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的第三天因爲猛虎突襲的事情而草草結束,好在沒有人受傷,算是一場虛驚,唯有皇帝暴跳如雷,痛斥了旭王一通,稱其沒有仔細檢查春場的情況,委實馬虎。
而李侃元也帶人去巡了一圈,發現原來是春場最東邊的圍欄壞了個缺口,這才讓那隻吊睛白額虎溜了進來,連夜封了,也就作罷了。
是夜,皇帝疲憊入帳,溫暖而寬闊的帳內只有皇后一人,連伺候的婢子都沒有,他揮了下手,外面的秦戚將帳門放下,低低道:“怎麼還不睡?”
皇后單着一身金黃色的寢衣,跪坐在那牀鋪旁,伸手理了理上面的褶皺:“臣妾在等陛下。”說罷,將旁邊的火燭拿的遠了些,那光搖曳在帳內,影子猙獰的很。
皇帝自顧自的褪下戎裝,揮了下手。
皇后和他夫妻攜手二十多年,早已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往後坐了坐,叫那人躺在自己的懷裡,摘下護甲,輕輕的幫他按着太陽穴。
皇帝闔了眼睛,長舒了口氣:“今天還真是險。”
皇后垂眸:“皇上,這春場裡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竄出一隻白額虎來。”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也怪老大馬虎,要是今日出了事,可怎麼好。”
皇帝伸手把玩着皇后垂在自己臉側的長髮,冰涼滑順,像是根根軟刀子:“不說老大,倒是老四今日讓朕刮目相看啊。”眼中微露滿意,“雖然也莽撞了些。”
皇后絲毫沒有欣悅之色,而是平淡道:“不過是救父心切而已。”
皇帝對這句話十分受用,恍然想起在通州微服的時候,偶遇岐疆罪徒刺殺,也是這個臭小子替自己擋了一刀,回憶起來,當時他還真果斷。
“有這份心就好。”他重複道,“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皇后沒再說話,倒是皇帝睜開眼,溫柔的看着她:“還是小華你教導有方,淑妃做事莽撞,老大隨了她的性子,也不叫朕省心。”
聽到皇帝叫自己小華,皇后微微怔住,胸腔內的那潭死水起了一絲波瀾,想來也是許多年沒聽到他喚自己小名了,遂笑道:“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皇帝半起身靠在軟枕上,皇后擡眸,伸手整理了一下錦被:“皇上要就寢嗎?”
皇帝打量着神色認真的皇后,目光多了一分柔和,好久都沒有和她單獨在一起了,這後宮沉沉浮浮的二十年,她身上的殺伐氣也削減了很多,難得平心寧神。
而且,比起鄧淑妃的恃寵驕狂,江昭良的若即若離,秦德妃的恭敬有禮,唯有皇后能帶給他一種結結實實的安全感,當初將六宮之主的位子交給她,算是沒有走錯棋。
皇帝想着,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掌心剮蹭過她指腹的薄繭。
那人回頭,淡然道:“皇上?”
皇帝的眼神化作一隻溫柔的手,細膩的撫摸過皇后的眉眼,歲月的流逝並未將她的美貌沖刷掉一分一毫,反而增添了幾分從前沒有的釋然,輕聲道:“小華,朕好久都沒有這樣陪過你了,自打去年昭良墜臺,小產復又懷孕,忙得厲害,也一直沒顧得上你。”
皇后自然笑的得體:“她飽嘗冷暖足有七年,如今想開了,皇上多陪陪也是應該的。”
皇帝伸手將她的鬢髮別在耳後,溫和道:“還是你善識大體,最叫朕滿意。”說着,大掌輕柔的穿過她的髮絲,扣住後腦,往前帶了一下。
皇后迷茫,身子隨着前傾。
皇帝望見她眼底的驚喜和慌亂,心下有些沒能及時補償的愧疚,當初佛門事發,若是沒有面前的女子,想必他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便覆脣而上,吻住了她。
他欠這對母子二人的太多了。
幾秒後,他伸手遊進皇后的寢衣,這人能斬匪首於百米之外,卻向來對男女之事生疏,這麼多年了還是得靠他細心引導,好在他今夜耐心十足,肯屈天子之尊去取悅她。
皇后常年習武,雖已年過四十,但肌膚並無任何鬆弛之態,仍似桃李年歲般緊緻有彈性,皇帝觸手而上,像是琴曲大家,細緻的撥弄着屬於她的每一顆活絡的生命細胞。
“小華。”他繾綣輕喚。
皇后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雙眼迷離。
只要是皇帝。
她永遠都甘之如飴。
……
……
另一邊,寧容左整理乾淨後進了帳子,恆王正躺在牀褥上看着什麼,認真的很,見他進來,禁了下鼻子,嫌棄道:“你洗了沒啊?”
寧容左用毛巾擦拭着頭髮,道:“這味道估計得兩三天才能散,你且忍下吧。”
恆王嘖了一聲,往旁邊躲了躲,繼續瞧着手裡的畫冊。
寧容左坐過去,伸手指進耳朵裡擰了擰,瞥眼旭王手裡拿着的畫冊,登時面露鄙夷,打掉道:“猥瑣。”
恆王蹙眉,回頭一臉不快的看着他,再把那畫冊撿起來,而且故意拿的更近了些,恨不得鑽進去和那畫上的美人狠狠的顛鸞倒鳳一回兒。
寧容左懶散的躺在旁邊,手枕雙臂:“二哥,你今天弄來的這隻老虎,是不是大得有些過分了。”
恆王眼睛一下不眨,漫不經心的應道:“是。”伸手沾了一下吐沫,將畫冊翻了一頁兒,沒想到第二頁兒的圖畫更加露骨,險些叫他的眼珠子掉出來。
“老四,你看,還有字兒。”
他回身,把那春宮往前遞了遞。
寧容左倒也不害臊,仔仔細細的瞧了瞧,用十分專業的角度探討道:“有字是不錯,但這個圖上的姿勢,有點兒難辦啊。”
恆王蔑視:“你還真挑剔啊。”
寧容左有些睏倦,心裡關於那猛虎的事情還沒落穩,便轉過身睡覺去了。
恆王自覺沒趣,便將那畫冊塞到枕頭底下,撐着胳膊轉頭瞧着寧容左,冷淡道:“我問你,要是今天江淮死在你的劍下,亦或是死在虎口,你怎麼辦?”
寧容左睜眼,語氣陰冷:“今天是你推她出來的?”
恆王撇嘴:“我哪兒敢。”背過身躺下,“人家有舅舅。”
寧容左盯着帳頂,沒再說話。
恆王閉着眼睛,說道:“你說,慕容秋怎麼這麼狠。”唏噓着呼了口氣,“那可是他親外甥女啊。”
寧容左想起江淮在通州的那一推來,似笑非笑道:“看來,江淮的這個狠勁兒,是隨她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