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顏冬和江歇的原版結局,be虐死人,不喜勿入。
端和二十六年深冬,大湯與漠嶺在長門關激戰三天,情況極其慘烈,漫天的血染紅了瑩白的血,也帶走無數鮮活的生命。
那雙方的纛旗皆孤零零的插在雪裡,沒有倒下。
一戰,遺萬骨。
漠嶺的殘兵匯合,雖不下千人,但足以畏懼。
守備江歇帶着餘下士兵躲在山坳裡,卻連十人都難湊,他氣喘吁吁的壓靠在雪裡,仰望着灰塵的天,已是血肉爲披,狼狽不堪。
何麓也喘着粗氣,低低道:“他們怎麼不走?”
江歇視線鋒利:“在找我。”
何麓蹙眉。
江歇冰冷道:“顏冬的援軍就在路上,眼下這種情況,他們就算逃了也是死,不如抓到我,還能留一活命的把柄。”
何麓啐血,死咬牙關:“那和他們拼了。”
江歇似笑非笑:“你拼的過嗎?”
何麓扼腕:“那也不能這樣一直躲着吧。”
“當然不能。”
江歇回答的果決:“關隘就在三十里外,我二姐還在那兒,這戰事迅猛,留守的人不到三百了,她可還在病重,若是要漠嶺的人逃去那邊,發現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更何況,破了關隘就是新城,顏冬還在那裡呢,我不能讓我二姐和顏冬陷入危險中。”
何麓頷首,擡眼往出看了看,那殘餘的漠嶺兵越匯聚越多,無奈的繼續咬牙切齒道:“那咱們怎麼辦?”
江歇微微坐直身子,露出一個平靜的笑來:“殺吧。”
何麓先是一愣,隨即也附和着輕笑了笑:“好。”
另外的幾個人也輕笑。
“都聽守備大人的。”
“就跟着守備了。”
他們道。
江歇見狀,握緊了手裡的利劍把柄,鄭重道:“今個兒是我江歇對不住各位,帶着你們一起送死,下輩子,我給你們打下手。”
何麓拍了拍他的肩膀,仍是笑着:“胡說什麼,爲將士者,戰死沙場可是必生的榮耀,練一身武力爲何。”停了停,“報國。”
江歇深吸一口氣,撐着那硬雪起身,沉肅道:“好。”
轉身望着不遠處的漠嶺兵,他神色傲然,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寒流透盡身子,激活了他最後的生機和活力。
“我在這兒——”
……
……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廣闊無垠的白雪空地上,盡是淋灑的紅血和殘肢,江歇一行人可謂是單流入大海,卻也硬生生的撞出不可磨滅的波瀾來。
冷風兜轉在耳畔,是天地間對於此戰最無情的咆哮,隨後由鋒利的刀刃相擦聲劃破,滾血揚起落下,露出江歇那雙冷峻的眼!
那漠嶺將領雲格倒還真佩服他單槍匹馬的勇氣,迎槍而上,可那槍纓卻是用黑馬尾的毛扎的,那是他們民族的象徵。
其實,雲格也想回家。
他也想抱抱自己剛出生才見過一面的兒子,可是國事面前,家庭便顯得異常渺小,他勢必要奮不顧身。
江歇的武功精而巧,得江淮真傳,拼的是速度,而云格則大開大合氣吞山河,拿出的,是生扛瀚海峰巒的巨力。
“咔嚓——”
雲格手裡的長槍受力折斷,腹部被江歇的劍化開,連連後退。
鮮血揚灑而出。
江歇氣力快要耗盡,望着遍野死屍,冰冷道:“滾。”
雲格捂着傷口,蔑然輕笑:“我是漠嶺的子民,首領的話即是我雲格的正義,不拿到你和江淮的性命,我決不罷休。”
“正義?”
江歇冷笑:“攻佔別人的家園,殘害無辜的百姓,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正義嗎?簡直是笑話。”
雲格倒是一言中的:“江歇,站在我這邊,爲了我們漠嶺十數萬百姓的未來,這就是正義的。”
江歇微微眯眼,剛要說話,忽見不遠處的何麓被一劍刺穿健碩的胸膛,而隨之倒下的,還有他對面的敵人。
又耗戰半個時辰,如今剩下的,只有他和雲格。
江歇緊咬牙關,連着腮肉都在顫抖,重新舉劍:“好,那咱們今天就爲了各自的正義,決一死戰吧。”
雲格冷冷道:“你的身子已經不行了。”
江歇絲毫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我會和你血戰到最後一刻。”
雲格眼底一閃精光,右腳在地上猛地一踢,隨着那紛揚而起的棉絮白雪,還有一杆被掩埋起來的長槍!
他接過,趁着江歇反應不及,在那未全全落下的雪沫間,毫不猶豫的推刺而出,力氣驚天動地!
