窈窕的背影，笑意深了深：“晚上還要回去向母妃請安，姨母、表妹，我也告辭了。”
“表哥……”
慕清瑤恨恨的咬了咬脣，委屈的拉住大夫人的手：“母親，那慕雲嵐太過囂張了。”
大夫人臉色鐵青，好一會兒纔將笑意重新掛在臉上：“真是小看了她，原本以爲略施手段便可以將她的名聲毀掉，沒曾想反倒被她利用蹬鼻子上臉！”
“母親，不能這樣放過她。”她什麼時候在三皇子面前這般尷尬過，簡直都要無地自容了。
“你放心，母親定要出了這口惡氣。”戚氏用力的握了握拳，指甲掐的手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