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回 生日宴會

在醫院住了兩週的院,楊福庭終於出院了。醫生交代說要不是他身體底子好,他這種胃大出血,至少要在醫院待上一兩個月。

父親出院後,楊秀芸對父親的態度整個都變了,說話變得輕聲細語,看得出來她在刻意地不與父親再犯任何衝突。

父親感覺到了女兒的變化,倍感欣慰的同時也感覺到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跟她好好談談婚嫁的事情。

這天全家都在,楊福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禁向身邊的女兒說教道:

“小芸啊,父親那天非要拉着你去相親,有點過激了,但出發點是好的,你的歲數真的不能再拖了,我們都是爲你好。”

“知道。”秀芸心不在焉地點頭回應。

“那個馬遠,我昨天打電話問了介紹人,說他仍然在等着你。這幾天他到外地出差去了,等他一回來,介紹人就安排你們見面。”

秀芸這回沒有反對,只是說:“爸,你的病剛好,要多休息,就別再爲我操心……女兒會處理好自己的婚姻大事的。”

“你知道操心自己的婚姻就好。”楊福庭感慨地說,“這次我從死裡逃生出來,在醫生躺着時候想了很多……我和你母親遲早有一天要到馬克思那裡報道,留下你一人,誰來疼你,誰來照顧你?只能是你的愛人。你已經過了婚姻的最佳時期,把你的擇偶標準降低一下,找一個能夠陪你到老的伴侶就行了,其他都是次要的。這世界上人無完人,你別還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畢竟現實與想象有很大的差距。”

換作以前,秀芸一定會跟父親理論一番,可今天實在是出奇的平靜。她點頭說:“我聽你的。”

女兒如此反常,讓父親感到有些不適應……於是,順着話題繼續說道:

“老爸我過去也有說話不對的地方,你別介意。今後我們遇到什麼情況,一起商量,共同對策。”

秀芸點頭答應,隨即告訴父親,她準備給他做一次生日宴會。

父親卻堅決反對:“做生日宴會?我雖然退休了,但我仍然堅決反對這種大張旗鼓的什麼生意宴會……”

秀芸耐心勸說:“爸,我們是小範圍地給你過生日,不會大張旗鼓地到處張揚的,你就放心吧。”

父親的態度堅決:“小範圍的也不行。”

女兒禁不住露出一臉無奈地問:“你從來沒有生日宴請,我們給你做一回都不行嗎?”

“不行!”

“我看行。”母親從廚房裡出來,聽到父女倆的爭辯說,“我贊同小芸的意見。”

“你來湊什麼熱鬧?”楊福庭不滿老伴的話,嘟噥道。

秀芸的母親斜了老頭子一眼:“這事小芸事先跟我商量過,我覺得挺好的。”

秀芸隨即補充:“我已經通知華叔叔、王阿姨和強哥了,現在已經沒有理由推辭。我只想我們兩家人一起吃個飯,見見面,敘敘舊而已。”

“你們學會了先斬後奏了。”楊福庭無奈嘆了口氣,“行,大家聚一聚,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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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從不請客過生日的楊福庭,第一次妥協了女兒與老婆的安排,邀請華劍鋒夫婦倆到他們的家中做客,也心理隱隱覺得有這個必要。老戰友應該相互走一走,增加感情,大家乘機聚一聚是件好事,而且,女兒對於華奮強的心思不滅,他怎麼會不懂?……

楊秀芸把華奮強和他的父母請來是有她的目的的,她雖然已經37歲了,過了談戀愛的最佳時間,但她找對象仍然沒有降低標準,她不願意隨隨便便找一個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其實,她之前也有想過,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就一個人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確實沒有什麼不好。可是……父母抱孫子心切,看着她的歲數一天天地大了,擔心今後無法生育,特別着急,天天忙着給她找對象,催着她相親,現在連對方離過婚的男人也不嫌棄了……

局面一度有些失控,近一段時間父母爲秀芸介紹的對象,根本不入她的眼,她想:【我的歲數大又怎樣?我的氣質在這裡擺着,可不比年輕的姑娘差!何況,我還擁有億萬資產,還愁找不到對象?——你們不是要我找對象嗎?我就用心找一個給你們看看。】

