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了。
陸一峰茫然失措。
陸洪濤激動地道:“趙醫生,您是說······”
微笑的趙醫生有如悲憫的天神,道:“你妻子的病好了,再觀察個兩天,如果病情沒有反覆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陸洪濤喜極而泣,忍不住就跪了下去:“謝謝,謝謝趙醫生······”
但還沒等陸洪濤的膝蓋着地,一雙強有力的雙手就把他拉了起來,然後他就聽到了兒子冷靜的話語:“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了?趙醫生,您認爲這是一位負責任的醫生應該說的話麼?”
趙醫生扶了一下眼鏡,道:“我想剛纔你也肯定也聽到我所說的。第一,你媽媽來醫院前,已經有了發病的各種症狀,這點你父親可以作證。”
陸洪濤點點頭,雖然他認爲既然妻子沒事了就算萬幸了,根本沒有想到其他的,聽孩子一說,他心裡也不免有點犯糊塗,但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一向很有主見,所以也就默默的坐着,只是神情中難掩喜意,連雙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趙醫生接着道:“第二點,第一張腦CT證實了我的推測,你母親的腦裡確實是長了腫瘤,那天沒有同名同姓的人做腦CT,而且做腦CT的錢醫生和我保證過絕對沒有拿錯,關於這點,即使公安機關介入,我們醫院也是這樣的回答,因爲我們問心無愧。”
陸一峰“嗯”了一聲。
頓了一下,趙醫生態度有點放軟,道:“第三,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確實是我們所無法理解的。我以前帶我的老師的就有這麼一個病人,明明肝癌晚期了,老師預測他最多三個月的命,但是過了一段時間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在醫學上我們確實無法解釋,但是這種絕症突然痊癒也是有先例的。”
陸一峰心中一凜,想起了自己遭遇的詭異車禍,以及握着媽媽手的時候腦子中突然“聽”到奇怪話語,難道真的是······
趙醫生見陸一峰沉默不語,以爲自己已經打動了他,這件事如果傳出去,首先對醫院影響太壞,病人進醫院,本來宣佈死期將至,但是突然間痊癒,大多數民衆絕對不會相信那是奇蹟的力量,更多會懷疑是否是醫院出了失誤,那時醫院的聲譽就有可能受到重大損失;自己也逃脫不了干係。
流言猛於虎,尤其是如今網民力量暴漲的年代。
趙醫生誠懇地道:“我知道這件事太過離奇,也給你們造成了很一定的困擾,畢竟這件事缺少合理的解釋,所以雖然我們捫心自問沒有做錯,但也會和院長申請減免你們一部分的醫療費用。”
陸一峰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懷疑是腦海中突然出現的力量治癒了自己的母親,但俗話說進醫院後是“辛苦奮鬥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沒有人敢在醫院討價還價,所以也就不給醫院省錢了,道:“非常感謝趙醫生的幫忙,那這件事還請你多多費心了,不知道能減免多少?”
趙醫生也暗暗鬆了口氣,他看得出陸一峰是一個有原則又懂得變通的人,既然答應減免了高雅珍的醫藥費,就不會對外大肆宣揚醫院的“失誤”,暗暗鬆了口氣,微笑道:“具體我要和院長談,不過折扣肯定會讓你滿意。你的母親現在應該還在等消息,你不覺得現在做一個帶着好消息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麼?”
陸洪濤也道:“是啊。那趙醫生我們先走了。”能夠得到醫療費減免實在讓他喜上加喜,這是他覺得自己能得到最好的結局了,妻子病好了,連讓他發愁的醫藥費用也減免了;他怕自己的兒子萬一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過猶不及,惹惱了趙醫生,不由分說就拉着陸一峰就往外走,但是剛開門的時候陸一峰卻站住了,陸洪濤大急,卻聽陸一峰轉身對着趙醫生道:“趙醫生,麻煩您能幫我做一個全身檢查麼?”
陸一峰做完全身檢查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報告即使在趙醫生的幫忙下也要三天後才能出來,沒拿到報告,陸一峰總覺自己得心裡不太踏實。
臉上露出了陽光般的微笑,然後輕輕的推開了病房的門,但出乎意料的是,陸一峰發現高雅珍臉上竟然還滿是愁容。
陸一峰收起了笑容道:“媽,你怎麼了?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麼?”
高雅珍搖搖頭道:“倒不是身體不舒服,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有多少人來看我麼?”
