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月和kent起先約見的地方,不過是報了一條大道的名字,車子開到了那裡就等候着。宋七月到的時候,看見kent已經到了。
“抱歉。kent醫生,讓你等了。”宋七月下了車來。
kent微笑道,“我就住在這附近,是我早到了,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茶樓,還不錯,帶你去吧。”
宋七月應允,和他一同前往。
只是沒有想到,kent帶她來的這家茶樓竟然是----君再來。
這家茶樓可是開了很久,但是因爲一沉不變着,所以生意也是淡淡的,卻是一直經營着。
宋七月看着那牌匾,卻是有種恍惚的感覺。
“宋小姐。”kent又是一聲呼喊,她微笑間走了進去。
進了茶樓,kent顯然是這裡的老顧客了,所以服務生認出了他。卻也是同樣好奇於和他一同前來的女子,這似乎是這位近期一直前來的老客戶第一次帶女人到來。
“先生,還是這間是吧。”服務生笑着帶他們前往平時kent會去的包間。
kent笑臉迎人,“沒錯。”
宋七月瞧着他們如此熟絡的交談,在點了茶水後道,“看來你經常來這裡。”
kent回道,“中國的茶藝是國粹,我很喜歡。”
“我以爲像kent醫生,也許會喜歡唐朝或者是御茶園這樣的茶館。”宋七月道。
“怎麼這麼說?”kent問道。
宋七月擡眸道,“因爲kent醫生你。做事情很精細,恩,也可以說是挑剔。”
事實上相比而言,君再來絕對比那兩家茶館相差甚遠,kent一笑,他幽幽說道,“你說的那兩家茶館,我也有去過。不過這家離的近,而且這裡也很安靜。我有個朋友,應該是很喜歡這裡,所以我纔來這裡,看看這家茶樓和其他家有什麼不同。”
宋七月聽聞,她輕輕點了個頭,那閒聊的話題到了這裡,卻是無心再繼續,kent也是瞧出了她的意思,“宋小姐,你今天約我出來,是想來問宋女士約我的情況?”
“是。”宋七月立刻應道,“我知道這很突然。也知道會讓你爲難,你很有醫生的職業操守,但是,我大姨,就是宋女士,她前些日子發生車禍去世了。”
“真是不幸。”kent蹙眉道。
“事發的時候當時她在港城,從海城突然過來了,沒人知道是爲了什麼。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她之前和您聯繫的時候,都說了什麼。”宋七月急忙道,也不打算隱瞞,因爲如果不據實相告。恐怕這位kent醫生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kent道,“宋小姐,你該不會以爲是誰害了宋女士吧。”
“不,我沒有這麼想過。”宋七月眉宇一擰,“警方已經徹查,是意外,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因爲……”
宋七月又想起君姨臨死前的選擇題,她陷入於彷徨裡,“因爲我真的很困惑。”
“你好像真的很爲難。”kent應聲,默然中他開了口,“那這次我就告訴你吧,宋女士的確是從令妹宋小姐那裡得到了我的聯繫方式,她也聯繫了我,見面後我們聊了一會兒,有關於她認識的一位朋友,身體情況。”
“那位朋友是誰,你知道嗎?”宋七月追問。
“我們只是簡單的聊了幾句,也沒有深入瞭解。”kent回道,“我也沒有接下這個病人,你也知道,本來我正在休假,而且手上已經有一位病人了。”
宋七月又怎麼會不瞭解,kent正是她請來的,只是眼下,又陷入於迷霧裡,彷彿永遠也不會知道君姨爲什麼會到來,這讓她這樣沮喪。
“宋小姐,我看你的精神好像不大好,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爲你做幾節心理輔導課。”kent道。
“謝謝你,kent醫生,如果之後我有需要,我會找你的。”宋七月應了。
原本是帶着期許過來會面,但又是無果,宋七月的失落,自己心裡清楚明白,只是這話題聊過,也忽然沒了聲,他們之間原本也是交集不多。突然,kent的手機響起鈴聲,是一通電話進來,那頭是女人的聲音,“kent,今天回國是嗎,來我的工作室吧。”
“好的,老師,我會過去。”kent應聲。
宋七月聽到他這麼呼喊,也是猜到了是誰,“是戚夫人?”
kent點頭,“讓我現在過去。”
“那你去吧,我沒關係,再坐一會兒,對了,今天我買單,一定讓我買。”宋七月笑道。
kent也不客氣了,“宋小姐要是很無聊的話,要不要一起去?我看你之前也有去參觀展覽。”
“其實是我舅媽和大姨,她們喜歡……”宋七月談起宋家人來,心裡一陣傷感,那稱呼竟然還能這樣的熟悉,“不用了,我不去了。”
“那再見。”kent也不堅持,起身的時候他又道,“宋小姐,程小姐的病情,現在已經得到穩定控制,我想再過不久就能夠康復痊癒,現在她的狀況已經很好了。”
“是麼,那很好。”宋七月輕聲回道。
微笑之中,kent走了,走出那包間,kent往茶樓外而去。當服務生推開門的時候,他看見門鏡的反光裡,男人的身影從樓上而下,往那包間而去。
“先生慢走。”服務生微笑着相送。
包間裡,宋七月還坐着,沒有立刻就走。突然有人敲門,而後進入,宋七月擡起頭來一瞧,正是久違的人,她一笑,“唐老闆,怎麼親自來了。”
正是唐韓琛到來,他入了座,“經理剛纔告訴我,說茶樓裡來了一位漂亮的不得了的女客人,我這不下來看看。”
“韓總,真是看不出來,自從當了老闆,這口才比起從前越來越好了,哄起女人來,連草稿都不用打。”宋七月笑道。
“你今天怎麼過來了。”唐韓琛問道。
“朋友約了,沒想到來了這裡,真是巧。”
“他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
“最近常來茶樓,原來是你介紹來的。(s. )”
“還真不是我介紹的,是他自己住在附近纔來的。”
“他是哪家公司的負責人。”唐韓琛問道。
“他?他是醫生。”宋七月道,唐韓琛挑眉,“醫生?”