以前在秀芸的心目中,錢就是她的一切,錢能買到一切。但現在她已經越來越明白,金錢買不到的東西很多,愛情就是其中之一,這尋愛的難度之高超乎想象,讓她至今仍然沒有找到真愛。

鑑於目前父親大病初癒,秀芸對於父親逼着她相親這事,可不敢再氣他了……只能採取迂迴戰術,不與父親硬頂,且要搶先出擊,免得處於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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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芸認真地回想在她的朋友圈以及熟悉的人羣中,有沒有值得她愛的人,有她愛的,卻已經結婚了,有愛她的,卻衝着她的錢財來的,目前只有華奮強是她最佳人選,是值得她愛的。可是這個強哥的心裡始終沒有她,似乎還愛着相貌平平的馮娟,這讓秀芸又愛又恨……在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男人,一根筋地愛着一個人?

她記得馮娟曾經跟她說過,由於李東偉的原因,她這輩子不可能與奮強在一起了,叫她替自己好好珍惜眼前人。當時,秀芸以爲是馮娟逢場作戲在誆騙她,可不當一回事。現在看來,馮娟真是一直躲着不露面,果然是說了真話啊。

秀芸最大的弱點就是對別人說的話,和表面做的事,總是用懷疑的眼光看待,這讓她錯過了好幾位曾經愛她的人。現在,真的就剩下奮強這位可以讓她愛的人了……

她與奮強相處十多年了,雖然也一直愛着華奮強,但如今已不是那種刻苦銘心地愛,而是難以割捨的複雜感情。秀芸眼裡的華奮強,有才華,心地善良,對人誠懇,做事踏實,但過於迂腐,遺傳了他父親的基因,容易上當受騙,如果像她母親,就完美了。不過,她知道奮強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她越來越信賴他,與他相處不累,有難時,不管楊秀芸出於什麼目的,至少願意出面幫助他。秀芸一直把奮強作爲她的人生的“備胎”,在現在這個父母之命壓力巨大的階段,奮強理所當然成爲了她必須的“老公人選”了。

於是,秀芸想借爲父親過生日之名,把奮強一家請到家中做客,讓兩家人磨合一下,感情升溫。

原本秀芸想找一個風景優美的的餐館請客,可是秀芸的母親死活不答應女兒在外面亂花錢,堅持要在自己的家中請客,秀芸只能依着母親了。她想這樣也好,她可以在奮強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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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福庭生日的那天,華劍鋒和王曉華早早就到楊家做客,楊秀芸對兩位老人表現得相當賣力,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爲他們親自削水果,然後到廚房裡幫助母親做飯、炒菜。

這些都讓王曉華看在眼裡,心想:【沒有想到小芸居然這麼勤快,我以前錯怪她了。】——她一直認爲秀芸是一個不做家務的姑娘,畢竟之前她也算常來華府,可從沒有搭手幫過忙。她的女兒芳惠就這事還曾經抱怨過:“我不喜歡楊秀芸做我的嫂子,人懶,又會耍心機。”今楊秀芸的表現,可讓王曉華對此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變。

華奮強在臨近中午時才匆忙地趕來,提來了一個大蛋糕,以做禮物。

他大步走進客廳,對坐在沙發上正與他父母閒談的楊伯伯問候道:“楊伯伯,生日快樂!很抱歉,我來晚了,生意上的事情太多了,一時抽不開身來。”

楊伯伯笑着說:“小強,沒事,我理解,你來得不晚。小芸還在廚房裡做菜呢,我們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吃飯。”

耳尖的秀芸聽到奮強的聲音,趕忙從廚房裡出來,笑着從他的手中接過蛋糕,說:

“你來得正好——你不是常對我說,你的廚藝很好嗎?要不我們倆比拼一下,各自做一道最拿手的菜,讓雙方老人評鑑一下,究竟誰的廚藝高。”

說到炒菜,奮強確實不差,早年在知青的時候就天天做飯,說起來,這技能還是馮娟一手教他的。他自認爲自己的廚藝雖然比不上正宗廚師,但比秀芸應該不在下風,便滿口接受挑戰:?“行。”

秀芸這時意外地賣了個關子說:“比廚藝可以,我有一個條件。”

奮強隨口回答:“說吧。”

秀芸卻笑而回避道:“我先暫時不說,等比賽結束時再宣佈。”

秀芸一向古靈精怪,不免讓奮強遲疑:“這……”

這時,坐在沙發上的王曉華插話道:“小芸,你的條件,不會讓小強接受不了吧?”

