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花睡,紀霖卻睜着眼睛,不捨地輕撫着玉白肌膚上自己狠狠留下的愛痕。
才說過以後再不讓她離開,沒想到自己卻先食言了。明天等沅沅醒來,看到自己留下的書信,怕是又會惱他很久了吧?
北燕軍隊不精水戰,他這一次爲了搶出時間來,是兵行險棋,只帶一支精兵過去,着重用新投誠的南楚水軍統領樑懷瑜,打算偷襲虞國水軍本部。
雖然他對樑懷瑜其人仔細瞭解過,有七八分把握,不過到底不是自己手下帶出來的將軍,這一戰又是險中求勝,如果明着給謝青沅說,只怕她會以隨行軍醫的身份跟着去。
謝青沅可是纔跟他說過,以後他若率軍衝殺戰場,她也要跟着過去的。一是可以用自己的醫術救治傷兵,二是……如果他有什麼事,她也能馬上得知,免得還要天遠地遠的牽腸掛肚。
其實只留瞿永正在這裡坐鎮後方把握大局也行,只是紀霖想着一個人行險就罷了,並不願意把謝青沅也帶進那些未知的險情中。
如果謝青沅出什麼事,他實在不敢想像下去。
紀霖輕輕撫上了謝青沅安然的睡顏,輕嘆了一聲:“沅沅,別生氣,我寧願你在後方牽腸掛肚……”
窗外隱有臘梅的香氣傳來,自紀霖帶兵走後,如今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
議事廳裡,謝青沅收回自己的浮思,細閱起手中的公文呈情來,又挑出其中不明白的地方向坐在下首的瞿永正請教;紀霖不在,謝青沅想把南楚整治得井井有條,等紀霖回來再北上的時候,可以不再有後顧之憂……
“王妃,北燕有急訊!”
謝青沅停下了與瞿永正的談話,擡眼看向寒星:“拿過來。”
見寒星奉來的情報竟然粘了五根紅色的羽毛,謝青沅眉心不由一跳,極快地將那封密信打開,一眼掃過,就騰地站起身來:“燕皇駕崩,元后假奉遺旨,擁宣王紀璟上位!”
“什麼?!”瞿永正也吃了一驚。
他從上京出來時局勢雖緊,但是幾處的暗報都表明,燕皇的情形還算不錯的,元后就是想把紀璟擡起來,也要顧忌燕皇那邊會斬了她的手腳。
怎麼突然就會出了這種事?燕皇竟然駕崩了?!
一個月前,燕皇已然駕崩,元后卻以穩定大局爲由,封閉上京城門,只發喪皇陵,卻並沒有宣告天下。
紀璟已經即位,寧王卻在那份“遺旨”中成了“狼子野心,勾結外國,意圖不軌”的罪人!
“元氏想封鎖消息,安內之後再集中力量來對付王爺!”瞿永正也坐不住了,“這事得儘早動手,不能讓元氏站穩腳跟!只是王爺的一些佈置,需要他才能調動──”
謝青沅立即重新封了密信,喚了寒星進來:“即刻派人把這封信發給王爺,不得有半點耽誤!”
寒星神色一凜,飛快地跑下去了。不過片刻,晨星卻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王妃,瞿先生,甘城遇虞軍偷襲,傷亡慘重,請求緊急增兵!”
瞿永正面色陡然一變。
甘城是密城的護城,護衛着密城東北向,因爲旁邊有山勢之利,只要守好甘城,東北向那一邊密城無憂。
甘城是紀霖手下將領曹惲守衛,那也是一員得力干將,又有地利可以倚仗,竟然會到了傷亡慘重,請求增兵的地步?
偏偏之前南楚一處城池發生動亂,袁紹文已經領兵過去了……莫非這竟是連環設計?!
密城萬萬不能失!密城若失,先前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的南楚局面會再陷入動盪,要重新歸攏來,一是沒時間,二是人心易散……
謝青沅已經沉穩地開了口:“瞿先生你坐鎮密城,我帶兩千人過去增援甘城!”
密城局勢已然安穩,袁紹文帶兵平亂必須一擊中的,因此給密城只留了三千兵士。兩千兵士,確實是謝青沅能帶過去的最大人數了。
瞿永正還在思索着有哪一位將領能夠帶領此職,不要讓謝青沅過去涉險,謝青沅已經淡然開了口:
“曹惲那裡已經是傷亡慘重,如果沒有重兵過去,怎麼可能穩得下局面?我們手中已無重兵,但是我卻有一樣優勢可以抵得上重兵,所以,還是我去最合適。”
瞿永正聽說過謝青沅是如何活擒謝睿的,思來想去,也只得咬牙點了頭:“王妃務必小心!”
甘城外城。
冬日天色早早就昏黃暗暝,虞軍大營最大的那頂軍帳內,東方彥挑燈看着甘城地形圖,伸指在一處輕輕點了點。
他帶兵奇襲,打的就是紀霖和袁紹文一時回不了身的時間差,只要密城到手,先前紀霖在南楚下好的棋局就會被他一把撥亂,虞國可以挺進大軍,再多佔一些南楚國土。
所以他這一場奇襲,要的是速戰速決!
沒想到甘城守將曹惲倒是個聰明的,發現外城守不住,索性棄了外城,直接據守內城。
先前虞軍能出其不意地攻下外城,那是因爲悄然派了不少細作進去,如今內城裡雖然也有幾名細作及時混了進去,曹惲卻是吃一塹長一智,守衛得格外森嚴。
東方彥看着地圖上那一處,眸色微轉不定。他不想拖時間,只有派了一隊兵士從甘藍山脈突進,想走險道繞過甘城背後,來個前後夾擊,破了甘城,就打開了密城東北向這扇大門。
也不知道那一隊精兵如何了,可能順利通過天塹,繞到甘城背後?
“皇上,緊急軍報!”
衛北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身周帶的那股勁風讓桌上的蠟燭搖晃不定。
東方彥伸手虛攏,護住了蠟燭,看向一臉急色的衛北,心頭突然掠過一種不祥的感覺:“何事?”
衛北單膝重重地跪了下來:“突進甘藍山脈的那支隊伍……全部覆滅!”
東方彥不由眉頭一跳:“難道紀霖在那裡還埋伏了一支精兵?”
不可能,如果紀霖真有那麼大能耐猜到他會探那條路,怎麼可能放任他這邊攻下甘城外城?而且他派出的俱是攻戰的精銳,怎麼可能會全部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