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閔闡長長地嘆了口氣。突然間他想到了一個更爲重要的問題,隨即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他們倆已經戀愛的?”
屈濁興答道:“徐喬告訴我的。”閔闡的背離開了那棵樹,道:“她?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屈濁興拿着閔闡的雙刀隨意擺弄,道:“就是剛纔我碰見她的時候,桎梏剛好在前面不遠,徐喬就跟我說桎梏已經有情郎了。徐喬和桎梏是好朋友,自然互相比較瞭解。”
沉默了一陣,閔闡道:“老屈,能不能陪我去濮水那邊轉轉?”屈濁興痛快地答應了。
濮水是桑山附近的一條大河,河水清澈,環境優美,衛國的少男少女多來此嬉戲。
來到河邊,閔闡脫去衣裳,下到河中,屈濁興知他定是心中不好受,纔來這裡放浪形骸的,便也脫去衣裳,陪他在河中打鬧。他們經常來這裡游泳,水性都很好。閔闡叫道:“把我的刀扔過來。”屈濁興去岸上拿了一把刀,不敢扔給他,怕他接不住沉到河底就不好找了,游過去遞給了他。閔闡拔刀出鞘,猛擊水浪,展開他所學的園理刀法,招招用盡全力。屈濁興見他如同瘋了一般,只得離他遠點,免得被他誤傷。
打了一會兒,閔闡便累了,上岸後,他和屈濁興一起爬上了一棵樹,他們倆坐在相隔不遠的兩個枝丫上。仰面躺在樹枝上,閔闡看到滿天繁星,如此地美麗。他對屈濁興道:“那個楚弱山什麼來歷?說來聽聽。”屈濁興道:“他也是桑山中長大的,應該跟你的桎梏很早就認識。”閔闡聽他說“你的桎梏”,心裡很是受用,嘴上卻說道:“什麼我的桎梏,早就成別人的了。”屈濁興道:“正因爲他們平時經常在一起,所以纔有可能相愛。這是你不具備的優勢啊!”閔闡脫口而出:“楚弱山這個畜生!”
屈濁興道:“你敢不敢大聲罵出來?”
閔闡想了想,反正四周除了他們倆,也沒其他人了,索性放開了喉嚨大罵:“非人哉,弱山也!”
其實在他的心中也知道在別人背後罵別人很卑鄙,況且人家楚弱山也沒有錯,可是自己心中鬱結之氣難平,只好這樣發泄了。喊的時候也怕周圍真的有人,那自己就完了,不過運氣不錯,四周只有他自己的聲音。
屈濁興見平時很拘謹的閔闡今天也能這樣,吃驚之餘也感嘆他的用情之深。
又待了一會兒,屈濁興覺得已經不早了,便說道:“我們回去吧。”閔闡道:“好吧。”屈濁興從樹上一躍而下,閔闡想到了一種新的好玩的着陸方法,他先將一把刀扔下,又把另一把刀的刀鞘扔下,手中拿着一把刀,俯身向下跌去,快到地面時,快刀一出,刀尖在地上一借力,身子向後衝去,他本擬穩穩站定,可拿捏得不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屁股生疼生疼的,旁邊的屈濁興笑得摟住了肚子,道:“叫你逞能!”閔闡也覺丟人之極,幸好旁邊只有一個屈濁興,他怒道:“別笑了!”
兩人走了一段後,閔闡對屈濁興說:“你先走吧。”屈濁興不解道:“你不走麼?”閔闡道:“我想練會兒刀!”屈濁興道:“這麼晚了,練什麼刀?我們一起快點回去吧!”閔闡執意不肯,屈濁興只得一個人先回去了,臨走還叮囑他:“快點回來啊!”