“你覺得他不像?”
“經常光顧,所以聊過幾句,這人當醫生,大材小用了。”唐韓琛回了一句,他笑道,“不過這位醫生每次都一個人來,難道是他愛慕你?”
“……”宋七月手裡的茶杯都是一顫,“唐老闆,不用這麼損我吧,你該知道,我早就嫁人了。”
“嫁人了,就不準別人愛慕了?”唐韓琛笑問。
宋七月瞥了他一眼,“準,反正我也不能左右別人的思想。倒是你,唐老闆,這家茶樓什麼時候能多個老闆娘,只有老闆一個,不覺得空虛寂寞冷?”
“寂寞的人是你吧,聽說楚煙走了。”唐韓琛忽而道。
“唐老闆就是厲害,不在商圈了,消息還這麼靈通。”一談起楚煙,宋七月笑着,可是眼中更是黯然,“有時候我還真是羨慕她,說走就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你不也是一樣。”唐韓琛道。
“那麼你怎麼不走?”宋七月問道,“我倒是聽說,紀小姐,她已經不在港城了。”
唐韓琛垂眸,眼中沉靜一片,又是擡眸道,“我和你一樣,有舍不下的。”
據悉,唐韓琛生母還在港城,尚還健在,他是孝子,絕對不會就此而去,所以他雖然有健全的雙腿,卻不能說走就走。
而她呢,同樣有健全的雙腿,卻就這麼被羈絆住了。
更何況,也有不一樣的,宋七月笑道,“韓總,你還有可以去的地方,我又可以去哪裡呢。”
自從君姨去世,自從宋家斷了關係,她好似也沒有了可以去的地方,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念楚煙,也彷彿能夠體會到她當時離開的時候,是有多絕望多寂寞,又有多麼的放下。
君姨的通話記錄裡,除了kent外,其餘的只是親朋好友了,再也沒有了旁人。這訊息到了這裡,好似又被斷了,沒有了下文。宋七月仍舊是不知道那真相,像是一團迷霧,永遠也撥不開了似的。
宋七月不知道該怎麼辦,夜裡邊睡下去,又是夢魘來襲,那條綿長的鐵道,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永遠也沒有止境。她突然醒來,竟然是朦朦的汗水,也將身旁的他弄醒了。
“又做惡夢了?”莫徵衍一把摟過她,輕輕的安撫。
宋七月一下說不出話來,其實那根本算不上是惡夢,只是太過荒蕪太過空洞。在他的安撫中,那一下下的輕撫中,她好似緩過神來,也不知怎的,心裡盤踞着一些雜亂的思緒,沒有辦法理清,也無法理清,她顫抖着問着,“莫徵衍,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和君姨聯繫,那天你們都說了什麼!”
她反覆的問過這些問題,莫徵衍也回答過無數次,“我沒有和君姨聯繫,那天我們沒有來得及見面,什麼也沒有說,是真的,七月,都是真的。”
“告訴我,你不知道君姨爲什麼會來港城。”
“我不知道。”
“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的問答,又重複了無數次,終於在疲倦裡,宋七月又躺了下去,他在耳邊說,“七月,我會陪着你,我和陽陽都會陪着你。”
像是在被他催眠,也像是在自我催眠,宋七月好似將自己框在一個地方,她動彈不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宛如那夢裡的鐵道,只能一直往前一直往前,停不下步伐來,認命似的選擇了接受。
最終,宋七月還是不知道君姨到來港城的真相,在尋求無果後也只得被擱淺了。
如果不去固執的思考,日子過的會順利許多,生活卻還是照舊,拼命的工作,效率倒是很高,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情。駱箏有打來電話,宋七月還聽到了姍姍的聲音,那童聲一口一聲喊着“乾媽媽”,很是柔軟甜糯。
駱箏不禁有聯繫宋七月,私下也聯繫了莫徵衍,“徵衍,你和七月都好?”
“很好。”
“我聽說了。”駱箏遲疑了下道,“真的都好?”
“我會一直陪着她,所以不會有事。”莫徵衍應道。
駱箏聽見他這麼說,雖然不知情況,也是放了心,“不管怎麼樣,有你在就好,她現在很需要你。”
眼看着週末快要到來,前一天有下雨,宋七月在家,莫徵衍週末竟然也在,後花園裡培植花草,陪陪孩子,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後一天倒是出了太陽,莫徵衍外出辦事去了,而宋七月卻是想出門走走。
這麼好的天氣,太陽也不曬,再不出去真是辜負了這片豔陽天。
準備好東西,爲孩子換上衣服,嬰兒車也都備好,宋七月開車,帶着孩子和許阿姨一起外出。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出行,其實也不去哪裡,給孩子買點小東西,廣場這裡看看臺上的表演,孩子們正在週末公開演出。陽陽雖然還小,卻也是看的格外熱衷,笑的不停。
看完演出,許阿姨將嬰兒車放回車裡去,宋七月抱着陽陽,則是往附近的精品街上閒逛。前方有一家嬰兒店,是宋七月平日裡喜歡去的,便加快了步伐,她和許阿姨約了在這裡碰面。
這邊正走着,卻是忽然,一下看見了前方佇立的男人。
他正看着那櫥窗,是嬰兒店的櫥窗,他的目光專注的看着。
宋七月的步伐微微一緩,男人也收回了視線,轉過身的時候對上了她,也是驟然一怔,彷彿是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相逢。
宋七月已經帶着孩子走到了店門口,男人也是迎了上來,“宋經理,這麼巧?”
