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和幾個弟弟互相掐架,掐的那個不亦樂乎。你別說,這樣一來,還真將分別兩地的孤單寂寞之意沖淡不老少,每日裡淨琢磨着怎麼能掐勝那幾個了。
如此,一直到了新年。
新年的第一封信,衛成將家裡過年時的情景寫的那個熱鬧,誇的那個天花亂墜,就好像西家哥幾個沒在蓮花村生活過似的。
“哥,你瞧我二哥嘚瑟的。”西韋邊讀衛成的信,邊撇嘴表達自己的看法。
“那還不好說,你們幾個再嘚瑟回去唄。”西遠笑着回道。
“行,這可是你說的,我得把我們過年時候咋玩的,都給二哥詳細講一下。重點講講孫大哥咋帶我們玩的,還有上次他請我們去酒樓吃飯,那個富家公子咋跟你套近乎。”西韋笑嘻嘻地跟西遠逗哏,頗有一絲狡黠味道。
孫葉也挺逗,今年過年,因爲西家幾兄弟在,他也沒回彥綏,期間除了跑西家蹭年飯蹭元宵,還回請了兄弟幾個。有他參與,西遠幾個的生活更加豐富多彩了。孫葉本身是個愛玩會玩的,又在京城待了好幾年,對京城中各大吃喝玩樂場所瞭如指掌,帶着他們很是玩了個痛快。
西遠也沒有拘着幾個弟弟,領他們出來本來就是爲了增長見識,不過,事先跟孫葉說明,西韋和西勇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朝廷明令禁止舉子去的地方,千萬不能領他們去。孫葉是個通透的,當然知道輕重,饒是如此,西家幾兄弟在他的帶領下,從過年玩過十五,愣是沒有一天閒着,連準備備考的小勇,都自己給自己放了幾天假,跟着玩了幾次。
說起來,那個富家子,其實是正月十五賞花燈,孫葉在一個酒樓包了個靠窗的位置,幾個人一邊憑窗賞燈,一邊喝酒品茶時,結果,碰到了生意來往時認識的富家子弟,過來寒暄了一通,那個人是個自來熟,自動和他們拼桌坐到到了一起。
生意人嘛,和氣生財,大家就一起聊了起來。期間,不知道那個富家子弟咋想的,反正沒事兒總跟西遠搭話,連最小的長朔都看出來他在跟大哥“套近乎”。
要是以前,西遠可能不會想那麼多,自從跟了衛成,在這方面未免多留意一些,所以,也看出來一些端倪。估計這個人是個男女不忌葷素皆宜的浪蕩子,未免多生事端,西遠很是把握分寸,每次語言上來往,儘量不卑不亢。
不過,估計那個富家子看西遠及幾個弟弟的談吐不凡,摸不清底細,又有孫葉這方面在,所以也未曾有什麼輕浮的表現。
孫葉是個“老奸巨猾”的,看出來些端倪,卻不動聲色,後來找了個由頭,帶着西家兄弟幾個去遊燈河,就和那個人分開了。
其實,細想想並沒有什麼,西韋提起這個,不過是跟哥哥開玩笑罷了,真要把這當個事寫回信回去,估計衛成當天就得坐不住。
“你這可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啊!”西遠拿着衛成寫來的書信拍了西韋肩膀一下。
“那是,哥,你說我要真這麼寫,二哥是不是覺都睡不好,馬上渾身冒着醋味往京城趕?”西韋眯着眼睛勾着嘴角,想象着衛成的反應。
“要不,你試試?”西遠道,眼中神情好不意味深長,在西韋看來,滿滿的都是威脅。
“我哪敢吶,你還不把我給吃嘍。”西韋順嘴接茬道。
“沒事兒,我嫌人肉酸,一定不會吃你。”西遠也勾了勾嘴角。
“哥,你放心,我堅決不會寫!”西韋連忙表態,“哎呦,怎麼覺得脖子後面嗖嗖直冒涼風呢?”臨走還不忘加這麼一句。
哼,哥哥現在這麼偏着二哥,每次偷偷往家信裡給二哥塞情書,還真以爲他不知道呢。
雖然沒有把這出寫上,不過,人多力量大,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何況,他們是小哥四個呢。
所以,這次的家信尤其厚,把過年吃的玩的寫的那個事無鉅細,那個熱鬧非凡。
兄弟幾個你來我往互相打機鋒,轉眼出了正月,二月初九,西勇下了考場,西遠幾個親自送到門口,一直看到小勇的身影消失,方纔迴轉。
會試完畢,西勇從考場出來,西遠又親自接他回家。看西勇神情,雖然被幾日的考試弄的憔悴了些疲憊了些,但是總體感覺還不賴,哥幾個提着幾日的心放進了肚子裡,大家很默契地沒有追問西勇考的如何,還是西勇自己憋不住,休息好了,跟幾個哥哥把考題和自己的考卷都詳細的講了講。
西遠聽了,沒有多加評論,論科舉考試,他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過,經驗還沒有西韋西勇多呢,所以,不輕易發表意見,反而是西韋,和西勇談了談哪裡有失誤,哪裡比較好。
接着就是等着放榜,以及,如果考中以後,如何應對殿試。
