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貴妃這一陣子是見到右相的面就頭疼，更何如像現在這樣，右相父女一起來，她無力地撫了撫額，還得勉強做出一副笑臉，“康大人找本宮何事？”
不用說，當然是要她向東丹寒嘯施壓，休掉冰雲，可這件事兒無論怎麼說，她也張不開這個口，嘯兒更不會聽，說來說去，不是爲難了她嗎？
右相反倒不急了，眼神嘲諷，“貴妃娘娘，這宮中最忌巫術妖法，否則皇上定會嚴懲不貸，臣說的可對？”
煙貴妃一愣，“這是自然，此事宮中人盡皆知，康大人無緣無故，怎會說起此事？”這跟要嘯兒休妻沒有關係吧？
“那如果寰王妃根本就懂妖法，這麼多年一直深藏不露，意圖不軌呢？”
“妖法！”煙貴妃嚇白了臉色，“康大人何出此言？冰雲雖性子直率，但一向知法守禮，且爲皇上社稷江山勞心費神，立有大功，怎會有妖法，又怎會圖謀不軌，康大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好端端的，突然說這話，難道就爲了讓嘯兒休掉冰雲，他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嗎？
越來越看清右相爲人之後，煙貴妃已對他深深失望，也看出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幫她和東丹寒嘯，只是想借助一方勢力，在朝中站穩腳跟而已。跟這樣的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只怕是討不到好處去。
“臣沒有誤會，貴妃娘娘若是不信，只管將寰王妃叫來問個清楚，自見分曉。”右相一派自信滿滿，假的也能給他說成真的。
煙貴妃驚魂未定，也想弄個清楚，便招手吩咐，“來人，去將嘯兒和冰雲叫來，本宮有話要問。”
侍衛應一聲“是”，轉身飛奔而去。
右相父女對視一眼，安然而坐，只等着最後使力逼一逼寰王，看他從是不從。
半個時辰後，冰雲和東丹寒嘯才雙雙而至，兩個手牽着手，緊緊偎在一起，彷彿無聲的誓言：一生一世一雙人，任誰都別想把他們分開！
“兒臣參見母妃。”兩人一起行禮，連聲音都整齊劃一，彷彿心有靈犀。
“起來吧，”煙貴妃神情不定，看向冰雲，“冰雲似乎有些清瘦了，疲憊得緊，是不舒服嗎？”真虧得她在滿腹心事之下，還先問冰雲的身體，也確實已經仁至義盡。
冰雲心中感動，對她的苦楚又何嘗不知，輕聲道，“兒臣安好，謝母妃掛念。”
“無妨，”煙貴妃搖首，“沒事就好。”
“臣（臣女）見過王爺，王妃。”右相父女也一起行禮，神情不善。
東丹寒嘯擺了擺手，“康大人不必客氣。母妃叫兒臣來，有何吩咐？”
煙貴妃面露難色，下意識地看了右相一眼，真是難以啓齒，“這個嗎，嘯兒，冰雲，你們可有什麼事瞞着本宮？”
“什麼事？”東丹寒嘯茫然，“兒臣不敢欺瞞母妃，不知母妃所說是什麼事？”
不用說，肯定又是右相父女從中挑撥，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
煙貴妃揉了下額角，只覺得不勝其煩，“嘯兒，你久居宮中，當能分出輕重，這宮中最忌諱什麼，你不是不知道，是嗎？”
“是，”東丹寒嘯還是不明其意，只是順着她的話回答，“兒臣從未稍忘，一
直謹言慎行，母妃可是覺得，兒臣有何疏漏之處嗎？”
看他一臉不解，煙貴妃又無法將話挑明瞭說，更敢爲難，“這個嗎，本宮之意是想問你，冰雲她、她是不是有何怨言，有何不滿，不如說出來，本宮能答應的，自然不會拒絕。”
什麼啊？冰雲更是如墜五里霧中，“母妃到底要說什麼，不妨直說。兒臣並無不滿之事，也自問沒有犯上之舉，母妃請直言。”
眼見他們囉裡囉嗦沒個完，康紅葉沉不住氣了，冷笑一聲道，“王爺何必裝糊塗，王妃容貌之事，王爺難道不是瞞着貴妃娘娘和皇上的？”
她此言一出，東丹寒嘯和冰雲同時恍然：果然如此！他們早就料到，康紅葉一定會藉機生事，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右相暗暗冷笑：東丹寒嘯，看你這次如何解釋！只要逼你個啞口無言，要休掉寰王妃，還不是早晚之事。
“原來是爲此事，”東丹寒嘯冷笑一聲，“母妃容稟，是康小姐硬要兒臣以冰雲貌醜爲由，休她出宮，兒臣不願揹負如此罵名，便實言相告，沒成想反成了兒臣的罪過，兒臣汗顏。”
冰雲的容貌嗎？這回換煙貴妃百思不解，“怎麼回事？”
“母妃可還記得雲鏡公主所練內功心法？”東丹寒嘯根本不避諱說出此事，因爲他早已跟冰雲商量了一番說辭，任誰都聽不出破綻來。