陸一峰笑道:“只要你健康那是最大的財富,管那些多餘的幹嘛?而且有可能別人還不知道你住院了呢。”
陸洪濤搖手道:“你誤解你媽的意思了,她不是說來看她的親戚朋友少,而是在想怎麼把錢一戶戶的還回去,這兩天總共有二十多戶親戚朋友來,每個去還的時候還都要解釋一番,而這個事情又說不清楚,你媽是在爲這個發愁呢。”
高雅珍道:“是啊,弄不好別人還以爲我騙他們的錢呢,這可怎麼解釋好呢。”
聽了爸媽的話,陸一峰的心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呵呵的笑了起來,笑聲感染了陸林玲,如銀鈴般的笑聲也開始在病房迴盪,終於陸洪濤也笑了,一邊笑一邊拍着小牀,高雅珍也笑了起來,只是一邊笑着,一邊擦着淚。
我又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謝謝你,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陸一峰在心裡默默地道。
因爲高雅珍的身體好轉和醫藥費地減免,家庭的經濟條件也一下子從窘迫的環境中走了出來。所以陸洪濤不顧陸一峰的反對,不但在外面買了炒菜,還在醫院附近給陸一峰和陸林玲開了一間雙人房,而他自己則留在醫院陪着妻子。
看着父親殷勤的跑前跑後,柔聲細語地和母親說話,陸一峰心裡突然想到一句話:友情經得起平淡,往往經不起風雨,而愛情往往能夠經得起風雨,卻經不起平淡,但這時陸一峰彷彿看見了愛情的身影,沒有轟轟烈烈的狂風驟雨,只是平平淡淡的純和溫馨。
所以陸一峰也沒多做堅持,抱着因爲精疲力盡而睡着了的妹妹拿着房卡進了賓館的房間。房間很簡陋,但還算乾淨,而且還有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服務。
安頓好妹妹,陸一峰好好的洗了個澡,彷彿將所有的疲憊都洗淨了,躺在牀上,陸一峰這一刻只覺得這時候心滿意足。但是腦海中突然又“聽”到了上次出現過的聲音。
這卻並不是耳朵聽到的,而且陸一峰明明聽不懂腦海中的聲音的語言,但是他卻明明白白地理解了聲音所要表達的意思,彷彿話語直接進入了他的腦海深處,與他的靈魂契合了一般。
陸一峰輕輕地下了牀,穿好衣服,來到了賓館的天台。
天台約有四五百平方米,中間有些長杆,上面放着一些晾衣架,只是這兩天一直下雨,所以上面倒並沒有衣服。
陸一峰走入瞭如煙的細雨中,面朝東方站立,然後兩足站於肩寬,足跟略向外一點,足尖內扣;兩眼平視前方,精神安詳,舌抵上齶,咬緊緊牙關,口脣微張;軀體前傾,足趾抓地,兩手合十相對當胸,兩手大拇指緊貼胸部,隨着長長的一口氣呼出,身體下蹲,整顆心彷彿也沉浸入一潭深水中,異常的冷靜和敏銳。
腦中一股真氣先聚集在了丹田,再經會陰、長強,貫脊,上行至百會,過頭頂,至胸腹正中之膻中穴,達下腹丹田,完成了一個小週天,再將氣上行於胸、肩、肘、腕,至勞宮穴做意念,纔算完成了一次真氣的運轉,將氣隱入了經脈之中,正是所謂練力先練氣,力從氣中出。
第一週天真氣運行還有些滯礙,之後真氣運轉越來越流暢,也越來越快。最後陸一峰終於忘記了一切,整個心神都開始神遊天外。
不知過了多久,陸一峰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一邊雙手下壓,一邊站了起來。看了一下手機,正好是早上六點,想不到竟然一下子在天台上站了有十個小時,踢了踢腿,竟然沒有絲毫痠麻的感覺,反倒只覺得有使不完的力量,後退一步,然後向前一個衝跳,哇,按照這個彈跳,我可以扣籃了。陸一峰在內心中快樂地大喊。
陸一峰身高有1米77,體重六十六公斤,剛纔一跳竟然離地將近有一米。他是B大中文系籃球隊的替補小前鋒,有這麼好彈跳也許就可以把替補兩個字去掉了,也難怪籃球迷陸一峰興奮不已。
由於地上溼滑,陸一峰下落的時候差點摔倒,看地上的積水昨天半夜應該有下過雨纔對,可陸一峰發現自己的衣服竟然只是微微有點溼,這不免讓他想起了那個臉色總是掛着淡淡微笑高深莫測的劉宇,激動的心情迅速平復了下來。
劉宇說過如果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異常,就給他打電話。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昨天他的電話沒有打通,如果今天他開機打回來的話我是否應該告訴他這兩天的情況,還是隻告訴他打電話只是爲了把錢還給他們罷了?
