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談論柳姑娘的樓就被父女倆你來我往地歪掉了。
劉大康也不願再提,只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就問起小安那手札看得怎麼樣了。
提到這個話題,江寒心裡就止不住的鬱悶,想到自己早上的空歡喜一場,她忍不住問道:“爹,咱家斜對面那戶人家是做什麼的?”
“你不知道他家是做什麼的?這就奇怪了!”江老爹詫異地看着她,“你以前還在他家貨擔裡買過東西呢!他家男主人姓王,以前是個貨郎,挑着擔子走街串巷的,後來積攢了些本錢,好似前年吧,在瓦市那邊租了個小鋪子開起了雜貨鋪。”說完,他審視了江寒好幾眼。
“哦哦,對,呵呵,上次我在瓦市還碰到他老婆了,我只是許久沒去他家,最近又這麼忙,不記得這王貨郎是住在咱們左邊斜對面還是右邊斜對面了!呵呵!”江寒胡扯了個理由,趕緊岔開話題道,“他老婆竟然有個中了秀才的侄子呢,想不到讀書人家的女兒會嫁給個貨郎!”
江老爹皺眉斥道:“你管人家這些私事做甚?不要跟那些三姑六婆學着背後打聽人家的陰私!”
“爹,我不過隨便說一句,我是覺得他家住了個秀才,咱家住了個學童,想要問問看,能不能讓小安跟着他一起讀書而已嘛!”
“姐姐,你怎麼又提這事,我都說了,人家只是暫住且還要參加今年的鄉試,哪有空閒教小安啊?”芸娘嗔怪道,“這事行不通,你可別私下裡去煩擾人家!”
按照這姐姐一意孤行的性子,她心裡不甘心還真有可能去堵人家!
那就真的是自討沒趣了!
“她做事爲何總是要如此執拗呢?爲何總喜歡去撞南牆呢?接二連三經歷了這麼多事,這性子還是不改!”芸娘心中嘆氣,暗中直搖頭。
劉大康覷了芸娘一眼,笑道:“小安上學的事,我來安排吧,明天我再去青河縣城打聽一下!原本我是想讓趙大叔幫忙,把小安送到他家大虎和二虎上的那私塾去的,只是那邊的束脩有點貴,最近又忙……”
“謝謝大康哥費心了!”芸娘一臉感激地站起來給劉大康行了一禮,“私塾的事我就想在落霞鎮附近找找,去縣衙那邊太遠了我有些不放心!大康哥,你已經幫了我們姐弟很多了,不能讓這事耽誤了你辦差,這事也不算太急,我自己慢慢打聽就是了……”
劉大康一聽這客氣的話,心裡急得抓耳撓腮。
這不是要斷他後路嗎?
他可是藉着小安的事來與芸娘接近的啊!
若是這事都沒他幫忙的地方了,他還怎麼光明正大地接近芸娘?
不待芸娘話說完,他就面含急色連連擺手,道:“不耽誤不耽誤,我,我都是順便的!在落霞鎮也好,西鎮白石巷那邊就有一家小私塾,我以前在那上過學,我認識那先生,明天就幫你去問問!”
“白石巷?那裡是束脩倒是不貴,只是那裡能教得了小安嗎?我看小安似是要奔着考學去的,那老先生似乎是個老童生。”江老爹提出疑問。
“那,那東鎮還有一傢俬塾叫東澤私塾的,那夫子是個秀才,明日我抽空去打聽一下!”
“不用了劉大哥,我明日自己去打聽一下……”芸娘有些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
她又不是笨蛋。
劉大康如此殷勤,用的藉口又拙劣,她怎會還猜不到他的用意!
而且,他望向她的眼神總是小心又靦腆欣喜又緊張,看得她總想躲。
劉大康是個好人。
劉家也是個和睦的家庭。
可是她如今沒心情想這些事!
爹孃沒了。
餘嬤嬤還沒找到。
還有人在暗中隨時可能蹦出來要了她和小安的命。
她們如今頂着假戶籍活着。
難道還要頂着假戶籍嫁人嗎?