“李總,也有興趣逛嬰兒店?”宋七月問道。
“正好經過,就看了看,不過沒什麼興趣。不像是宋經理,已經有了孩子,媽媽總是對這些格外感興趣。”李承逸笑道,他的視線瞧向了宋七月懷裡抱着的孩子,“怎麼?帶孩子出來,莫總沒有陪着?”
“李總也是生意人,應該知道商場上很忙。”
“有空陪着別的女人去別的城市,卻沒有時間陪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出來散步走一走。”
“我就想李總一定是知道以後悶壞了,找不到人來說,所以遇上了我就急着來說一說。”宋七月微笑,“其實何必,難道在我這裡說幾句話,佔了上風,就能痛快了?還是這樣,她就會回到李總的身邊去了?”
“誰輕誰重,宋經理不會分不清楚。”李承逸眼眸一凝,他注視着她道。
“那麼李總又想說什麼?”
“宋經理,你是個人才。”
“所以,李總器重我,想來找我聯手?”宋七月只聽了開頭,就能猜想這結果,她一笑,“算了吧,李總,我就是個簡單的女人,沒這麼大的志向。”
“哪怕是爲了孩子,你也不考慮?”李承逸問道。
“對於孩子,我是該考慮,不過也是我先生要考慮的事情,李總多慮了。”宋七月回絕的很是斷然,“醫生說李太太最近康復的很好,大概快要痊癒了,李總還是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麼做吧。”
“不僅我要想,宋經理難道不好好想一想?”
“我要想什麼?”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宋經理,這個軀殼,你要來做什麼。”李承逸低聲一句,宋七月則是反問,“李總,你又要來做什麼?”
這一刻,竟是莫名的,他們兩人分明是不同的立場,不同的身份,竟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此時,孩子哭鬧了幾聲,宋七月急忙去哄,“陽陽聽話,媽媽和叔叔在說話,你乖……”
陽陽!陽陽?
這呼喊讓李承逸一怔,他看着孩子,凝眸道,“孩子不是叫莫紹譽?”
百日宴的時候,分明公開的孩子的名字,所以李承逸記住了,可是現在怎麼又換了?
宋七月哄好了兒子,她扭頭笑道,“李總,你小時候也有小名吧。”
小名!陽陽!李承逸怔愣中,那心頭竟然是猛的一刺,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好似是震驚的四肢百骸,看着這個孩子,他的眼中掠過太多的情緒來,可是最後什麼也沒有捕捉到,只是定格於孩子的臉龐!
他的注視讓宋七月發憷,不知是怎樣的目光!
可是李承逸卻道,“這個小名,一定不是你取的!”
他幾乎是一口咬定,這奪定的程度,讓宋七月感到驚心,好似知道些什麼,“李總,小名誰取都可以。”
“一定不是你!”李承逸卻又是重複,像是魔障了一般,他注視着孩子,忽而又是一笑,像是瘋了。
宋七月看着他情緒變化如此多端,整個人愕然着,李承逸笑道,“他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你知道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嗎。”
宋七月當下佇立在原地,孩子還在懷裡,李承逸幽幽開口,念出了那兩個字,“----陽陽!”
“她做夢,都會喊這個名字……”李承逸的聲音散開。
宋七月忘記了此處到底是在哪裡,李承逸看着自己,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了。
而李承逸自己在念出那名字後,看着她懷裡的孩子,他癡癡笑着,瘋了一般,頹然笑着走過她的身邊。
過了一會兒,許阿姨放回了嬰兒車折返而來,“太太,你怎麼站在門口?太太?”
許阿姨的呼喊聲,宋七月也全都聽不見了,不知怎的,只覺得這夏日的起始,竟是這樣的寒冷。
胸口窒悶到無可復加,顫抖的身體,幾乎都不能自制!
最終卻是一言不發,宋七月抱着孩子轉身,許阿姨莫名不已,“太太?不逛這家店了嗎?”
迅速的回到老宅裡,宋七月仍舊是一言不發,只是陪着孩子在房間裡,瞧着陽陽睡着。
許阿姨喊道,“太太,陽陽睡着了,放嬰兒牀裡去吧。”
宋七月卻是不答話,平日裡,她是不會這麼寵着的,雖然疼愛,可是男孩兒從小就該獨立一些,可是今日,她卻不想放手,或許是因爲孩子是她能夠切實擁有的。即便,這份擁有的背後,這麼的殘缺不堪。
宋七月只是抱着孩子,像是雕塑一樣,佇立在窗前。
她想起了這一切,想起了另外一個女人,腳上還踏着莫家老宅的屋子,她可以忍受他心裡永遠不曾放下前任初戀,她可以忍受他還珍藏着她所有的東西甚至是那閣樓的存在,她可以忍受他對她呵護備至,她可以忍受碼頭在衆人面前他抱起她離開,她可以忍受那個女人住進公館裡去,她可以忍受自己每天都還要面對他們面對這一切,甚至是可以忍受自己,變的越來越不像自己,連自己都覺得自己陌生!
這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忍受,因爲這條路是自己選的!
可是,她終於無法忍受,她無法再裝作漠視不理!
他怎麼能這麼做,他怎麼能這樣?
他怎麼能這樣對待他,這麼對待他們的孩子!