秀芸笑着擺擺手:“王阿姨,是好事。這麼多年我對強哥怎樣?大家都是清楚的,這個條件強哥一定能夠接受,況且,誰輸誰贏都還不知道。”

“行吧,我接受。”奮強只得答應。

“好,你也可以開條件呢。”秀芸說,“說吧,要是你贏了,你的條件是什麼?”

奮強想了想,說:“我就想……你今後你一定要聽楊伯伯的話,別再任性了。”

楊伯伯聽到這個條件,不禁讚揚道:“這個條件好!我贊成!”

秀芸點頭答應了華奮強的條件,隨即把蛋糕放好後,兩人一同到廚房裡比拼廚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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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公正起見,兩個做菜有秀芸的母親現場監督,評委有三人,分別是奮強的父母,和秀芸的父親。

不到一個半鐘頭,餐桌上便滿滿地擺了近樣菜。就比賽項目而言,秀芸和奮強各炒了兩樣菜,奮強做得是糖醋魚、回鍋肉;秀芸做的則是水煮魚、小炒肉。

輪到評審環節,規則是由“評委”率先品嚐,在滿意的菜盤子的旁邊放上一顆糖。誰的菜獲得的糖多,誰就獲勝。

楊福庭雖然吃女兒做的菜機會少,但他曾經吃過女兒做水煮魚,很是喜歡,於是這次便率先用筷子夾了一口魚——菜做得不錯,很符合他的口味,楊福庭不禁滿意地連連點頭。隨即,楊福庭品嚐了奮強做的糖醋魚,雖然也是味道不錯,但比起水煮魚還是差了一點。護女心切,他最後把手中的一顆糖投給了水煮魚,另外一顆投向小炒肉。

華劍鋒對眼前的四樣菜,吃在嘴裡,根本品不出好壞來,他見楊福庭投水煮魚和小炒肉,他也跟着把糖放在這兩道菜的旁邊,王曉華,她是很認真地品嚐了四道菜,最後她投了糖醋魚、和小炒肉。結果出來了,華奮強之得了一票,楊秀芸得五票,自然是秀芸獲勝。

秀芸高興得就要跳起來,轉頭對奮強說:“我贏啦,我的條件是——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女朋友!”

奮強無奈搖頭:“這個條件不算,你說其他條件都行。”

秀芸噘着嘴向身旁的王阿姨求援:“王阿姨,強哥說話不算話,你要爲我做主。”

王曉華知道秀芸一直喜歡奮強,今天她能夠當衆挑明,確實不易,便對兒子說:

“小強,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把秀芸取回來做媳婦了。你們已經接觸了10多年了,秀芸一直愛你都不變,今天正好雙方大人都在,你們的事情就這麼定了。”

奮強一聽到母親的話急了:“媽……能不說這些嗎?娶媳婦的事情,我還沒有想好,以後再說吧。”

在一旁的楊福庭,見奮強不喜歡他女兒,便說:“曉華,你就別操心年輕人的事情了,他們今後能不能在一起,是他們年輕人的事。”

華劍鋒也插話了:“先不着急,等他們兩個年輕人先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感覺合適的話,我們兩家再在一起商量他們兩個的婚事。”

奮強還想說兩句,被母親制止了,在他身邊的母親悄悄地對兒子說:“你別再挑肥揀瘦的了,秀芸姑娘對你不薄,別再倔強了,答應她吧。”

奮強嘆了口氣:“你叫我怎麼說呢?我一直把秀芸當成我的妹妹看待”。

楊福庭看在眼裡,聽在心裡,爲了避免尷尬,他見機端起酒杯,說:“來,爲我們的相聚乾杯。”

王曉華舉起酒杯:“我們共同祝老楊生日快樂!”

於是大家都端起酒杯來,爲共同慶祝楊福庭的生日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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