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飯莊的火鍋節,訂在五天後的九月初一正式開始。
原本江寒訂的是九月初五,想留出十天的宣傳準備期,但是祝揚急着掙錢,非要三天之後就開始,最後雙方各退一步,變成了九月初一。
這讓江寒很警覺,當即要求在協議書上附加一條,規定祝揚不得對活動的各項安排,指手畫腳,肆意干涉,如有問題,可以問,但不能橫加指責,蠻橫阻擾。
如今,黃員外已經很瞭解自己外甥的德性,只能暗暗捂臉,點頭同意。
三個月內要掙到一千兩以上,五天的宣傳期有點短,江寒只能多找人,多區域,多角度,同步宣傳。
爲此,她提前把話挑明瞭:“黃老爺,要想多掙錢,除了好湯底外,前期的宣傳更重要。五天時間,要想宣傳有效果,就得多投錢,要是捨不得花錢,造不起勢,吸引不了人,你們可別怪我的主意不好哦!”
這種道理生意老道的黃員外哪有不懂的,她這是故意說給祝揚聽的。
先前建議他們買她的湯底,祝揚不願意,她倒不着急,但這大肆宣傳的費用,卻必須先商量好才行。
果不其然,她話音一落,那二傻子便怪叫:“什麼?你都說了不准我插手,我爲何還得多拿銀子,給你去搞什麼宣傳?!”
江寒懶得搭理他。
反正,話就放在這了,要是這傢伙連宣傳都不想大搞,那她就專注利用這次活動,給自己造名聲。
經過寶塔山一戰,她反倒不怕死了。
危險已經擺明,就算她躲起來,別人還是要殺她,不如把名聲再弄響點——她紅了,她的茶餐廳還能不紅嗎?
況且,她知道,宣傳的事,黃員外肯定會同意。
所以,隔天,落霞鎮大街小巷都出現了,介紹百萬飯莊火鍋節的牌子;瓦市街的各個攤位更甚,每家攤子上都插着一面小紅旗,上面寫着“百萬飯莊火鍋節歡迎您!”
除了這些固定的宣傳點之外,還不時有鑼鼓宣傳隊遊街。
這些還不夠,江寒還讓黃家在廢園前的空地上,搭了個臺子,每天申時之後,唱一個時辰大戲,直唱到開業前一天。
這樣一來,火鍋節的活動,就連特意來落霞鎮遊玩的人也知道了。
當然,這麼大的熱鬧,自然也成了好事人嘴裡的閒話,沒多久就幫着到處傳播宣揚。
與此同時,江寒也沒有忘記乞丐們的作用,於是接下來幾天,鎮上出現好些,身上掛着火鍋節條幅的乞丐……
要想更轟動,這些活動只在落霞鎮搞是不夠的,所以,青河縣城的大街小巷也出現了類似的場景。
有趙捕頭這層關係在,一切都還算順利,不過該給的孝敬還是會給的。
錢不是她出,還能白得捕快們的好印象,她豈會不幹?
……
江寒的宣傳活動,進行得轟轟烈烈之際,初一將幾件玩意,擺在了沈大人的書桌上。
有小巧的袖箭,有可以做腰帶的鞭子,還有鋒利輕巧的匕首,此外還有幾種紙包。
這些都是方便藏在身上,對付突如其來的敵人的東西。
雖然江寒老想撇清兩人的關係,但那天在茶館,她眼中的些微期待,還是被沈大人捕捉到了。
沈大人覺得,這表示江寒對他並非無動於衷——這就夠了。
至於“妻妾”的問題,他思考了幾天,依然沒有眉目。
所以,即便此時知道她又鬧得滿鎮風雨,他也沒想去見她。
沈大人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整理好,交回初一手裡,說道:“晚上,你去送給她。”
初一詫異:“爺,你不親自去嗎?”
他仍然覺得自家爺喜歡上江寒,實在不值,但既然他喜歡,那就該想辦法讓那女人臣服。
可是爺在做什麼——明明背後做了這麼多,卻不露面,不明說——那做這些又能得到什麼?
雖然,即便說了,以那女人寡情的性子,不一定能得一句真心話,但總能令她產生罪惡感或者內疚感吧?
“爺還沒想到方法,暫時不會見她。”沈大人淡淡說道。
他不願看到她刻意僞裝的無情,也有點害怕她眼中的失望。
初一大驚,不滿地說道:“爺,你可不能被她左右!願意納她已經是看得起她了,你再隨意遷就,只會縱得她得寸進尺,不知天高地厚。”
沈大人哂笑:“她似乎,一直都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敢想敢做也沒甚不好,不傷人害己便行,爺會看着她的。”
但她已經傷害到你啦!
初一很想大聲喊醒沈大人,可見到他臉上的平靜怡然,他暗歎了口氣,改口道:“你總要去見她的。”
“嗯,再等等。”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就爺在沈家的處境來看,哪有什麼兩全之策?
老夫人固執得很,雖沒像夫人一樣要置爺於死地,但這麼多年來,爺跟她也不親,反倒是與三房的叔祖走得更近。
而涉嫌謀害爺武舉失利的夫人,自爺來了落霞鎮,便被解了禁,此後天天守在老夫人身邊,端茶遞水,凡事以老夫人爲先——據說,老夫人如今對她更加看重。
或許這會,他們已經在給爺尋摸新的婚事了。
爺之前訂的兩回親,一人是訂婚後意外病死了;還有一人則是被他嚇得不敢嫁,上了吊——人雖然沒死,但婚事也不了了之。
自那之後,爺的壞名聲傳了出去,娶妻之事變得艱難,這才又拖了一年多。
可是這難反而會逼得,好人家的好女兒不敢嫁,倒是更合夫人的心意。
如今他們身陷這山窩裡,與湖州的聯繫少了,夫人肯定會趁機使壞。
初一心裡愁得不行,沈大人卻很淡定。
他自信地說道:“不會太久。”
他總會想到辦法的。
只是眼下匪患未除,入冬之前肯定要有所行動,按目前的兵力情況,他沒有必勝的信心,所以,眼下說再多也無用。
且待剿匪回來,他再跟她以及她爹,好好討論以後的事情。
總之,他必不會讓孃的悲劇重演的。
……
主僕兩人說着私話的時候,巡檢司門口,兩輛外表樸實無華的馬車,在一衆騎馬的侍衛簇擁下,緩緩停了下來。
守在大門口的弓兵,剛要上前喝叱,便見當先的馬車上,走下來一位穿白衣的男子。
那人峨冠博帶,俊逸不凡,眉眼間又帶着些肆意的氣質,不是他們熟悉的呂公子又是誰?
弓兵們到了嘴邊的喝叱,立即變成討好的笑容,一人連忙轉身往衙內報信去了,另一人剛要說話,便聽車內傳來一道嗔斥的聲音:“臭小子,姿勢擺夠了沒?”
正負手做深沉狀,悵然望着巡檢司的呂同,當即垮了臉,轉身對車裡人低聲抱怨:“娘,我哪有……您快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