許阿姨瞧着不對勁了,她退出了房間,趕忙給莫徵衍打了個電話,“先生,太太好像有點不對,從外邊回來後,就沒有說過話……”
莫徵衍在接了電話後就趕了回來,他上了樓,見到了許阿姨,“她在哪裡。”
“太太抱着小少爺還在房間裡。”許阿姨道。
莫徵衍點了個頭,他推開那扇門,走進了嬰兒房。
那房間裡,很是柔和的鵝黃色,是嬰兒淡淡的顏色,還有天空的淡藍色。她抱着孩子,站在那窗戶前,懷抱孩子的她,是溫柔嫺靜的,但是那周遭,卻彷彿染上了一層孤單的光影。
莫徵衍走過去,他低聲道,“陽陽睡着了,你抱着不累?”
“不累。”宋七月回道。
“我來抱吧,你的手會酸。”莫徵衍說着,就要抱過孩子。
宋七月卻是抱緊了,不讓他碰,她更是開了口,“我抱着就好,他長得好快,一下子就這麼大了。”
“孩子一天一個樣子,長起來都快。”他也不再伸手,只是順着她應聲。
“今天和許阿姨帶着陽陽出門了,廣場那裡也有媽媽帶着孩子出門的,誇陽陽長得好看,還誇陽陽的小名取的好。”宋七月輕聲說着,她注視着孩子的臉龐,“當時你怎麼就想到要取這個名字呢。”
“想起來了,你說想讓孩子像個小太陽一樣,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宋七月自言自語着。
突然就想起來,那時候在醫院裡,當她被送至醫院待產,當孩子出生後,他們還在思考名字的時候,他看着孩子道:就叫陽陽吧。
彼時,宋七月還不知道是哪兩個字,他又是道:就像太陽一樣,每天都開心,每天都這麼陽光燦爛。
那時早晨的旭日初昇,窗戶外照進來一道陽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他扭頭瞧着,她也是順勢瞧過去,不禁微笑,她回道:好啊。
“你是這麼說的,是嗎。”她問道。
莫徵衍頜首,“是。”
“那麼那一個孩子呢,有取過名字嗎。”忽然,宋七月又是問道。
莫徵衍定住,卻見她正望着自己,緩緩道,“你和她的孩子,取過名字嗎。”
“七月……”
“取過的,是嗎。”宋七月打斷了他,她不想再去聽的那些話語,像是催眠一樣,像是指令一樣,“取了什麼,能告訴我嗎?”
“天天?樂樂?”宋七月在腦海裡找尋着那所可能的名字,視線混沌裡她道,“還是,和我的孩子一樣,也叫陽陽?”
“你不要說不是,她連做夢都會喊。”宋七月盯着他,卻是看見他的神情,沒有詫異也沒有錯愕,彷彿事實就是如此。
莫徵衍看着她,“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告訴我,這不重要。”宋七月動了動脣應聲,她卻是轉身,走回到嬰兒牀,將孩子放回到牀上,“重要的是,這是事實。”
“是醫生!是他!”莫徵衍眼眸驟然一緊。
將孩子輕輕放下,爲他蓋好了小被子,宋七月直起身來,她這才又面向他,“陽陽睡了,不要吵到他,我們出去說。”
宋七月率先走了出去,莫徵衍注視着她,也是跟了出去。
一前一後着,兩人來到了書房裡,她坐了下來,更是請他也入座,“坐吧。”
莫徵衍沉眸在她面前坐下,兩人面對面着,她緩緩開了口,“公司的項目,眼下手頭上的,是我負責的,其實就一個。我會負責到底,你放心。這也是董事長親自委任我的,所以我不會半途而廢。”
“房子,車子,錢,我都不需要,所以你不用擔心財產的分配問題,也不需要找律師公證,免了很多麻煩。”宋七月一一說着,她頓了頓道,“對了,還有這個。”
她起身,來到衣帽架,從挎包裡掏出了錢包來,又是走回到他面前,“這是你之前給我的,現在還給你。”
那茶几上,立刻多了幾張卡,遞到了他的面前,那是從前,他給她的金卡。
“你父親和母親那裡,我想暫時不用告訴他們,或者等到這個項目結束了,再說也行,現在也不是好時機。如果你想立刻就宣佈,那我也沒有問題,都可以。”
“關於孩子,就留給我吧。”
“我願意淨身出戶,把孩子給我就好。”
“你以後還會有新的伴侶,也還會有孩子,我不是不相信你選的人,以後會存有壞心眼。只是別人的孩子,總歸不是親生的,教育照顧起來總是沒有親生媽媽那麼好。”
“就把陽陽留給我吧,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了。”
她坐在那對面,她緩緩的訴說了許多,那些外在所擁有的,個人的,家庭的,孩子的,所有的一切,全都一一安排好了,她說的這麼淡然鎮定,彷彿早就想過千遍萬遍,腦海裡早就過濾過無數的詞語,所以才能說的這麼順暢。
莫徵衍看着她,他取了支菸點上,咔擦的打火機聲音,伴隨而起的星火光芒,煙霧裡,他凝眸注視着她。
是白霧繚繞裡,她沒有情緒的臉龐,沒有憤怒,沒有質問,沒有驚愕,更沒有那步步緊逼的喝問話語,不再像是從前,每一次遇事面對的時候,這樣的凌厲鋒芒,她只是看着他,像是一潭幽靜的水,靜到會讓人窒息。
“你說了這麼多,究竟是想說什麼。”他薄脣輕啓,問了一句。
都說的這麼通透徹底,即便是傻子,也能夠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可他就這麼問詢着。
那所有的話語,最後只有一個結果,那不過是兩個字,前往民政局一敲章簽字就搞定的事情,一切都會落幕。曾經種種,不是沒有提過這兩個字,可是那時候憤怒的情緒交織着,是意氣用事還是宣泄難平,都分不清楚。
但是這一刻,竟然卡在喉嚨裡,道不出來。
沒由來的,又想起那一日機場,他來接機,他和她約法三章。
他說:一,以後我們之間不許提離婚兩個字。二,再生氣也不許把我屏蔽關小黑屋。還有,不許氣到生病。
當時她問:三呢。
他說:不許鬧離家出走,現在我來帶你回家。
現在,他們就在這老宅裡,書房裡擺放了那麼多的書籍,墨香深濃,往事一幕幕浮現而過,這樣的清楚,所以此刻,她回顧過往,還記得那麼分明,就在沉默裡,宋七月開口道,“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宋七月這麼說着,突然想到他們最初在一起時,是他讓秘書送來一張支票,這分手的結束,都是由他來決定,而她甚至都來不及,“第一次的時候,是你提的,這一次就讓我來吧。”
“莫徵衍,我們分手吧。”她又是道。
指尖的煙還在灼灼燃燒着,莫徵衍一雙眼眸沉沉看着她,在那寂靜裡,誰也沒有再出聲。可是那煙霧卻遮迷了視線,他專注於她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共丸陣血。
卻見她的眼眸,這樣認真的凝視着她,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的心中突然一動,那菸捲卻是定住,唯有星火燃着,燒出一截長長的菸灰來。
就在沉寂的四目相對裡,他說,“那就把股份交出來。”
第490:撕毀的支票
股份!