陸一峰最後決定還是等自己身體的檢查報告出來再說,如果即使發生異常,也等自己回學校再和劉宇聯繫,他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到家人。
但是等到陸一峰和父母妹妹辦完出院手續乘了一個小時的車回到鎮上的時候,都沒有接到劉宇的電話。
本來父母是怕耽誤陸一峰的學習讓他先回學校,但是被陸一峰要等檢測單以及要和妹妹一起照顧虛弱的媽媽爲由拒絕了,而且他的潛意識裡似乎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不讓他離開。
陸一峰的家在黃石鎮的西面,普通的二層樓房子。一樓是客廳,衛生間,和廚房,樓上是三個臥室,雖然裝修和城市套房無法相比,但是勝在乾淨。陸洪濤是鎮上小學的民辦教師,高雅珍平時在家裡做手工活,妹妹在鎮小學讀一年級,在去除了病魔的陰影之後,家裡又回覆了其樂融融的快活景象。
一家四口在歡聲笑語中吃完中飯,陸一峰便陪着父親陸洪濤先去鎮上的親戚朋友還份子錢,聽着親戚們恭喜話語,陸一峰心中也充滿了感動,但是他並沒有太多表現出來,只是在心裡暗下決心,以後如果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也一定會不遺餘力。
有些人嘴上說的很漂亮,做的卻少;還有些人說的雖然少,但是卻把情誼刻在了心裡。
時間過去了一個下午,兩人才基本上將鎮上親戚朋友的錢還完。父子兩雖然走的有點累,但是心裡卻很振奮。陸洪濤一邊走一邊道:“現在就剩下隔壁陳剛師傅家的三百了,現在四點半,陳剛師孃應該也回家了。這家還完任務就結束了。對了,那一萬塊錢你也記得儘快還了。”
小鎮上的風俗是一般中年男子名字後面都帶個師傅,而在他妻子後面則是丈夫的名字再帶個師孃。
陸一峰點點頭道:“嗯,我知道。我給他們打過電話了,他們還沒回我,可能有事吧,晚上我再打打看。你還不相信你兒子麼?大的原則問題上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陸洪濤道:“也是,幾乎就一眨眼,你就讀大學了,我的兒子真的長大了,長的比我都高了。”
陸一峰笑了笑,轉移了話題,道:“現在我打了幾份工,我想這個暑假也不回來了,這樣的話應該就可以把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湊齊了,這樣家裡的負擔也輕一些,你們家裡也不要老吃燉菜,妹妹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多買點好的;等我大學畢業了,我一定努力工作讓你們享享清福,你們不是沒坐過飛機麼,到時我們四個人一起坐飛機出去旅遊。”
陸洪濤憨厚地笑了笑,拍拍陸一峰的肩膀,道:“現在你媽沒事了,你在學校也要注意,該花的錢一定要花,平時不要太節省了,和朋友出去玩的話也要記得付錢,別讓同學看不起。”
陸一峰笑道:“你看我身體,結實的很呢。而且學校裡我是班長,寢室長,系學生會組織部幹事,你說同學如果看不起我能選我麼?”
陸洪濤笑了笑,剛想說話,後面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道:“小鋒真是了不起,B大可是國家重點大學,裡面學生聽說都是尖子生,小峰還能當那麼多官!可惜我八字不好,生了個倒黴兒子,如果我們家小超能有小峰一半聽話,我就真的燒高香拜佛了。”
陸一峰轉頭髮現身後一位彪悍的中年婦女和一個健壯的年輕人一起走上來,中年婦女一臉笑容,那年輕人卻是陰沉着臉。
陸洪濤笑道:“是陳剛師孃啊,剛想來找你呢。”說着遞過去三百塊錢,道:“雅珍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謝謝你來看我們,這三百塊錢還給你們。”
陳剛師孃眼睛溜圓,湊上前來:“嗯?上次見面好像病很重,這麼快就好了?”然後噢了一聲站直道:“八字好的人運道就是不一樣啊,看到兒子來病馬上就好了!換我的話只是多生氣。錢你們拿着,買點補品吃。”
陳剛師孃身後的年輕人臉上陰沉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陸一峰知道陳剛師孃只是希望能夠刺激自己的兒子陳正超奮進,但是這樣卻完全把自己推到他的對立面,陳正超聽說在市裡做青皮,惹惱了他小麻煩肯定不會少,剛好看到三個外國男子走過,陸一峰轉移了話題:“咦,鎮上怎麼有外國人在閒逛?”
陸一峰的話吸引了陳剛師孃的注意力,陸洪濤乘機將錢塞到了陳剛師孃手裡,幾番推辭,陳剛師孃終於收了下來。
小鎮工業和旅遊業都不成規模,即使偶爾有外國人也是匆匆而過,像這樣三個外國人在街上閒逛確實是少見。
陳剛師孃接口道:“我聽鎮**的表兄弟說好像是來投資的,前天由鎮長陪着在周圍轉圈,但看完了卻沒說投資也沒說不投資,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走中間的黑髮中年男子彷彿感應有人在議論他們,轉過頭來對着陸一峰微微一笑。
陸一峰眉頭一跳,心中泛起一絲危險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