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西遠從睡夢中醒來,聽着遠遠近近的蛙聲和蟈蟈的叫聲,心裡有些莫名的煩躁。
衛成有事情去了濱江府,二人在那裡有些產業,被衛成打理的不錯,他跟着西遠長大,人又聰明,交際面也廣,膽子大,所以,本來在濱江府,西遠當初只給他置辦了一處宅院,二處鋪子,現在到了衛成手裡,沒過兩年,又進手兩個鋪子,都出租了出去。並且,還在離濱江府不遠的地方,買下了近三百畝的田地。
這些鋪子和田地,他本來想署西遠的名字,不過,遭到了西遠強烈反對。
蓮花村的田,署他的名字就署了,那是倆人的“聘禮”,可不能所有的產業都署他的名字,要知道,衛成也是有兒子的,雖然不是親生,可是,除了少數知情的人,他們家可是當做親生兒子來養的。不能不顧及那倆小的。
況且,人有旦夕禍福,萬一都用了他的名字,以後有啥不測,或者他們倆老了,西家那裡,後輩那裡,會不會因爲這些房產地契產生啥糾葛,誰敢保證?衛成和倆兒子,總要有所依託。
“我有現在這些產業就夠了,你少往我名頭上添麻煩。”西遠跟衛成長談了一番,表示自己對現狀很滿足,不想再“富有”了。
衛成自己也不在意這些資財,他連高官厚祿都能捨棄,何況這些錢財之物,他只不過想給西遠買來,讓他生活的更優越些罷了。
他的人,是一等一的人,就應該有條件享受一等一的生活。
不過,看西遠嚴肅的、不容商量的樣子,衛成無奈妥協,反正他不能保證別人怎樣,卻可以保證自己的內心,他的,就是西遠的,只要他活着,這一點,誰也別想更改。
他這次過去,是想在濱江府碼頭那裡,再買個鋪子,然後以派去掌櫃的名義,在那裡開個雜貨鋪,倒買倒賣碼頭上來來往往的貨品。
入手這樣個鋪子,衛成不是想用它賺多少錢,而是他發現,每次他去濱江府,從碼頭上入港船隻那兒買回來的“稀罕物”,西遠都特別喜歡。像前年秋天買回來的蘋果、桔子,去年夏天買回來的菠蘿、芒果,冬天買回來的凍鮁魚、刀魚、魷魚。
衛成自己看那些東西,有的不知道怎麼吃,有的聞着味道,覺得不怎麼樣,尤其那些海魚,腥的很,他當時很懷疑,這樣的魚能吃嗎?不過,爲了取悅西遠,即使不能吃,讓西遠看個稀罕,衛成也願意,因此,一樣買了一些。
結果,回來後,西遠看着這些東西,那個喜上眉梢,一個勁兒跟他講,以後見着了一定要多買些。
瞧西遠興致勃勃的樣子,吃着西遠不知道咋鼓搗出來的,吃到嘴裡,味道很是不錯的,那些“腥味很重”的魚,衛成情不自禁地露出和西遠一樣喜出望外的表情。
尤其,晚上兩個人辦事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衛成買回來的東西的功效,還是幾天沒見,想他了,總之,西遠前所未有的溫存,前所未有的百依百順,把衛成給樂得,暗暗發誓,一定把濱江府碼頭上所有的稀罕物,都給西遠弄回來,管它能吃不能吃,能用不能用呢,只要西遠高興就成。
決心一下,衛成琢磨着怎樣實現。
要說,靠他一年跑兩三次濱江府,就能將所有的稀罕物都弄到,可真是不大現實,那些貨船運來的,除了跟固定商家定好的貨品外,其他的東西,每次帶的都不一樣,你得固定在那裡守着,碰到船來了,自己去瞧自己去選,合適的買回來,不然,錯過了,就沒有了。
像冬天買的海魚,本來冬天曲江冰封,已經進不了船,結果,人家竟然在另外沒有冰凍的港口上岸,用車馬運過來的,他是趕個正着,再晚一天,估計都買不到。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有個人在碼頭那裡天天守着,有啥稀奇的東西賣,立馬知道。
衛成合計了半年,最後決定在碼頭那裡買下一個鋪面,他們家和西家不好從商,但是可從手下挑選個合適的人派過去,以他的名義開,然後給他些分紅好了。
這樣,新鮮東西來了,他這裡纔不會錯過。
衛成跑了兩次,看過的鋪子都沒有合適的,所以計劃中的事情,一直沒有實施起來。沒辦法,給聚德樓祁掌櫃打了招呼,叫他幫着留意些。
前兩天,祁掌櫃捎來信兒,說碼頭上有一個鋪面要賣,雖然價格稍微貴了點,但是,比較符合衛成的要求,前面是店鋪,後面有個院子,可以住人。
衛成得了信兒,立馬起身去了濱江府,西遠問他幹啥,他只說想在碼頭上買個鋪子,別的沒有多說。
西遠也沒多問,兩個人的產業既然給了衛成打理,他就很少插手,對衛成絕對信任。不過,衛成每次都會主動跟他講就是了,也不用他去問啥。
衛成這一去濱江府,看鋪面,講價錢,交換銀錢和房契,領着派去的掌櫃整理裝修鋪面,修理後院的屋子,定好販賣的物品,招夥計,又得多留兩天,瞧瞧生意咋樣,哪裡需要改進,並且還要和管理集市的市丞搞好關係,以及其他一些瑣事,因此,時間就長了一些。
衛成剛走頭兩天,西遠過得那個輕鬆愉悅啊。
醋罈子走了,他去村外蓮花學堂就不用做馬車了,上課下課,西遠慢慢悠悠邁着四方步,一點不着急。
還特意趕在秋陽有課的日子,將自己的課調了過去,倆人一起優哉遊哉地去,一起優哉遊哉地陪葉先生渠畔漫步,一起優哉遊哉地回家。
哎呦,來遊玩的人可飽了眼福嘍,回去那個吹噓啊!