宋七月差點就忘記了,他們之間還有那一筆股份的牽扯!
此刻,宋七月望着他,回想起當時結婚時的情景。是她找上了他,對他說在民政局門口見,那是她一時衝動,恐怕所有的勇氣都匯聚到那一刻,錯過了當時,就不會再有,更是賭上了下半生的喜怒哀樂。
是他們登記後,他陪同她回去宋家,是在那日家宴上,大哥宋連衡親自宣佈的話語,他以個人的名字注資匯謄,換來了這筆股份。
之後他更是當着衆人宣佈: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已經劃到了七月的名下。
其實什麼股份,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謂的一切種種,不過都是沒有就沒有罷了。可若是有了,因爲他用了心,所以她感受到了。一直不想去認定,他們之間的婚姻是一場商業上的利弊衡量交換,也一直用心的對待着,可是怎麼到了最後,最後的時候,還是去談及這筆股份。
彷彿,彷彿他們之間真的就是利益驅使!
現在飯局散了,人也是要散了。所以該是誰的還是要還給誰,一分也不少!
宋七月想要微笑,卻是笑不出來,只是那脣角定格住的瞬間,那些光影裡邊,新婚起始的愉快片段還在腦海裡定格而過,是他的誓言還歷歷在目,卻都像是海市蜃樓。一切都是幻影都是泡沫!
沉默定格中,宋七月動了動脣,“好!”
“股份我會轉到你的名下。”她全都交出來,說的灑脫,絲毫也不留戀。
莫徵衍彈去一截菸灰,抽了口煙,“我要取現,還有,當年多少錢買入,一分也不能少。”
宋七月驟然凝眸,更是沒有想到他不要股份,而是要現金,而且是這樣的巨資,這無疑是問題的關鍵點,萬分的棘手。可她卻已經沒有了退路,所以她又是應了,“好!我會盡快解決!”
“在事情還沒有解決前,我希望你繼續住在這裡,不給外界造成不必要的流言蜚語。”莫徵衍又是道。
宋七月點頭應允了,“可以,我睡客房吧。”
“不用了,主臥留給你。”
“也行。”
反正睡哪裡都是一樣,反正客房還是主臥全都沒差別,書房裡談完此事,宋七月也無心在和他多說什麼,她站起身來離去。
那椅子裡,莫徵衍還坐在那裡。他一直僵坐着。
傍晚的餘暉灑落而來,書房裡昏茫着,空氣都被染上了一層黃橙的光芒來。
夜幕又即將來臨。
……
宋七月仔細想了想,這應該算是和平分手,所以這麼安靜。眼下,爲了讓這一場分手徹底告終,她聯繫了費律師。
費律師是她平時有些接觸的一位律師,並不在莫氏任職,趁着午休,宋七月開車前往費律師的個人事務所。
宋七月將來意說明了。
費律師聽聞後,他回道,“宋小姐,您的意思我已經瞭解了,其實按照匯謄的升值空間,您現在將股份套現,並不可取,您還要繼續嗎?”