待屈濁興走遠後,閔闡又朝濮水跑去。跑在路上,小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閔闡卻邊跑邊把上衣脫了,不禁打了個哆嗦,腳上卻絲毫沒停。來到濮水岸邊時,將上衣和雙刀往岸上一扔,穿着下衣直接撲進了河裡。他將全身都埋進水中,屏住氣息,過了好大一會兒纔將頭露出水面,同時大叫道:“啊……”
一直憋了好幾次氣,他才游回岸上,拿起雙刀,揮舞起來,初時還有章法,後來完全是亂打一氣了。凌空揮舞他覺得不夠發泄心中的苦悶,便來到幾株桑樹旁,刀刀向樹上砍去,邊砍邊大叫,由於他力大,刀又鋒利,因此沒過多久便將一株樹攔腰砍倒,他見這麼容易便將樹砍斷了,覺得沒勁,將刀一扔,開始用腳踹樹,可一會兒腳便麻了,他又重拿起雙刀,爬上桑樹,去砍枝葉。砍着砍着,下起雨來。他一躍而下,就在雨中揮舞起刀來。可雨越下越大,漸成瓢潑之勢,雨從臉上滑過,他的眼漸漸睜不開了,前方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而他感到越來越冷了。
他越舞越慢,漸漸地不動了,慢慢擡起頭,對着天空發出一陣大笑,雨水流進了嘴裡他也不顧。笑着笑着,想到自己那麼喜歡桎梏,而她卻喜歡上了旁人,笑聲轉成了哭聲,這一哭聲音比剛纔更大了,淚水和雨水一齊從臉上流下。心中悲苦,腹中隱隱作痛,一口氣轉不過來,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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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了光亮,而且身體的一側很溫暖。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坐起身來,聽見旁邊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啊,他醒了!”他嚇了一跳,渾身一哆嗦,扭頭看去,又驚又喜,那人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桎梏!
這時另一個聲音從另一側傳來:“你冷麼?”閔闡又將頭扭向那邊,那邊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閔闡道:“有點,不過我剛纔打哆嗦卻不是因爲冷,而是桎梏突然說話嚇了我一跳。”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閔闡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上衣不是自己的,忙問是怎麼回事,原來那少年將閔闡的溼衣服脫下,在火堆旁邊烤,而給他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閔闡頗覺不好意思,要脫下來還他,可那少年堅決不讓,閔闡見他穿的衣服也不薄,只得罷了。此時雖是盛夏,夜間卻是涼涼的,而且現在還下着雨,自然更冷了。
三人處在一個山洞之中,外面的雨沒有絲毫要停的樣子,而且還越下越大,幸好山洞中地勢較高,雨纔沒流進來。
那少年忽然想起一事,道:“你剛纔叫了桎梏的名字,你以前認識她麼?”閔闡這時隱隱猜到他是誰了,因此他不回答反而問道:“你是楚弱山麼?”那少年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道:“你連我的名字也知道?你到底是誰呀?”閔闡這時心下已經瞭然:“人家在這裡幽會,怎麼讓我給碰到了?我來這兒瞎湊什麼熱鬧呀?可現在雨這麼大,我也走不了呀,這……這……這叫什麼事呀,哎!”
閔闡說道:“我叫閔闡,就是這桑山上林塘師父的弟子,我們都是鄰居,我自然聽說過二位。”這回輪到閔闡吃驚了,只聽桎梏和楚弱山齊聲說道:“你就是閔闡呀!”閔闡結結巴巴地說道:“二……二位也聽說……過我?”桎梏搶着說:“對呀,你就是桑山派的圍棋第一高手,連你師父都不是你對手!”
桎梏竟然聽說過自己,閔闡此時此刻心情無比激動,而桎梏又距自己如此之近,還在和自己聊天,這好幾次夢見過的情景今天居然變成現實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情郎此時就在她身邊。
桎梏說的“桑山派”閔闡倒是第一次聽說,他問道:“桑山派是什麼呀?”桎梏道:“我們山裡的孩子都管你們門派叫桑山派,江湖中各門各派不是都有自己的名字麼?你們的門派在桑山上,自然叫桑山派啦。”閔闡笑道:“呵呵!”
接着,閔闡又問起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原來,桎梏和楚弱山在這裡玩,突然下起雨來,二人沒帶傘,只好到山洞中避雨,不久便聽到了閔闡的大叫,他們循聲找去,便見到了暈倒在地的閔闡,趕緊把他擡到了山洞裡。
聽完他二人的講述,閔闡不由心生感激之情,可是這感激之情對他們是不一樣的,對桎梏的感激中含着些許甜蜜,可對楚弱山的感激之情慢慢變成厭惡之情了。他此刻在火光下端詳着楚弱山的樣貌,不禁在心中發出一聲感慨:“果然很猥瑣。”又想到:“敢搶我的女人,這一點點恩惠又算得了什麼。”
閔闡看着他倆眉來眼去,兩個人的手又不時握在一起,真想快點離開這裡。這個山洞很小,又只有一堆火,三人圍着火堆坐着,這個場景使閔闡心中充滿了矛盾。他既希望這個場景早點結束,又希望它永遠保持下去。因爲看着他們親親熱熱閔闡心中真的很惱火,他想到他們倆在外人面前還這樣親熱,若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豈不更是……他真的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了。但是自己難得有和桎梏這麼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還能和她說話,這次若散了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況且自己也快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