等放榜的這些日子,西遠有些焦慮,他倒不是擔心西勇能不能考得上,在他眼裡,做官雖好,卻是官場複雜,詭譎多變,所以,早都跟西勇談過,叫他以平常心對待,考中固然高興,考不中也沒有什麼。西勇是個靈透的,當然能夠領悟大哥的意思,雖然有追求功名之意,但是跟那些爲了科舉孜孜以求的學子比起來,要淡然很多。所以,西勇能不能考得上,西家幾個都是以平常心來看待。
西遠焦慮的事情,是他感覺衛成有些不對勁。
本來衛成和那小哥幾個掐架掐的挺火爆,西遠也樂得通過這樣的方式,轉移些衛成的注意力,免得一個人在家寂寞無聊。可是,最近,衛成的書信,裡面的內容雖然都是家裡平平安安形勢一片大好,不過,西遠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信裡的內容有些刻意,透過字裡行間,西遠總覺得衛成被什麼事情困擾,但是又在刻意迴避。
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應該不會吧,他走時叮囑過衛成,要是家裡有啥事情發生,一定不要瞞着,可以單獨寫信到孫葉那裡,叫孫葉偷偷轉給他,這樣他心裡也好有個底,衛成也好有個人商量。孫葉那裡一直沒有書信轉過來,證明衛成沒有事情跟他單獨講,家裡應該太平無事。
可是,憑着對衛成的瞭解,憑着兩個人的心意相通,西遠就是能從信中看出衛成心緒不好,被事情困擾來。
家裡無事,難道是衛成對他的感情有了啥變化,在外偷吃了?或者吃醋了?
不能啊,衛成對他的感情,西遠放一百二十個心,而且,以衛成曾經的經歷,誰想設計謀坑害他或者西家,都有能力處理得很好。而且,西韋上次雖然開玩笑說了那些話,實際寫信的時候,隻字未提,幾個弟弟還是很知道輕重的,不會叫不相干的人和事,影響家裡二哥的情緒,況且,他能對衛成放心,衛成如今對他也應該能放一百二十個心。
對於情感,他倆都是那種,選定了人,就想相伴生活一輩子的人,不會起另外的心思。
西遠自己煩惱,非常想馬上啓程回家。無奈,有個小勇在那裡栓着,他要是現在走了,估計小勇嘴得噘幾年,而且,正是關鍵時刻,他不能離開,要是他離開了,憑小勇的聰明,一定猜到是家裡有事,如果考中,要參加殿試,一定會受影響。
還要耐心等待!
哎,西遠急的啊。
“哥,”西韋私下裡,看西遠拿了本書,半天沒翻頁,叫了聲哥。
“嗯?”西遠瞅瞅弟弟。
“哥,我咋覺得二哥最近像是有啥不開心的事,又不肯跟我們說呢。”西韋撓了撓腦袋,他都能看出來的,哥哥估計早都想到了,所以,西韋沒有瞞着,跟西遠直截了當的說了。
“你咋看出來的?”問完,西遠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沒有啥意義,西韋跟衛成,小時候玩到大,彼此之間的瞭解和默契,不比他和衛成少。
“我就是覺得二哥最近的幾封信,雖然還是說家裡這好那好,但是興致不高,不像以前和我們幾個打機鋒那麼興致盎然。”西韋摸了摸腦袋。
“哥也這麼覺得,不過,應該不是咱家有啥大事,不然他不能瞞着,估計是他自己,或者其他事情叫他困擾了,不用太惦記。”西遠安慰西韋,離家在外,最怕家裡有啥事情,自己不曉得。
“我知道,要不,我們直接問問二哥?”西韋思索了一下道。
“他不想說就先別問了,等小勇那邊沒事兒了,哥馬上回去。”西遠想了下,決定還是不問,衛成不說,一定是認爲沒有必要告訴他們。
“行,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帶着長朔,讓三哥多留些日子,幫小勇處理大事小情。”西韋點點頭。
放榜那天,西勇慢悠悠不着急,西陽卻是一大早起來,和西韋一起,帶着李東去看榜。本來他倆沒打算帶長朔,可是人家孩子非常想見識見識放榜時的火爆景象,一定要跟着,西陽和西韋看他滿臉期待的樣子,只好領着。
哥仨去看榜,家裡西遠西勇吃飯喝茶下棋聊天,頗有事不關己的味道。不過,西遠連着贏了小勇幾盤後,笑眯眯地看着老六。西勇也知道自己心不在焉,被大哥瞧出來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科舉考試,比現代考大學還費勁,哪裡能一點不在意呢?
“大哥,你說我能不能考中啊?”被大哥看出來,西勇也不裝模作樣了,忐忑不安地問道。
“考不中以後再考,咱家有你和老五兩個舉人就滿足了,其他的都是意外之喜。”西遠安慰小勇。
“嗯,可也是,等我考中的,非得回咱蓮花村好好美美。”西勇大白鵝本性又開始擡頭。
“行,到時候叫你三哥五哥還有咱長朔,一人拿幾掛長鞭炮,跟在你後邊,噼裡啪啦噼裡啪啦,你走哪兒讓他們放到哪兒。”西遠跟老六插科打諢,轉移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