“沒關係,我已經決定了,費律師,勞煩你了。”宋七月微笑說道。
“那麼我會在接下來發送律師函,接下來有任何情況我都會通知您。”費律師回道。
宋七月很是平靜,“一切事情就交給費律師了。”
費律師這邊的速度也是很快,律師行先後發了傳真以及律師函到宋氏匯謄,爲了確認其有確實收到。
立刻的,海城宋氏總經辦收到了傳真內容。
“宋總,港城一家律師行發來了傳真。”金秘書走到宋連衡身邊,將傳真送上。
“港城律師行?”宋連衡有一絲困惑,他擡起頭來。接過那傳真一瞧,律師代表了委託人宋七月小姐,前來就匯謄百分之十股份一事發來傳真,告知件函已經派往貴司,請貴司儘快覈實查詢。
“律師函呢?”宋連衡又是問道。
“宋總,還沒有收到……”金秘書也是一下遲疑。
卻就在此時,件函送達了,幾乎是算準了時間,纔會有這樣的效率,是宋氏大廳接待處的公關接了信件,立刻送達上來。
宋連衡一瞧,果然是這家律師行派過來的件,“你先出去吧。”
金秘書退了出去,宋連衡則是將件函打開來瞧,相比起傳真的不曾嚴明,而這份書函裡卻是明明白白寫的清楚。只是那內容,也讓宋連衡一下皺眉,眼底掠過了那一行字----委託人宋七月小姐,就宋氏匯謄企業所持百分之十股份,予以轉賣。現宋小姐名下所持有百分之十皆是匯謄非流通股,願轉賣於宋氏集團董事會,期限爲一週,若是宋氏不願買入,那麼當事人宋小姐則將自行處理。
這一書函來的突然,宋連衡也彷彿是在意料之外。
……
“宋小姐,匯謄總經理的律師已經聯繫我了,對方律師提出宋先生要當面會談。”費律師道。
宋七月現在哪裡有時間脫身,更何況,她也無法再回海城去,從前是不想,現在是沒有了勇氣再回去,“告訴對方律師,我最近很忙,恐怕不能夠當面會談,當然,如果宋先生願意來港城,那麼我想我可以和他見面。”
這邊一來一往的談判進行着,最終宋連衡這方的律師再次提出新的提議,“宋小姐,對方律師提出視頻會談。”
宋七月想了下,“可以,就今天中午,我有空。”
費律師很快和宋氏匯謄達成了共識,一場視頻會談即於中午進行。
宋七月再次來到了事務所,在會議室裡邊,費律師讓助理準備好了筆記本,茶水都奉上了,眼看着時間一到,這方聯通了匯謄方。
宋七月在一旁坐着,她看見費律師和對方律師通過電腦接應了,兩人交談了幾句,“委託人宋小姐就在我身邊,現在讓她和宋先生交談。”
“宋小姐。”費律師又喊了一聲,讓出了位置來。
宋七月挪了個椅子,她坐了下來,費律師則是坐到她後方旁聽。她對上那屏幕,果然瞧見了宋連衡,不過是不久前還見過面,當時還在港城醫院裡,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兄妹,可是現在,宋連衡一開口卻是,“宋小姐。”
“宋先生。”像是毫無關係的人,比陌生人還不如,宋七月應了。
“可以請問一下,爲什麼手上所持有的轉賣股份嗎。”宋連衡的聲音傳了過來。
宋七月道,“這是我個人的原因,私人事情可以不回答。”
“如果宋小姐手上不是很差錢,那麼不如保留股份,都在商場,宋小姐也該知道,宋氏的股份讓你所獲得的收益遠遠會比現在一次的收益可觀。”
“不用考慮了,宋先生,謝謝你的好意。”
“不再考慮一下?”他問詢着,卻不知在問着什麼,彷彿是在詢問那最後的一絲牽扯,是否也要斬斷。
可她還有什麼能夠考慮,早就沒有了,再也沒有了,“不用了。”
“那麼,宋小姐是決心要賣了,非賣不可了?”宋連衡再次問道。
宋七月道,“是,我已經做了決定,宋先生請不要再多說了,我不會改變。”
若說之前斷了的關係,是由旁人來決定,可這一次,她只能讓自己來決定!
“既然是這樣,那麼匯謄願意買入宋小姐手中的股份。”一瞬沉默,宋連衡定睛道。
“謝謝宋先生,這對我們來說,都是好結果。”宋七月應了,只是她臉上的神情卻是正色以對,“至於轉賣的價格,我想宋先生心裡應該很清楚。”
只見屏幕那頭,宋連衡沉眸,宋七月道,“當年是以什麼價格賣出,現在就拿同樣的價格買入吧。”
又過一天----
“宋小姐,匯謄公司早上的時候聯繫了我,宋先生提出,先買入一半的股份,剩下的股份等過完今年,明年年後再買入,問你同意嗎。”費律師的電話又過來了。
宋七月也早就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一時間拿出這麼一大筆資金來不是容易的事情,但她卻不能夠就這樣應允,“回執匯謄,我需要考慮。”
遙想當年股份一事,也是因爲匯謄面臨危機絕境,所以纔有了往後種種,如今彷彿是重蹈覆轍一切重來,可又怎能想到,這罪魁禍首始作俑者竟成了自己,這風水輪流轉,轉的她找不到方向。
只是,雖然宋家和她已經斷絕了關係,律師函發了,也公開登了報,但是對於宋家,宋七月卻始終無法做到徹底決裂。
爲了股份一事,她等着莫徵衍歸來。
偏廳裡,宋七月坐着,靜候他夜裡回來,直到傭人來報,“少夫人,少爺回來了!”
“少爺,少夫人在偏廳裡一直等您。”趙管家迎上了莫徵衍。
莫徵衍走向那偏廳去,他看見宋七月就坐在沙發椅裡,看見了他,很是鎮定,那張臉龐卻是一副要談公事的模樣,“趙管家說你在等我。”
“想和你談談股份的事情。”見他入座,宋七月緩緩開了口。
莫徵衍靜默以待,宋七月道,“股份轉化的資金已經談妥,不過取現方面,我會先給你一半的資金,剩下的一半……”
“沒可能。”卻是不等她說完,他徑自打斷了她!
那斷然的拒絕,讓宋七月的聲音一止,他又是道,“取現,所有。”
“先給你一半,剩下的我一定會再給你,可以籤合約!”
