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之所以藉助尤坦的勢力進行調查,就是因爲這次進入了黑暗聖堂遺址後發生的意外。
很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不僅對於他調查的進程一清二楚,還針對性的設下了陷阱。如果不是陛下出手幫忙,他和尤坦很可能會死在那個血影手裡。
這讓他覺察到了自身處在對方的監控之中,調查的進程和節奏也受對方掌控,會處在徹底的被動中。
所以他選擇轉入幕後,藉助尤坦的勢力進行調查。
反正無論是誰都清楚尤坦此人的不着調,他無論是做什麼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而在外人看來,他的立場非常模糊,行事作風格外隨心所欲,不容易受人掌控。
——誰能想得到,一位在外人看來強大可怕血統高貴的血族惡魔領主會因爲外貌而選擇自己的立場,決定忠於魔王呢?
老實講,在聽陛下說可以信任尤坦後,修斯首先感受到的不是高興和欣慰,而是想把“處決之刃”拍到這個昏迷時還在嘿嘿傻笑、絮叨着念“美少女”的同時想伸手去抱陛下大腿的蠢貨臉上。
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而是在跟陛下商量了之後的行動方向後,請陛下開啓傳送門,拖着尤坦回到了他在阿薩干戈壁的城堡房間裡,等候他醒來。
尤坦醒來後,他立刻給他安排了任務,讓他出面調查促使那個沙蜥部落掀起叛變的幕後勢力源頭。
他很快意識到,尤坦之所以能成爲惡魔領主,因爲他並不單純只是個白癡。相反,他處理事情時的行動相當精準效率。
他在此前就派人對於這次沙蜥部落的叛亂的原因進行了一定的溯源調查,甚至還派下屬潛入了那些人內部瞭解情況,現在只需要等待結果報告就行。
尤坦爲了這件事忙得團團轉,接連好幾天都沒睡覺,可“黑騎士”修斯卻只是冷眼旁觀,盡情壓榨着他的勞動力,堪稱冷酷無情。
“修斯大人,基本已經確認了,煽動那些愚蠢的兩腳蜥蜴的角色來自聯盟領地的坦桑瑞爾一個叫做‘黑暗使徒’的組織,至於那個組織的具體來歷,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確認。”
尤坦拿着一大疊調查報告走入自己的辦公室,面向鳩佔鵲巢佔據了他辦公室座位上的修斯報告道。
“嗯。”對方只簡單回答了一個字,接過報告。
尤坦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腳步虛浮得有些發飄,強忍住打哈欠的衝動,覺得自己變成了被壓榨的奴隸。他忍不住暗自嘀咕道。
“……要不是爲了美少女,我纔不遭這個罪呢!”
修斯原本正在低頭翻看道具,聞言擡頭冷冷瞥他一眼。明明隔着漆黑頭盔面甲,可尤坦依然感覺到了某種直覺的危險。
尤坦立刻打消了繼續胡說八道的念頭,立正起身體,一本正經詢問:“修斯大人,您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
修斯收回目光,繼續翻看調查報告,並對報告中提到的某個自稱“黑暗使徒”的勢力十分在意。“使徒”這個說法,讓他聯想起了從前自己受到陛下命令調查的另一件事。
黑色的偷窺面甲之後,他的眼眸微微閃爍。
“待會你跟着我親自去他們的聯絡點走一趟,調查清楚情況。”
尤坦心底一沉:“沒必要這麼着急吧?”
他可太清楚修斯大人的行事作風了,在叛變的沙蜥部落時他就見識過,一個人提着把劍就去平定叛亂,直接以一己之力把整個部落蕩平。後來他的下屬們清理善後,都清理了整整一晚上!
這位“黑騎士”似乎有着無窮的精力和戰鬥力,絕不放過任何一點可能性和線索,甚至似乎永遠不會疲憊、不需要休息,如此可怕的強大。
“那背後之人試圖對陛下不利,必須儘早排除危險。”
面對這個威脅,修斯具備相當的緊迫感。這是他這麼長時間裡第一次抓住對方的狐狸尾巴,當然不能放過。
直面過復甦的魔神之眼的他非常清楚暗噬法陣到底多可怕,那會對陛下造成巨大的威脅,而他希望能儘快替她解決危險,保護好陛下。
——而且他懷疑,這件事的背後可能藏着那個陛下最在意問題的答案。她追尋這個秘密已經太久,如果錯過這個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從五天前開始就沒好好睡過的尤坦垮下臉,卻不敢在這種情況下提出異議。
雖然他是吸血鬼,精力和身體素質都遠比一般人類要強大得多。但是大白天干活這種事,實在是讓對一位吸血鬼不太友好,這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暴曬的冰塊,正在被太陽一點點融化。
尤坦只能乾笑着勸說:“確實,對陛下不忠的不穩定因素應該儘早排除……可是,這種事情有必要勞煩您親自出馬嗎?”
一身漆黑鎧甲的騎士轉頭淡淡看尤坦一眼:“那你去?”
尤坦乾笑。拼命乾笑。
——我也不想去啊!
尤坦拼命想着藉口,勉強勸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先派下面的人去試探一下情況。畢竟那個聯絡點實在無足輕重,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重要角色在裡面,很容易解決。實在沒必要勞煩修斯大人您親自出馬。”
尤坦見對方不說話,繼續賣力的勸說。
“而且您不是打算隱藏在幕後嗎,如果在這個關頭您親自出馬,不就又一次引起對方的警覺了嗎?”
“……”
修斯沉默。
尤坦說的話其實也有點道理,雖然這次機會難得,他並不想讓對方逃走。但是有的時候,自己出馬也許確實容易打草驚蛇,還不如藉助別人的力量出手。
修斯作爲一個上位者,統領着直屬於莫薩爾魔王殿數萬惡魔大軍的“黑騎士”,其實他並非不懂這個道理。相反,他深諳適當放權信任下屬的道理。
——他只是……關心則亂。
正當氣氛陷入某種僵持之時,修斯似乎忽然感應到什麼,瞳孔忽然收縮,驀的伸手按住自己心臟部位。
一直以來,他都清楚,自己的這條命是屬於陛下的。她爲了救下瀕臨死亡的他,同他訂立下了鮮血契約,與他共享了生命力。
因此在他們之間,存在着某種微妙的聯繫和感應,就如同呼吸脈搏一樣自然。這種感應並不會影響到正常的生活,甚至無法藉此確認對方具體的存在位置,只是能讓他們清晰感受到彼此於這個世上的“存在”。
可是就在剛纔,那種“存在”的感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