江歇的身子渾然一震!
手裡的長劍無力落地。
那一刻,風雪忽然減小了許多,鬢髮再不似長鞭抽打。
他目眥欲裂,盯着橫貫自己腰腹的那杆長槍,微張了張嘴,幾秒後死死的咬着牙關,用手握住,擡頭,神色凜冽而堅定!
雲格想抽出來,卻怎麼也做不到。
江歇口中淤血,卻死不肯鬆手,脖頸處的青筋血管和手背上的同時出現,他決然道:“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傷我……二姐。”
雲格瞪眼:“江淮果然在北面!”
早知道就不用找江歇了,去長門關就能抓到江淮作爲要挾了!
江歇見狀,譏諷的紅眼輕笑,氣若游絲:“……可惜晚了。”
雲格突然生出不安來,拼命的想要把長槍拔出來,可就算江歇腹部的傷口血如泉涌,也抽動不出分毫。
“江歇!”
“江歇!”
雲格一愣,前一句是自己喊得,那後一句的女聲……
他登時芒刺在背,直接鬆開手往左邊跑去,待他跑開,江歇看見了從南疆趕來的援兵,還有騎在馬上,跑在最前面的女孩兒。
“顏冬……”
江歇眼中欣慰,萬分艱難的往前走了兩步。
馬上一襲藍色冬袍的陸顏冬見江歇被貫穿,幾乎是跌下馬來,不管不顧的往前衝跑着,卻沒有注意到雲格那舉起來的弓箭。
雲格是三箭並射的高手。
“顏冬小心!”
江歇不知哪裡生了天大力氣,也不知速度爲何突然這麼快,竟然轉瞬間便來到了陸顏冬面前,一拉一拽,胸口霍然刺出三根箭頭來!
那滾血直接濺在陸顏冬的臉上。
而不遠處的雲格失手後也被衆人擊殺,爲了漠嶺魂斷異鄉。
“三郎!”
陸顏冬驚聲尖叫,而江歇見愛妻無恙,在確確實實摸到她後,才整個人失力的倒在地上,疲憊道:“……媳婦兒。”
陸顏冬即便是料到了結局,也快要崩潰,她清淚如雨,將江歇死死的摟在懷裡,卻也無能爲力他的死亡。
“三郎……息也!”
陸顏冬絕望的仰頭嘶喊,聲音聞之讓人心碎。
“媳婦兒……別怕。”
江歇顫抖着手扶住她的臉,胸口的劍傷正在吞噬着他的生命,黝黑的眸子一點點的發揮,但那份疼愛卻無法渙散。
“我在……這兒。”
他聲若浮冰。
陸顏冬心如刀絞,泣不成聲:“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
江歇無奈輕笑,呼吸逐漸變得越來越薄,也越來越急促,聽的人揪心欲死:“顏冬……我這一輩子……只有三個心願……保護二姐……保護你……戰死沙場……現下看來竟全都……實現了……只是沒能……和你一輩子……想來還是有些……後悔。”
陸顏冬拼命的搖着頭,淚水四濺:“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照顧……好自己。”
江歇聲音漸小,字也咬不清了:“……媳婦兒……我好疼啊……媳婦……疼死我了……”
陸顏冬猛地擡頭,劇烈抽泣兩下,忙道:“息也!我有……”
‘喜’字還未出口,江歇的眼睛便閉上了,頭無力的歪在她溫暖的懷裡,帶着對她的愛和愧疚,消弭在滿野的殘忍中。
而陸顏冬渾身顫慄,不敢用力呼吸,眼睛茫然的眨了眨,低頭看着懷裡的那人,如同睡着了般安詳寧靜。
依稀還是那個月朗風清的少年,他成日歡喜,無有悲傷,他會爲了韓淵頂替罪名,爲了自己去參選十六衛,爲了家國戍守長門關,最後爲了親人的安危,葬送在白雪腳下。
她多想讓江歇醒過來,在耳邊不停的喚着媳婦兒媳婦兒。
陸顏冬心裡血流如注。
“……三郎?”
“三郎。”
“三郎!”
陸顏冬緊緊的抱着那人的身子,只覺得四處發黑,餘生陷入冰冷的地窖中不能站起,天塌地陷,再也盼不來天明時分了。
千萬將士站在不遠處,神色悲慼愴然,嗚呼哀嘆。
青山埋屍,何須馬革。
到底還是來晚了。
而陸顏冬消瘦的身子浸泡在無盡的痛苦中,她閉眼揚首,哭聲是撕心裂肺的,那聲音橫掃過萬物帶着血,久久不肯消散。
“三郎——”
“你要我一個人怎麼活啊——”
日頭落了。
夕陽好冷。
——
注:一切結局以正文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