“現在,所有。”
分明沒有過高的音調,卻是奪定的用詞,用奪定的聲音,一雙溫靜而又冷漠的眼睛,竟然可以逼得她開不了口,末了她只能道,“好,我知道了。”
在商議沒有妥協退讓的餘地後,宋七月發現這都是頹然,她已經知道他的決議,那麼的堅決,如同自己,也不會退讓。他沒有給她餘地,從而使得她也沒有了餘地分給旁人,就像是一環扣着一環,掙脫不了。
“費律師,請替我回執匯謄,資金取現不能分期,必須立即到賬。”宋七月回了過去。
這樣的施壓下,宋七月不知匯謄會如何,但是這一次,她已無法再去顧及那些了,只想這一切快快過去,她想着等事情解決了,今後要和陽陽怎麼過生活。
港城匯謄辦事處,宋向晚在辦公室裡,她正在和宋瑾之通話,自從君姨去世後,他們兩姐弟也是各奔東西不在家中。家裡擔心瑾之,宋向晚三不五時就會給他電話問詢他最近的情況,而近日閒聊的時候,宋瑾之卻是對公司生疑。
“公司怎麼了?”宋向晚問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裡的項目已經快要談好了,但是大哥卻讓我暫時停止。”宋瑾之皺眉道。
“讓你暫停一定是有原因的,大概是大哥還有考慮,覺得有風險係數?”
“向晚姐,你該知道這個項目,我奔波了很久,現在已經快到最後了,我不能就這麼停下來!原本就要籤合同了,可是大哥這麼一下命令,我還在這裡真不知道怎麼面對合作方!公司是不是資金不夠?”宋瑾之問道。
當下的項目,一簽署後就要投入資金,如果不是因爲這則原因,又怎麼會被暫時停止,宋瑾之百思不得其解,宋向晚一時間也沒有答案,她勸道,“瑾之,你先別急,我替你去問問看,大哥一定是有考慮的。”
宋向晚掛了宋瑾之的電話,她打到了宋連衡這裡,“大哥,剛剛我和瑾之通過電話,他說手上的項目你讓他暫停了?是資金的問題?還是其他?大哥,我想你也知道這個項目對瑾之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在墨西哥,他不會連姑姑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我當然知道。”宋連衡應了,他低聲說,“只是暫時暫停,我會有安排。”
“大哥,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宋向晚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她不禁追問。
宋連衡默了下道,“向晚,你是公司的股東之一,今後你也會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我現在以董事的身份告訴你,現在公司正在收購股份,所以在資金流動方面可能會有些波動。”
“收購什麼股份?流通的?還是保守股?哪位董事的?”宋向晚更是追問起來,如果是保守股,那沒有可能會存在,叔伯們誰也不會賣!
宋連衡道,“是七月手裡的股份。”
宋向晚愕然,更是震驚,“你說什麼?”
“我已經和她視頻會過面了也談過,她確實提出轉賣股份,而且律師函也到了。”
“她竟然這麼做!她怎麼能這樣?”
“我想她也一定是有原因。”
“不管她有什麼原因!她是想和家裡斷絕關係嗎!”
“現在,她本來也不是宋家的孩子了。”
宋向晚震怒之餘,卻因爲宋連衡的一句話清醒過來,宋七月,她早就不是宋家的孩子了。還慌亂着,她問道,“那爸爸和媽媽那裡?還有瑾之?”
“他們都不知道,爸身體不好,姑姑去世後,一直沒有好全,這一點你也明白,所以我不想讓他們知道,等事情解決完了再說。向晚,你聽到了?”
“聽見了,我知道,可是公司這裡,有這麼大的流動資金嗎?”她更是擔憂問道。
“交給我吧。”宋連衡一手包攬下,更是叮嚀了她,“向晚,這一次你還在港城,會有很多時候和她碰面,現在已經長大了,我知道你不會沒有分寸。”
宋連衡將責任一肩扛起,宋向晚不是不相信大哥的能力,只是若是能夠這麼順利解決,宋瑾之那裡的項目也不會暫停。這幾年來匯謄的業績連番上漲,股價也是一直升值,只是這一下子要拿出這麼一大筆資金來,卻是置於新的困境。
而對於宋七月,宋向晚沉默着不想多說話。可是項目合作難免見面,一下會議遇見,一瞧見她就想到了這一切,就在會議結束時,康子文就要走,宋向晚喊住了她,“宋經理請留步!”
範海洋一頓,康子文亦是,宋向晚道,“宋經理,想和你聊幾句。”
這還是就宋氏公開和宋七月脫離關係後,宋向晚初次要和她談話,宋七月停住了步伐。
衆人都退了出去,唯有她們兩人在,宋七月端坐在那裡,“有什麼話就說吧,說完了我還要去忙。”估聖場號。
“我真是想不到,你這麼快就要賣股份,你這麼做,對得起姑姑嗎!”宋向晚問道。
她望着自己,宋七月沉默着,在對峙裡,她緩緩道,“就要說這個嗎,沒有了?”
宋向晚錯愕,宋七月道,“我聽到了,那我先走了。”
“保守股不能轉賣給別人,你難道不知道嗎!”宋向晚喊道。
“現在是不能,以後就難說了。”宋七月回道,“滿三年後,我可以提出轉爲流通股,不過到時候是不是對匯謄好,這就不一定了。就算是現在,只要匯謄不要,我也可以私底下先和買家商量好,到時候再授股。”
“你!”宋向晚被她駁的說不出話來。
宋七月道,“放心吧,現在的匯謄,不會因爲這百分之十再面臨當年的危機,說起來這還要感謝我。”
“宋七月!不要說姑姑剛剛走,小姑姑在地下要是知道你這樣,她都不會安心!”宋向晚說着,卻見宋七月起身而去,竟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究竟有幾分憤怒幾分不捨,她喝道,“你既然要賣,那我們宋家就會買回來,不管多少錢,都會買回來!”
“宋七月,你這麼絕情!”只見她頭也不回,宋向晚又朝她喊了一聲!