“記得，怎麼了嗎？”煙貴妃點頭，隱約有些印象。當年雲鏡公主爲了嫁給哥哥安陵侯，不惜散去一身辛苦修練來的內力，恢復了本來容貌，此事她和皇上都知道，還對雲鏡公主的癡心讚歎不已呢。
“那便是了，”東丹寒嘯一笑，安然解釋，“雲鏡公主雖決意散去一身功力，可這內力修成，便會在筋脈中深伏，一朝盡數毀去，必傷根基。故云鏡公主當年也是略留了些內功底子，以保安康，後來雲鏡公主在孕育冰雲之時，這內力便不自覺進入冰雲體內，冰雲受這內力影響，容貌纔會發生這般變化。”
“是嗎？”煙貴妃又是意外，又覺得駭然，“那、那冰云何以四歲之前不曾有異，後來才——”
好母妃，你這時候倒冷靜了，腦子轉這麼快。東丹寒嘯暗暗發笑，面上卻一本正經，不慌不忙道，“回母妃，因之前有云鏡公主相護，她以微薄內力助冰雲調息，所以冰雲之前無恙。”
不用說，後來雲鏡公主不幸身亡，冰雲失了她的庇護，這內力之害便顯現出來，這麼多年深受其害，也吃盡了苦頭。
“原來如此！”煙貴妃恍然，點了點頭，“冰雲，你可受苦了！”
“兒臣不苦，”冰雲淺淺一笑，心道王爺這番話編得真順溜，她都忍不住相信了，“兒臣與王爺成親之後，王爺漸漸摸清了兒臣體內這股氣息的運行之法，正想法子幫兒臣調息，所以會暫時恢復本來容貌。”
說到這兒，她看一眼康紅葉，“昨日康小姐已經見過了，說起來有些匪夷所思，說穿了也不是什麼秘密，是嗎，康小姐？”
右相父女早都傻了眼，萬未料到居然會是這樣，枉他們還以爲……
東丹寒嘯暗暗冷笑，“既然說清楚了，那就沒什麼好誤會的，康大人可還有話說嗎？”
右相畢竟見慣風浪，很
快平靜下來，“王爺言重了，非是臣不通情理，只是這合作之事，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當初貴妃娘娘答應了臣的條件，臣才願意一力相助王爺，若是王爺有心毀諾，臣也着實不大好做啊。”
不助你寰王，我大可相助其他皇子，到時候朝廷三分，你寰王再有武林盟主相幫，只怕也討不到多大的便宜去。
煙貴妃豈會聽不出他的威脅之意，不禁暗暗着急，“康大人稍安勿躁，嘯兒並未想要反悔，只是、只是總要從長計議，急不得的。”
東丹寒嘯很配合地表現出爲難的樣子來，“母妃，兒臣知道康大人和康小姐意欲何爲，冰雲識大體，顧全大局，也願意做出讓步。可這般時候，兒臣實不能休了冰雲，母妃請體諒兒臣！”
“這般時候？這般時候是什麼時候？”康紅葉冷笑，“如果王爺無意繼續合作，那就直言，臣女和父親也不再礙王爺的眼就是。”
“本王之意，是說冰雲懷了本王的骨肉，你要本王這時候休了冰雲，是否天理不容？”這件事東丹寒嘯本沒打算這時候說出來，可亦不想跟右相父女徹底鬧翻，用此事做爲拖延，倒也不錯。
“王爺？”冰雲一驚，“你怎能……”
“這是喜事，冰雲，爲何不能說？”東丹寒嘯握緊她的手，“何況母妃也一直盼着呢，是不是，母妃？”
再看煙貴妃，竟有些呆了，“嘯兒，你、你說什麼？冰雲她、她有了身孕？”
怎麼她可以抱孫兒了嗎？這、這真是太好了！
“正是，”東丹寒嘯臉上洋溢着初爲人父的驕傲和喜悅，“兒臣也是剛剛纔知道，正想着告訴母妃，讓母妃高興高興呢！”
“本宮、本宮真是太高興了！”煙貴妃語聲已哽咽，眼裡也有了淚痕，“冰雲，快、快過來坐，讓母妃瞧瞧！”
冰雲暗暗吐槽：瞧什麼呀，纔不到兩個月大，這肚子還沒起來呢。“是，母妃。”乖巧地坐到煙貴妃旁邊，當着右相的面，她很是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真是太好了！”煙貴妃越想越是高興，“本宮真是沒想到，原先你們那麼不叫本宮省心，這麼快便有了孩子！真是好，真是好！”
東丹寒嘯好氣又好笑，“母妃，你說什麼呢，兒臣何時不讓母妃省心了？”
還好意思說，當初也不知道是誰，怎麼都說不聽，這麼好的媳婦，差點錯過了吧？煙貴妃嗔怪地白他一眼，再握着冰雲的手細細詢問，“可覺得困頓嗎？吐得厲害嗎？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冰雲心中感動，低聲道，“母妃放心，兒臣安好。母妃忘了嗎，兒臣會醫，自己會調理的。”
“哦，是是，”煙貴妃連連點頭，“可那也不能掉以輕心，要處處小心！嘯兒，你可得多顧念冰雲，莫要讓她做活，訓練士兵的事也莫要做了，本宮會跟皇上說明，知道嗎？”
當然知道。東丹寒嘯點頭，“是，兒臣明白。”
一家三口只顧着沉浸在喜悅當中，完全沒有看到，右相父女那陰沉得像鍋底的臉，已經沒法看了。
再者，煙貴妃只顧着驚喜於冰雲有孕，對於她容貌之事，居然也一點不上心，想來是看慣了她現在的醜樣，也不拿這當一回事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