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姚羽琦的羽心殿來了兩名意外來客。
柳氏雙生姐妹。
“二位姐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姚羽琦的臉上掛滿了客氣的微笑。
她和柳氏姐妹平時並無往來,而這倆姐妹平時仗着有皇后做主,對其他嬪妃也沒什麼好臉色,更談不上交往。
“聽說妹妹懷了龍種,我們姐妹二人一直想來看看,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姐姐柳如娟腰身極好,如同傳聞中的那般有着一副水蛇小蠻腰,走起路來,一搖三擺,唯恐別人忽略了她那美好的身段。
妹妹柳如秀有着一副好嗓子,聲音輕脆悅耳,可惜語氣尖酸刻薄了些:“妹妹真是有幸啊!我們姐妹倆服侍了皇上三年,都沒能懷上,姐姐入宮才一年多吧,竟這麼快就懷上了——”
姚羽琦還是保持着一臉的笑容:“二位姐姐請坐。”
柳氏姐妹坐下。
柳如秀瞄了姚羽琦的小腹一眼:“不知是男是女?這若是個女孩兒,皇上可能就白高興一場了,畢竟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龍胎。”
“如秀。”柳如娟朝妹妹使了個眼色,柳如秀哼了哼,閉了嘴。
柳如娟朝姚羽琦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妹妹見諒,我這個妹子就是性子直了些,想到什麼說什麼。” шωш_ttκan_C〇
“沒事。”
姚羽琦吩咐宮女拿來了糕點茶水。
柳如秀朝柳如娟努了努嘴,柳如娟馬上心領神會。
“妹妹,其實是這樣的。這次我們姐妹倆除了來看你之外,還受人所託。”
“受人所託?”姚羽琦淡淡一擡眉。
“是——”
“是皇后娘娘。”柳如秀已不想再繞彎子,直接打斷了柳如娟的話。
“皇后娘娘?她找我有什麼事嗎?”姚羽琦還是一臉的平靜,看不出喜怒。
柳如娟輕嘆了口氣:“皇后娘娘原本也想來看望妹妹的,不過,娘娘說,她和你之間還有一些誤會沒有解釋清楚,所以不想過來惹妹妹你生氣,免得影響龍胎。”
姚羽琦沉默。
柳如娟輕擊了兩掌,殿外立刻有一名太監送進了一個玉製錦盒。
“妹妹,這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柳如娟笑道。
姚羽琦接過那玉盒,打開一看,裡面裝滿了珍珠粉末。
“這是今年進貢的上等養顏珍珠粉,既可以內服,又可以外用。據說懷孕的人吃珍珠粉,將來生出來的孩子會特別漂亮。皇后娘娘得知妹妹你懷了龍胎,自己都捨不得吃,便託我拿來送給妹妹。”
“替我謝過皇后娘娘了。”姚羽琦蓋上了盒蓋,放在了案桌上。
柳氏姐妹輕舒了一口氣。
姚羽琦既然肯收下這珍珠粉,就說明與皇后之間還不至於到水火不融的地步了,她們也總算是可以跟皇后交差了。
“那我們就不打擾妹妹你安心保胎了。”柳氏姐妹起身告辭。
“二位姐姐慢走。”
姚羽琦目送着柳氏姐妹離去,然後又將目光重新落回那個玉盒之上。
“養顏珍珠粉嗎?”她的脣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天色剛黑的時候,羽心殿忽然出了騷亂。
姚羽琦突然莫名腹痛,痛得死去活來,幾乎嚇掉整個羽心殿的人半條命。請來了御醫之後,那些宮女太監們都顫抖着跪在殿外,動也不敢動。
當皇帝接到消息趕來羽心殿時,就是看到這樣一副情景。
“怎麼回事?”皇帝看着滿地跪着的宮女太監,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衝進殿裡,發現姚羽琦閉着雙目躺在牀上,一臉慘白,額際上更是佈滿了冷汗。
“羽琦!”皇帝奔至牀邊,抓起她的手,一片駭人的冰冷,“羽琦,你怎麼了?”
牀上的人沒有迴應。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龍顏大怒。
來看診的林太醫嚇得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啓稟皇上,娘娘她——她——”
“她到底怎麼了?”皇帝一把揪起了林太醫的衣領,雙目幾乎噴出了火焰。
“娘娘的龍胎小產了。”
皇帝頓時渾身冰冷,踉蹌退了兩步:“怎麼可能?昨天還好好的。這幾天,朕看她心情尚好,爲什麼會無緣無故小產?”
“理應是藥物所致。”林太醫垂着頭道。
“藥物?”此時已恢復了鎮定的皇帝,冷冷地掃了眼殿外跪着的宮女太監們,“這幾日是誰負責娘娘的飲食藥膳?”
立刻有人帶着晨星進走了殿裡。
“是你負責的?”皇帝冷聲問。
晨星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皇上,奴婢一直負責着娘娘的飲食藥膳,今日娘娘所吃的東西,與前幾日相差無幾,奴婢真的不知爲什麼會——會——”晨星已是說不下去了,皇帝的第一個龍胎就這樣小產了,看來他們整個羽心殿的人都會跟着一起陪葬。
“把她拖出去斬了!”皇帝已是怒火攻心。
這一聲令下,殿外候命的侍衛便衝了進來,拖起晨星就要拉出殿外斬首。
“皇上饒命啊!”晨星大聲哭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了侍衛的鉗制,爬到了皇帝的腳邊,“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娘娘的每一道食物藥膳奴婢都親自嘗過了,纔敢給娘娘吃,奴婢對娘娘真的是盡心盡力,求皇上饒命——”
皇帝黑眸沉了沉:“你真的是每道都親嘗?”
