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瀾宮宮門一關,清顏立刻從上官澤的懷裡退出來,警惕地注視着他,“皇上這戲演得,也太過頭了吧?”
上官澤只是淡笑,並不理她,徑自往她的房間走去,“今天朕這麼幫你,你能不能暫時消去渾身的刺,陪朕說會兒話?”
“皇上不是今晚還要留在清瀾宮麼?”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顏兒若是歡迎。。。”上官澤脣瓣微微揚起,這樣的感覺,又好像回到了從前,兩人拌嘴的日子。
“不歡迎。”清顏冷哼一聲,“皇上有什麼事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衝着你今日幫我救了兮兒,我也是十分感激的。”
上官澤的腳步微微一頓,心頭髮軟,在這個丫頭還是和從前一樣善良,只要真心對她好的人,她都會努力地保護他們,一如從前的上官澤,也一如現在的墨北晟。
想到墨北晟,上官澤的眸色微微一沉,那傢伙的威脅歷歷在耳,竟是讓他生出了一股窒息感。
他昨晚一夜沒睡,坐在御書房裡整夜,平日的冷靜都不知道跑去哪裡了,彷彿只要是和清顏有關的事,他就會亂了分寸。
“給你泡的龍井,謝謝你的救了兮兒。”這是他們見面之後,唯一一次清顏打心眼裡感謝他。
兮兒於她而言,是個很特別的人,從前兮兒的明媚快樂深深地感染着她,在她變得越發冷酷無情的時候,看到兮兒纔會覺得自己還活着。後來出事,兮兒又是唯一一個求情的人,在她的心裡,早就把兮兒當做了自己人,從前爲了保住她的命,她纔會故意裝作不認識,如今既然已經被上官澤知道了身份,她也就不用再多作顧忌。
更何況,今天這麼一場戲,說不定也是誰精心安排的呢,若她沒有出手,怕是兮兒日後的日子會更悲慼。
“真是難得,顏兒居然會感謝我。”上官澤的眼底涌上了喜悅,這樣的相處,讓他有些晃神。
自從清顏的身份被揭穿開始,他就一直處在奇怪的狀態下,有一份疑心,也有一份興奮,他希望她真的是清顏,又擔心她真
的是清顏,這樣的矛盾,讓他這段日子總是睡不安寢。
只有在傍晚,來到清瀾宮的時候,才能得到偶爾的恬靜,因爲知道,她就在他的身邊,一如兩年前,一如過去的很多時候。
“皇上,我們之間不需要拐彎抹角,我不是你的臣子,更不是你的女人,不用欲言又止地等着我發問。”許是太過熟悉了,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清顏的口吻中總是透着一份熟稔。
“墨北晟找朕要回他的夫人。”上官澤明明滅滅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火光,他盯住清顏,見她臉上並無驚訝之色,挑眉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清顏低頭倒茶,似是而非地回答,“我不是早就知道了,而是知道,這是遲早的事。”
上官澤抿脣不語,面色卻是極度不悅。
“皇上扣住了他的女人,他問皇上討要回去,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難道因爲是皇上,就可以任意地搶奪別人的女人麼?”本該咄咄逼人的話語,清顏說起來卻是輕描淡寫地信手拈來,只見她神態優雅地聞了聞茶香,繼而說道,“不過,能讓皇上跑來質問我,那麼說明,他給出的條件,應該是不錯吧?”
上官澤依舊不說話,只是望着清顏的眼神裡卻帶起了一抹複雜,她總是如此冰雪聰明,他只是一句話,她便能順藤摸瓜地猜個大概,這樣的女子,好不容易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他又怎麼可能再次輕易放手?
“皇上最忌諱的是北晟的兵權,上一次和西淳打了勝仗回來,皇上藉機收回了兵權,卻沒有人能壓制住他的人馬,所以皇上只能將兵權再次給他。那麼這一次,他的交換條件,必定是兵權。”女子溫溫一笑,但是上官澤卻覺得她的笑容裡帶着嘲諷。
“你以爲,他會用手裡的二十萬兵權換一個你?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價值了?”上官澤握緊拳頭,白皙的拳頭上青筋暴起,素來沉穩的表情也微微破裂開來。
清顏卻嫣然一笑,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就是,皇上和北晟,最大的不同。”
也是,她會在幾乎對
感情完全死心以後,仍愛上墨北晟的原因。
“可是你想過沒有,放棄二十萬兵馬,墨北晟,就再也不是權傾天下的大將軍了,你以爲到時候的他,還有能力保護你麼?”上官澤壓根就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話,像個發脾氣的孩子說出來的。
“皇上曾經擁有了整座江山,卻不是依然是你沒有能力保護我麼?”她的淡笑看在他眼中卻是越發諷刺,卻在他待要反駁時又說了一句,“更何況,我納蘭清顏,何時需要旁人保護。”
剎那間,霸氣流露,這本該不屬於一個女子,卻又生生地出現在她的身上。
上官澤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和清顏微服去雲州城時,有個算命先生說過,清顏的鳳格之命,貴不可言,只是卻被自己生生地扼斷了,當時他很生氣,拉着清顏離開,讓她不要相信這樣的術士之說。
如今想來,竟是被那人一語中的了。
“顏兒,我們真的。。。回不去了麼?”不知道爲什麼,連上官澤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脫口而出地說出這樣示弱的話。
而他對面的女子,只是微微一怔,旋即淺笑盈盈,“皇上的心裡不是早就有了答案了麼?一個女子,換得二十萬兵馬。。。”
末了,竟是低低的笑聲響起,如拍擊在瓦片上的雨聲。
上官澤只是怔怔地望着清顏脣邊的笑意,說不出來。
“皇上和我之間,橫着納蘭家的人命,皇上除了再賜死我一次,怕是沒有別的方式了吧?還是,皇上寧願揹負着昏君的名號,貪戀美色也要將我留在身邊?”清顏的聲音越來越冷,末了竟是直直地刺入上官澤的心中,“難道皇上就不怕,半夜裡被人一劍刺入胸口麼?”
說話間,一把小巧的匕首,已經抵在上官澤的胸口。
鋒利的匕尖刺破了他的前襟,而他卻不爲所動地望着清顏越發明亮的笑顏,她也曾經這樣對着他微笑,只是那時的笑容裡盛着滿滿的情意,而如今她的眼底,卻是隻深不可測的冰冷。
“你竟是,恨我至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