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奚的質問,老師卻是很是平靜:“我當然有資格做瓔珞的老師……因爲我是這天下所有召喚師之始祖。從五百年前我就開始研習召喚術,是我各處遊歷、傳授弟子……將召喚術傳至整個大荒。在召喚師的領域,你們憑什麼認爲自己能與我論道?”
“召喚師之始祖?”
奚的神情多了幾分疑問。這時,蕭謹言向老師喝道:“老師,就算你是召喚師之始祖,可你憑什麼利用瓔珞?就憑她是你的學生嗎?”
“利用?”
老師冷笑了一聲,向蕭謹言反問道:“那你倒回答我,你們又爲何要相互利用呢?可別告訴我你們是志同道合,你是八大門派弟子……而這個人,是曾經的幽冥令主,你們如今會走在一起,難道不是爲了利用對方?”
“你……”
蕭謹言竟一時無法反駁,確實,他與奚立場不同,如今卻不知不覺成爲了一路人,但他並不贊同老師的話,只好氣道:“簡直一派胡言!”
老師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向衆人說道:“今天,我就讓你們好好感受一下召喚術的真正力量吧!”
話音剛落,無數召喚獸被老師召喚了出來。這些召喚獸除了有蒼狼,老虎等兇獸,甚至還有火麒麟都神獸,奚見了不由驚詫道:“比我曾經接觸到的力量都要強……而且隱隱有神界的氣息。”
瓔珞對老師的身份也心生懷疑:“老師,你究竟……是誰?”
“他的力量來源與東海神界有關……要我看,這種程度,恐怕還沒讓他拿出真正的本事。”奚神情凝重地說道。
老師輕笑道:“還算有點眼力,來自北溟暗夜之地的幽冥令主。不過你的身份在我眼裡,不過是阿珞身邊的、還算有趣的小朋友罷了。”
召喚獸將三人團團圍住,卻是沒有發動攻擊,老師的神情再次恢復了平靜,向衆人說道:“我的強大讓我有了絕然不同的視野……我曾和伏羲一樣,自建木而登神,亦曾親眼見過東海神界的實景。當然,和人王伏羲不同的是,我比他更識時務……我領神王帝俊之命,成爲東海天庭的人間代行者。我從未有什麼‘陰謀’——我只是將事情引導向註定發生的必然罷了。”
蕭謹言忍不住追問道:“你說的註定發生的必然,是什麼事?”
老師看着瓔珞和奚平靜地說道:“精衛消滅殘缺的琴魂,這是昭示未來的夢境,也是註定會發生的現實。”
瓔珞是精衛轉世,奚是伏羲琴轉世,精衛消滅殘缺的琴魂,無疑就是指瓔珞將殺死奚。瓔珞當即向老師說道:“我是不會傷害奚的!”
“呵呵……”
老師對此沒作爭辯,淡淡地說道:“在神明眼中,我是與伏羲比肩的強者……神令我成爲人間的代行者,把未來導向正確的結局。爲了確保一切萬無一失,神明還將另一樣東西賜予了我……伏羲,或者說龍伯的軀體——”
老師飛向了天空,將伏羲的身體釋放了出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白龍看到了伏羲的身體後,身體輕微地抖動了下,像是打了個激靈,而後神情複雜地望着那具熟悉的軀體。
“奚,你不可能成爲伏羲,我纔是。”
老師說着,開始施法,耀眼的光芒散發開來,宛如烈日,天空中,隱約間可以看到,老師的身體緩緩地靠近了伏羲的軀體,最後二者融爲了一體。
吼!
白龍化爲了龍身,飛到了已與伏羲的軀體融爲一體的老師身邊。這時,瓔珞的眼睛也燃起了火焰。
譁!
轉瞬間,瓔珞便化爲了精衛,飛向了老師的另一邊。
凌空中,老師左有白龍,右有精衛,又是與伏羲的軀體融爲了一體,倒是真讓人有種伏羲降世的錯覺。
“白龍,瓔珞!”
蕭謹言朝着天空大喊了一聲,白龍與精衛卻並無迴應,畢竟都是伏羲親自塑造的御靈,他們之間有着無比濃厚的契約和羈絆,哪怕只是一具軀體,也足控制他們的心神。
奚上前兩步,冷冷地看着老師。老師卻是平靜地說道:“奚,你還能做什麼呢?用你的琴奴魂契試圖操控阿珞嗎?放棄掙扎吧。跟自己的本能對抗只會讓你嚐到深入骨髓的無限痛苦,爲什麼要做無用功呢?”
“……你閉嘴!”
奚調整呼吸,壓抑住了心中的情緒:“背叛了當初那個人的信念,你只是在用法力操縱一具無意識的軀體……有什麼好說!我……相信瓔珞。她不是琴奴,不是精衛,更不是可以被人肆意操縱的工具……無論化成什麼樣子,她都是——我們的夥伴瓔珞!”