“是。”晨星連連點頭,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只除了今天——”
“今天?”
“今天娘娘吃了一樣東西,奴婢不敢嘗。”
“什麼東西?”
“早間柳貴妃和柳賢妃來看望過娘娘,還送來了一盒養顏珍珠粉。娘娘用過晚膳後,便吩咐奴婢泡了些珍珠粉。因爲這是二位娘娘所送,就算賜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嘗試——”
“珍珠粉?”皇帝眼中已露出了寒氣,“去把那盒珍珠粉給朕拿來。”
晨星連忙拿來了玉盒。
皇帝打開玉盒,見裡面果然是珍珠粉。
他將玉盒遞給了一旁的林太醫:“林太醫,你看看這些珍珠粉有沒有什麼問題?”
林太醫戰戰兢兢地接過玉盒,聞了聞,忽然皺起眉:“這珍珠粉——”
“怎麼?”
林太醫躬身道:“回皇上,這珍珠粉確實是上等的養顏珍珠粉。不過,這粉裡摻雜了另一種東西。”
“什麼東西?”
“七香粉。”
“七香粉?什麼東西?”
“七香粉是一種民間專門用來墜胎的藥粉。外表幾乎與珍珠粉一樣,雪白晶瑩,混在裡面幾乎無法分辨,但七香粉自身帶着一種淡淡的特殊香味。老臣曾研究過這七香粉一段時間,所以對這香味很熟悉。”
“把柳貴妃和柳賢妃給朕押過來!”這一回,皇帝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殺氣。
坤清殿。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小安心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更因爲驚慌和恐懼,接連跌倒了好幾次。
“怎麼了,小安子?何事如此驚慌?”正在殿外賞景的皇后見到心腹那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禁微微蹙起眉心。
“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淑妃的龍胎小產了。”
皇后先是一怔,即而大笑了起來:“小安子,這對本宮來說,可是一件好事。你這奴才竟說什麼大事不好了。你是高興傻了嗎?”
“娘娘,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據說淑妃是吃了娘娘送的珍珠粉才導致小產的,現在羽心殿一片大亂,皇上已經派人去抓柳貴妃和柳賢妃了。”
“什麼?”皇后臉色一變,“這怎麼可能?”
“娘娘,您不是前些日子還在說,現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嗎?怎麼突然又借了柳賢妃和柳貴妃的手——”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打斷了小安子的話。
“你這奴才多什麼嘴!”皇后眼中寫滿了惱怒,但也隱隱雜着一絲驚慌。
“姚羽琦,你真是好狠的手段!”皇后恨恨地低咒了一句,恢復了一臉的鎮定,“馬上擺駕羽心殿。”
當柳氏姐妹被侍衛押進羽心殿的時候,已是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皇上——皇上饒命啊!這根本不關我們姐妹倆的事。我們根本不知道這珍珠粉裡摻雜了什麼七香粉——”
“是啊,皇上,這珍珠粉是皇后託我們送給淑妃的,我們只是受人所託——求皇上明察啊!”
柳氏姐妹哭得一臉梨花帶雪。
“皇后嗎?”皇帝眸光一凝,“好,那朕就讓皇后與你們當堂對質。”
正欲讓人去找皇后,殿外傳來了一聲通報。
“皇后娘娘駕到。”
“來的好快啊!”皇帝冷笑。
皇后已經走進了殿裡:“皇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通知臣妾一聲?現在妹妹怎麼樣?”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她能怎樣?”
柳氏姐妹一看見皇后,立刻撲了過去:“娘娘,你快告訴皇上,那珍珠粉是你託我們送給姚淑妃的,根本不關我們的事啊!”
“兩位妹妹在說什麼?什麼珍珠粉?本宮從來沒託你們送過珍珠粉給淑妃。”
“你——”
柳氏姐妹臉色慘白。
“勒蓉,你好狠的心,想要我們姐妹倆當替死鬼嗎?”柳如秀指着皇后的鼻子大罵。
“啪!”皇后一巴掌甩了柳如秀的臉,打得她踉蹌跌倒。
“賤人!你是什麼身份,竟敢這樣同本宮說話?”
“如秀!”柳如娟扶起妹妹,已知皇后不會爲她們做證,一咬牙,她轉身屈膝一跪,跪在了皇帝的面前:“請皇上明鑑,這珍珠粉確實是皇后託我們姐妹倆送給淑妃的。若我們真有心要害淑妃,不會傻到明目張膽地送上毒藥——這不是給我們自找死路嗎?”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看不出喜怒。
皇后有些急了:“皇上,您不會相信這兩個賤人的片面之詞吧?臣妾真的從未託她們送過任何東西——”
沉寂了良久,皇帝終於開口了:“這件事,朕自會查清。來人哪。”
殿外走進了幾名侍衛。
“把皇后、柳貴妃、柳賢妃,一併打入冷宮,待朕查明真相,再做處治。”
“皇上——”皇后臉色一白,“你不能這麼做——臣妾並沒有犯下什麼過錯,不能將臣臣打入冷宮——”
皇帝淡淡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朕這也是爲了給你避嫌。現在你與柳貴妃、柳賢妃三人都有嫌疑,朕若只關她二人,百姓定會說朕處事不公。若是這件事真與皇后無關,那朕自會親自去冷宮接你回來。”
皇后渾身一冷,已知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帶下去。”皇帝冷冷地命令。
羽心殿又恢復了一片平靜。
皇帝揮退了閒雜人等,坐到牀邊靜默地守着還在昏睡的姚羽琦。
她的臉色很蒼白,額際上的細汗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沒停過。拿過一條手巾,他爲她輕輕拭去了冷汗。
“羽琦,我真的很希望,是我猜錯了。”
皇帝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