自從西遠坐馬車上下學堂,能見着他的人就少了。結果,秋陽一個人落了單,他自己倒沒啥反應,人家爹王老蔫不幹了,憑啥就我兒子一個,叫你們跟看耍猴戲似的瞧來瞧去啊?因此,也趕着自家的馬車天天接送秋陽,秋陽抗議了幾回都無效。
別看他爹老實,老實人有倔脾氣,一旦犯了,咋說都不好使,因此,秋陽只能“屈服”。
其實,王老蔫每天除了種田,還真想不到這點子上,他注意到這些,主要因爲兒媳婦李氏。
秋陽的顏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是村裡的教書先生,要說李氏沒有一點危機感,真不大現實。
本來,聽別人談論自己丈夫,李氏既跟着驕傲,又有些擔心。
即使她相信秋陽的品行,夫妻倆感情也一直很好,但是,哪個女人沒有點嫉妒心啊。在知道西遠每天坐馬車上下學堂後,李氏雖然不敢像衛成那樣,強硬地要求丈夫這樣那樣,不過,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她有意無意的,在公公婆婆那裡吹吹風。
要說王老蔫夫妻倆,一輩子只秋陽這麼一個兒子,能不寶貝嘛。儘管現在有了孫子孫女,但在老人心中,兒子纔是主心骨,纔是最重要的,是他們老了以後的依靠,所以,對秋陽的事情,很上心。
李氏只貌似隨意地說了幾嘴,老兩口一意識到,馬上開始採取行動,秋陽反對都不行。
他們家現在日子過得不錯,秋陽成親時候蓋的草房已經改爲磚瓦房,買了幾十畝田,添了一頭牛,一匹騾子。
本來王老蔫想趕着騾車去接秋陽,可是李氏不讓,騾車多配不上她的夫君啊。所以,李氏不惜動用家裡的“存款”,跟公婆商量了商量,賣了騾子,買了匹馬,又將家裡的車修整像樣一些。
一切弄好,第二天,王老蔫開始趕着馬車,接送兒子上下學堂了。路上,村裡人笑着跟他打招呼,王老蔫都憨厚地嘿嘿笑笑,他們家秋陽現在教村裡的娃子,村民們見到孩子們的先生可是尊敬的很,連帶着他這個先生的爹都跟着借光。
秋陽一坐馬車,能看着倆先生風采的機會更少了。哎呀,把人們愁的呦,你說學堂離村子也不遠,幾步路的事情,沒事坐啥子車啊?
人就是這樣,越看不着越想看,越神秘越想知道咋樣。
所以,這倆人的火爆程度,非但沒有降低,反而水漲船高,竟然有人託關係,跟村民們打聽,期望能知道,哪天哪個時辰,能一睹二人的風采。
西遠和秋陽也不是一味不見人,偶爾的,會步行給孩子們上課,那天,看到他們的人就會覺得無比幸運,本來打算那天去而沒去的人,就會追悔莫及。
“恢復自由”之後,一開始幾天,西遠跟飛出籠子的鳥兒,可着勁兒的撲棱翅膀,享受“自由”的味道,他自己撲棱不算,還拉着秋陽一起,倆人進進出出,直接拉動了蓮花村的旅遊業,來的人可真是“人山人海”,“裡三層外三層”。
來遊玩的人多了,吃飯住宿的就多了,村裡當季的菜蔬和水果,簡直供不應求,家家戶戶賣淨光,有人家捨不得有錢不賺,連小黃瓜紐、生瓜蛋兒都想往下摘,後來被程義給喝止了,才停下了這種近似“瘋狂”的行爲。
不過,西遠沒有悠遊自在幾天,隨着日子一日一日過去,衛成遲遲不歸,他的情緒越來越低落。
衛成走的時候,西遠以爲他也就是瞧瞧有沒有合適的鋪子,沒有就回來,有合適的,買下來就好了,用不了幾天時間。
可是,一天兩天,十天八天,半個月二十天,衛成都沒有回來!