老師凌空俯視着奚,平靜地說道:“說得好,但毫無意義,今天,你就會死在這裡,而我將成爲新的伏羲。”
周圍早已蠢蠢欲動的兇獸們得到了老師的示意,一個個發狂似地張着血盆大口,朝二人咬了過來。
二人先前與妖魔大軍交戰時,已消耗了不少體力,如今周圍這些兇獸的戰鬥力絲毫不亞於妖魔軍隊,天空上還有與伏羲軀體融爲一體的老師,以及被老師操控的白龍與精衛。形勢可謂沒有半點觀。
三陽真火訣!
地靈真火自地下冒出,將絕大部分兇獸的步伐打亂,但老師召喚出來的不僅有兇獸,更有神獸火麒麟,火麒麟天生喜火,根本就不怕地靈真火。
“奚,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我們不如先突圍,再另想辦法救瓔珞吧!”
蕭謹言向奚提議道。
奚的手指在琴絃上跳動着,琴聲化爲利刃將近身的火麒麟以及冒死衝過來的兇獸逼退,向蕭謹言平靜地應道:“你認爲老師會輕易放我們離開嗎?”
天空中,老師冷冷地看着被召喚獸包圍的二人,眼中沒有半點憐憫。他左右看了看,向白龍和精衛淡淡地說道:“去吧,殺了他們。”
然而,就在這時,精衛拍打了幾下翅膀,竟是朝老師撲了過來。白龍似乎感覺到了精衛的異常,俯衝到一半,又折了回來,擋在了老師身前。
精衛似乎無意傷害白龍,停了下來,繞着老師飛了起來,白龍隨之而動,一直擋在老師身前。精衛繞了幾圈,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便是俯身衝到了蕭謹言與奚身邊,將靠近二人的召喚獸驅走。
“瓔珞!”
蕭謹言見精衛前來相助,心中大喜。然而精衛解了二人之圍後,馬上又重新飛回了天空,朝着老師不斷地鳴叫着,像是在示威,又向是在挑釁。
白龍護在老師身前,精衛無從下手,便是向白龍發起了進攻,白龍與精衛在空中廝鬥了起來,火焰,龍嘯,充斥着整個天空。
精衛無意與白龍纏鬥,逮着機會就撲向了老師。老師雖然已與伏羲的軀體融爲一體,但並未熟悉這副新的軀體,法力反而下降了不少,在精衛近乎同歸於盡般的瘋狂襲擊下,竟是節節敗退,最後不得已,只好從伏羲的軀體裡脫離了出來。
老師從伏羲的軀體裡脫離出來後,白龍也隨之脫離了老師的控制,飛到了一邊。精衛繼續瘋狂地攻擊老師,老師收了伏羲的軀體,見大勢已去,朝着精衛打了一掌便轉身飄然而去。
精衛似乎沒想到老師到了這種地步還可以出手反擊,並從容離開,硬生生受下了老師的一掌,從天空中掉落了下來,並在下落期間,變回了烈焰女娃的狀態。
“瓔珞!”
蕭謹言飛身將瓔珞接下,瓔珞看着蕭謹言,苦笑了一聲:“到頭來……居然還是變成了這樣。”
蕭謹言道:“瓔珞,你已經很了不起了,哪怕化爲了火鳥精衛,你的眼中也不僅僅只有燃盡一切的憤怒……現在,你已經成功擺脫老師的控制了!”
“沒這麼簡單!”
這時,白龍化爲了人形,快步跑了過來,強行將瓔珞從蕭謹言手中接了過來,向瓔珞堅定地說道:“瓔珞小姐,你堅持住,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蕭謹言這才發現,瓔珞的臉色似乎越來越蒼白,連忙向白龍問道:“白龍,這是怎麼回事?瓔珞的臉色怎麼越來越……”
“是他的詛咒……真卑鄙!他竟然……如此下作!”
白龍打斷了蕭謹言,惡狠狠地說道。
他,自然是指老師,難道老師最後的反擊,竟是帶着詛咒?可是,瓔珞這是中了什麼詛咒?蕭謹言正要繼續追問,瓔珞虛弱地說道:“我體質特殊,知道塗山狐族的長輩說我一旦染上濁氣,就會無法逆轉地衰弱下去,你們不用爲我白費力氣了,也不要難過……我只是沒想到,到頭來竟然還是輸了……不過想來也是,他是我的老師,自然知道我最大的弱點……”
“瓔珞,你別說了,我認識冰心堂最好的醫者,我這就帶你去找她!這個能用法術恢復的吧?對,一定可以!”
蕭謹言說着就要帶瓔珞走,瓔珞卻是搖了搖頭,強顏笑道:“沒有必要……這不是法術能治好的。如今看來,當時族裡的長老果然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