宋七月的步伐一止,會議室的那扇門被她給打開了,她立在那裡,卻是沒有回頭,也無法再回頭,就這麼走了出去。
絕情。
宋七月當真是不覺得這兩個字會用在自己身上,從小到大,批評她的詞語似乎最多的,除了任性就是任性,任性的做着一個事情,任性的叛逆着,任性的離開,任性的結婚,現在又是任性的賣了股份。
可是怎麼就會到了絕情這一步,任是她絞盡腦汁,卻也想不通,竟然會演變會這樣。
就在等待之中,宋氏方終於傳來了回執。
就宋連衡的律師來報,資金已經到位,近日就會到賬。宋七月原本還想着,以爲這一次的籌資會長達半個月或者一個月的,但是又出乎意料竟然是這麼迅速。似乎是在快刀斬亂麻,但是如此一來,當真是徹底有了了斷。
就在簽署了股份轉賣合同後,當費律師通知她,匯謄的款項已經到賬,宋七月果然收到了一筆資金入賬,是一筆天價的進賬,讓她來不及去細數這款項的後尾數究竟有幾個零。
還握着手機,宋七月的眼前有些朦朧,竟是一下散開來,那焦距無法對準,她閉上了眼睛。
結束了,就這樣硬生生的做了了斷,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來往。
而在宋家,因爲公司放出了一筆巨資後,也導致了幾個項目暫時擱淺,事關股份,又涉及重大金額,此事之後也必定會驚動董事會,宋家那裡也是瞞不住的,所以宋連衡必定也要告訴宋父。
宋連衡也確實是必須要告知父親,夜裡提早歸來,宋連衡和宋仲川談起了此事。
宋仲川更是震驚不已,竟說一下發不出聲音來,半天才道,“她怎麼賣了股份!”
“是。”
“這怎麼可以!”宋仲川喝道。
“老爺!我求你了,你就不要這麼生氣了,你的血壓纔剛剛降下來!”宋母在旁更是唉聲嘆氣連連相勸。
宋仲川一張臉通紅,氣的順不過來,宋連衡道,“事情已經解決了,股份也買回來了。”
“當年你賣了股份,不告訴我,現在你又買回來股份也不告訴我!連衡!你是要氣死我嗎!”宋仲川喝問。
宋連衡道,“爸,當年就算是不得已,可現在是她的意思,我和她談過,她很堅決,所以我就同意了。”
那一年匯謄危機,眼看着周蘇赫傾力相助,要將宋氏重新拉回正軌,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確實需要資金。而早先宋連衡早就和宋父談過,絕對排除了宋瑾之聯姻入贅的可能,這剩下來的聯姻莫過於剩下宋向晚和宋七月。但是宋七月,他也早已排除,唯有宋向晚可行。只是沒想到,在最後時刻,宋七月嫁給了莫徵衍,莫徵衍有是私下找上他,從而拿到注資也換取了這筆股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都在意料之外,那些想象不及的情況都發生了。
宋仲川一下百感交集,想到自己的兩個妹妹來,一個半生悽慘,一個意外橫死,都是如此命苦,又想起宋七月來,竟是痛心疾首,他是恨是痛,像是要發作一般,最後卻是道,“再也不是了!”
“這麼一來,她就再也不是宋家的孩子了!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宋仲川念着,“沒了也好!斷了也好!”
“爸,你不要多想了,公司的事情有我,還有向晚和瑾之,不會有事。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吧。”宋連衡低聲說着,宋仲川已經沒了心思再交談,宋母急忙扶他躺下了。
眼看着宋父的健康狀況剛剛有起色,現在又再次躺下了,君姨之死的哀悼還沒有度過,這邊又是添了重重一筆,讓他無法儘快好轉。
只是股份的事情說了,宋連衡這邊也是了了一件心事。
在海城城東的私人別墅裡,宋連衡平日裡會在這裡辦公,今日約見了幾位公司高管。會面後,這邊金秘書道,“宋總,股份授權書已經拿來了,請您過目。”
宋連衡拿過瞧着,兜兜轉轉還是到了自己手邊,他抽了支菸,想起那一年也是在這裡,莫徵衍夜裡到來,和他來談一筆買賣,於公還是於私,他說於私,不過是公事。
就是在這裡,他提出了注資匯謄,卻是換取百分之十的保守股,宋連衡自然是不應允的,關係到家族榮譽和個人驕傲,但是莫徵衍又道:我不會要這股份,直接劃到她的名下。
當時他笑問:莫叔,現在劃到了她的名下,保不準以後又要要回去,回馬槍的話,匯謄可是承受不起。
莫徵衍說:我不會要回,至於她,那就看她的意思了,當然也要看宋家了。
現在,宋家早已將她除名,股份也兜轉回來,一切結束,又好似回到了圓點。
……
午後,莫徵衍從酒店裡而出,和一行人握手分別,上了車後,齊簡道,“莫總,剛剛收到消息,匯謄已經凍結了幾個項目,又和銀行借貸,宋總更是傾囊而出,將資金籌集,匯款到少夫人的賬戶了。還有,剛剛少夫人打電話過來,她說有事要跟您說,您回公司後,告訴她一聲。”
“現在回公司,讓她在辦公室等我。”莫徵衍道。
莫氏大廈裡,宋七月已經接到齊簡的電話,所以她來到了總經辦處等候。
等待中,他終於到了,推開門而入,他走向大班椅,她也是起身,“雖然是工作時間,不過還是可以說一下,不會耽誤多久。”
“股份賣了,錢沒有少,這是銀行的支票,隨時可以取現。”宋七月來到他面前,將這張支票放到了他的面前,“你看看金額對不對。”
這張支票就在他的桌面上,莫徵衍一垂手,他就拿起了。但是下一秒,他卻根本就沒有看,一眼都沒有,竟是直接撕毀!
嘶----
那平整的紙張,被他一下撕毀!好似只是一張紙,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