有時候,躺在家裡吊牀上,外面傳來一兩聲馬嘶,西遠耳朵立刻會豎起來,聽西院的動靜,想着是不是衛成回來了。
有時候,東院大門打開的聲音,西遠忍不住會問一句,誰回來了?每次聽着不是衛成的聲音,心裡都有些失望。
他一點也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他想衛成了。不僅僅心裡想,整個身體,由上到下,由裡到外,都思念那個人思念的不得了。
渴念他的擁抱,渴念他的親吻,渴念他的索取,渴念他用低低的嗓音,說着讓人臉紅的情話!
他思念着衛成,思念着這個人的一切!
夜晚,一個人躺在炕上,西遠好久難以入睡。他以前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睡眠不好,但是從衛成回來後,就沒有了。
那個人是個能折騰的,西遠常常被他折騰的疲累至極,常常沒等辦完事呢,就迷糊起來,談何失眠?
爲此,他還和衛成“談判”了幾次,嚴重聲明良好的睡眠對於健康的重要性,以及最佳睡眠時間對睡眠質量有何重大影響。
衛成聽了,點頭稱是。西遠僥倖的以爲他會將辦事的時間減少,誰知道,人家只不過將時間提前了一些而已,絕對能保證你的睡眠時間足夠,也能保證你在最佳時間入睡,這樣看你還能說啥?但是,該做的次數,一次沒少,甚至,有時候看時候沒到,還增加一次!
西遠私下裡恨得牙癢癢,考慮要不要偷偷給衛成下點啥藥,減少減少他的欲|望。不過,他也只能想想,有賊心沒賊膽,一旦這樣做了,被衛成發覺,後果……西遠想都不敢想。
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日子,西遠盼着衛成忙一些,沒空“搭理”自己一些,他好清閒自在幾天,如今,清閒了,自在了,心也空了!
孤枕難眠!
白天還好,他沒事找事的忙碌一些,過的還快點兒,晚上,一個人躺在炕上,聽着夏日裡,昆蟲高高低低的叫聲,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咋躺都不得勁。
沒辦法,西遠想,有個人陪自己一起睡是不是能好些。家裡幾個兄弟,西韋西陽成了親,不能叫他倆扔下媳婦過來陪自己,小勇和長朔沒成家,小勇是個機靈鬼,西遠不敢叫,所以,將長朔拎了來,叫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長朔很高興,咧着嘴高高興興地來了,覺得大哥對自己真好,沒看麼,連五哥和小勇都沒叫,光叫自己了!
長朔沒心事,晚上躺在炕上,跟大哥聊了幾句,很快就睡着了,而西遠,嗯,終於明白啥叫飲鴆止渴了,現在除了身體的叫囂,又增加了一項負擔——他怕把長朔弄醒,影響孩子休息,結果連翻來覆去都不敢了。
哎呦,這個難受啊,沒辦法,半夜起來,披衣裳在堂屋沙發上坐了半天,喝了好幾杯涼白開,才慢慢平復。
這個辦法不行,西遠也不給自己找罪遭了,長朔歡歡喜喜陪着大哥睡了兩天,美個滋滋地回自己屋睡去了。
剩下西遠一個,想着衛成,度夜如年。
怎麼去這麼長時間還不回來啊?
看着自己身下頂起的帳篷,西遠一點兒也不想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可是,那個人不在身邊,只好勉爲其難,動用右手的五指山了。
可是,他自己弄了半天,也沒有得到紓解,西遠急的眼圈都紅了。
男人,真是欲|望的產物!可是,他兩輩子加起來,從未有過,這麼迫切想要一個人的時候!
這是,做着做着,做成習慣了?
所以說呢,有的人,一輩子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也沒什麼,可是,一旦嚐到愛愛的滋味,就再也忍受不了禁|欲的生活。
最後,西遠模仿着衛成給他用手做的動作,相像着衛成辦事時候的神情和話語,可算是發泄了出來,欲|望雖然得到暫時的緩解,內心卻更爲空虛。
都怪衛成!都怪他!
丟下自己一個人跑濱江府去幹嘛?一去就去了這麼多天,早知道,說啥也不能叫他去,要不,非去不可,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啊。
唉!咋還不回來呢?
西遠在心裡一邊狠狠地責怪衛成,一邊覺得自己跟“怨婦”有的一拼,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有的人會被欲|望所支配,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原來,情|欲不能滿足的滋味,是如此的可怕!
可是,他對衛成的思念,光是因爲情|欲嗎?
一個又一個失眠的夜晚,一個又一個思念的夜晚,西遠慢慢地意識到,他愛上了衛成,愛上了這個成熟的,強壯的,穩健如山的男人衛成衛長山!
相識十八年,在一起五年,他才徹徹底底地,無法遏制地,愛上了這個衛成衛長山,與親情無關,只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