她不甘心!
她也不想利用劉大康對她的心思,支使他幫忙找餘嬤嬤查黑衣人的事。
她的境遇落難了。
她的德行卻不能跟着落難!
“那不行,你一個女孩子,獨自跑到私塾去打聽,先生會不喜的——這些夫子最是講究什麼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了!就這麼定了!我明日傍晚回鎮上就去打聽!”他見芸娘還要反駁,立刻站起身來告辭,“師父,沒事我就先回去了!那柳姑娘我不大放心,我還是回去盯着她爲妙!”說着,他也不等江老爹迴應,就匆匆走了。
……
劉大康要怎樣去打聽私塾的事,江寒也不太關心。
你能隨便去阻止一個暗戀中的弱智青年向他心目中的女神獻殷勤嗎?
你這不是惡意戳破人家的夢幻泡泡,剝奪人家做夢的權力嗎?
她一個二十一世紀來的人,會這麼不解風情,這麼惡趣味嗎?
當然,她可能是有些調戲靦腆老實男人的惡趣味。
但是,她絕對不會放棄在這出弱智青年痛苦追女路的精彩劇目中適時添上一筆的!
於是,在這天晚邊,她例行散步回家,偶遇匆匆路過的許秀才時,她就忍不住出聲叫住了人家。
“那啥,聽說你要去省城趕考?”在互相寒暄自我介紹後,江寒故作好奇地問道。
“是的,唉,不幸出了點意外,只能在落霞鎮再耽擱一陣了。”文質彬彬的許秀才搖頭無奈道。
這許秀才看起來頂多剛及冠,身高約莫在一米七八左右,身材略顯單薄,臉色偏白,一字眉下一雙三角丹鳳眼,搭配還算挺直的鼻子和偏薄的嘴脣,相貌俊秀氣質溫潤,給人的感覺特別好。
江寒暗中打量了他一番,直白道:“可是缺銀子?”
許秀才一楞。
暗中也上下打量江寒,他不太明白她將他堵在在巷子裡,粗魯地問他銀子的事意欲何爲。
不過,沉吟片刻後,他還是有些羞赧地頷首:“不幸被江兄言中。愚弟,行至青河縣內路遇小賊,銀兩被盜一空,幸得姑母在落霞鎮,只得厚顏來投奔。”
“哦,那你現在每天還有時間看書嗎?”這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粗魯,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丟了銀子,要爲銀子的事憂心,會不會影響到複習功課,會不會影響到鄉試?”
“那倒還好,鄉試重在平日積累,臨時抱佛腳行不通。只不知,江兄問這些,是有何指教嗎?”
江寒心中暗喜。
臨時抱佛腳行不通好啊!
行不通那小安就有機會了啊!
芸娘就是想太多。
管他在這住幾天呢。
反正他是個準備考舉人的秀才,還是個二十歲的秀才,人家不都說古代的科舉很多人考到四五十還沒中秀才嗎?
這個這麼年輕的秀才肚子裡肯定是有料的。
能得一些指點是一些指點嘛!
她忍不住喜笑顏開道:“不不,我哪能指教你啊!我是有事想求許兄你,才這樣問的!”
許秀才不解地望着她。
“我有個九歲的表弟,很聰明,上過幾年學,如今卻因爲一些事耽擱在家了。難得遇到你這大才子住在我們這竹牌巷,我想每日裡你有空時,讓他過來跟你請教一番。”
“當然,不會白請教的,不知你會在這住幾天,咱們商量一個合適的束脩,或許也能爲許兄你進城趕考添點磚加點瓦,盡一份綿薄之力!”
許秀才端詳了她片刻,突然搖頭失笑,道:“行,明日巳時,江兄不妨帶他過來,愚弟先考考他,若是合適,倒是也可以讓他這些日子跟着愚弟一起讀讀書。”
江寒心中樂開了花。
她就說嘛!
有些事不去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
不行都是自己以爲的!
還是在詳情不明的情況下自己以爲的!
想到這裡,她嘴角得意翹起。
忍不住想看看芸娘驚愕又驚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