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吐曉,天色漸明。
雲意晚帶着已經漸漸虛弱的翼往住竹舍處走。
“人,今天謝、謝……”
翼是個驕傲的小精靈,難得說這樣的話,故而有些磕磕絆絆。
雲意晚知道他的心願一直是見他的夥伴,她也一直想成全他,所以,她並不覺得翼需要對她說什麼。
“今天這趟簡直是不虛此行,這山上的風景真不錯,翼,你說是吧!”
“當然,你也不看看是誰帶你來的。”
翼本來就十分抵制說那些肉麻的話,現在雲意晚阻斷了,也正好稱了他的意。
雲意晚嘴角一彎,她就知道,但凡給他一個臺階下,他一定會讓人後悔這個決定。
不過,今日畢竟他高興,她也不想這麼快就敗了他的興致。
“翼,你怎麼沒說過,你們還有長老這件事呢?”
“喔!我忘記了,反正你也沒什麼機會看到,我也只見過長老們一次,就是我剛剛幻化的時候。”
雲意晚看向停在她肩膀處的翼,眼中夾雜着三分疑惑。
翼離得近,當然也看出來了。
翼道:“哎呀,哪裡有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使命的,我們肯定也是有人告訴的,否則,怎麼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所以,精靈長老就是專門用於傳訊的!”
翼道:“應該就是這樣的吧!其實詳情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看長老們的靈力,他們至少活了數千年,我剛幻化的時候,他們就出現在我面前,給了我一個選擇題。”
“選擇什麼,是關於你的意願嗎?”
翼道:“對,你還不算蠢,他們問我肯不肯守護那座城,如果願意,他們就會告訴我關於精靈族的一切,包括修煉靈力、監控這片大地上的靈力波動……”
“那如果不願意呢?”
翼重重嘆氣,“那長老們就會回收我身上的所有靈力,直到我消失,再到下一個精靈的幻化。”
雲意晚亦是嘆息不已,不過嘆息之餘,她另有疑惑。
“精靈長老是如何知道你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這你就猜不到了。”翼臉上寫滿了得意,似乎很滿意雲意晚的不知情,“我們精靈族有一顆水晶石在大長老手中,你在決斷的時候必須摸着它,如果是假話,它就會亮紅光,長老們就能判斷了。”
“原來如此……”
雲意晚微微點頭,臉上都是讚歎之意。
精靈族的存在雖不爲世人所知,可是,他們不輸於任何一個種族,甚至超過了仙妖。
“今日爲什麼不選擇留下?”
天色漸明之時,翼主動說了要離開,即使紅光精靈一直想挽留他,都沒有辦法讓他改變心意。
雲意晚不明,翼很早之前就表達過,他想見他的同族,這好不容易見着了,爲何要匆忙離開?
再說,她可能還要留在這晏都幾天,並不着急離開,他豈不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與紅光精靈閒聊!
“沒有告訴你,這離開自己的領地是十分耗損靈力的,我怕繼續待下去,會、會在晚輩面前丟臉。”
翼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飛翔了,直接落到雲意晚的手中,讓她支撐着自己。
雲意晚看到了翼的虛弱,不免着急。
“你說過,水是你們靈力的來源,我現在就把你放到水裡去。”
說着,她就要四處找水。
“你們人都說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都不是這裡的,這裡的東西怎麼可能對我有用!”
翼已經是肉眼可見的虛弱,就連身上幽綠色的光也變得微弱。
雲意晚道:“那你怎麼樣才能恢復?”
“從靈垣城帶來的花,我回到裡面去睡幾天就可以了……”
想說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翼便閉上了眼睛。
“翼……”
雲意晚第一次見翼這麼虛弱,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加快腳下的速度。
回到竹舍,雲意晚將蘭花至於梅樹之下的竹桌上,並取得溪水爲它澆灌。
翼現在身體虛弱,只能通過靈力補給,現在唯一的補給源,恐怕只能是這株蘭花。
只要它生長得足夠好,那翼就能儘快好轉。
“悠兒,怎的起這麼早,是不習慣嗎?”
景言楚拿着食盒站在圍欄之外,言語間都是對雲意晚的關懷。
“沒有。”雲意晚放下手中之物,轉身面向景言楚,“若我再不照料這株秋蘭,它恐怕就不能與我同回靈垣了。”
景言楚走近雲意晚,並將食盒放在竹桌上。
他擡手觸碰正是新翠的蘭葉,上面還流淌着水珠,在他的碰觸之下,桌上的水漬更顯明顯。
“悠兒,你是準備回靈垣了嗎?”
他還來得及帶她去看一看這晏都的風光,而且她的傷還沒有好,他不忍心見她奔波。
“你想我回去嗎?”
雲意晚直視他,眼中飽含着笑意。
“這……”景言楚抿嘴,“我娘說,想見一見你。”
今日初晨,他早早就起來爲她們準備早餐,他娘便察覺是爲了雲意晚。
他也沒有瞞着他孃的意思,索性都告訴了她。
後來,他娘就讓他將雲意晚帶去家裡好好吃頓飯。
“筠姨!”雲意晚沒有想到許書筠會突然提到她,“筠姨怎的想到我了,是你經常在筠姨面前提到我嗎?”
“我……”
這種問題該怎麼回答,若說不是,那便顯得他不重視她;可若說是,他也不是那種會將自己的情感大肆宣揚的人,這樣一來,他不就是欺騙了她嗎?
“罷了!”
雲意晚見他遲疑,心想是她爲難他了。
她從未想過要去爲難他。
“既是筠姨的吩咐,我自當從命。”
許書筠是景言楚的孃親,亦當是她的長輩,既是長輩,她又怎會違逆她的意思呢!
景言楚瞧着她嘴角的笑,見着清風撩動她耳邊的鬢髮,他擡起手欲撫上她的發,可行動間卻充滿了小心。
在快要接近她的眉尾之時,他卻有了退卻之意。
在他要將手伸回去之時,雲意晚握上了他的手,並將自己臉置於他的掌心。
“阿言,我是你的,你無需對我生分。”
他待她一向是充滿着小心,一如前兩世。
可是,她並不願他如此,他也當是別人置於心尖的人,他有資本逍遙人間,而不是在她這裡患得患失。
“悠兒,不是生分,只是我害怕這一切都是美夢一場,我好怕一碰你就消失了。”
他真是愛極了她,纔會一度害怕失去。
雲意晚的心微微刺痛,眼中盈了不少光珠,她上前一步靠近景言楚,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鼻間全是他身上乾淨的味道,耳邊全是他響亮的心跳聲。
二人接近,腰間的兩塊玉佩又再一次重逢。
“阿言,你相信有一種東西叫做緣分嗎?你我之間,早已註定會遇見,早一刻也好,晚一刻也罷,最終還是會重逢的,所以,只要我還是我,你還願意與我有牽扯,那我便不會離開你。”
這些話無論是早早醞釀,還是此刻的真心,現在都不重要了。
她想告訴他的是,他們之間無論前世如何,這一世她都不是最先放手的那個。
景言楚聽着她的話,手亦是環着她的身子,他忽然覺得是自己太過刻板了。
他與她在一起,他都一直畏首畏尾,既害怕有人將她搶走,又害怕那件事會隔在他們中央,到頭來,只是浪費了他們在一起的時光。
人生這麼短暫,他爲何還要浪費在莫須有的事情之上!
“悠兒,我有一事須得告訴你,我……”
他想坦言,那件事一直隔在他們中間也只是讓他徒增煩惱,而且她有知情的權利。
“咳……”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突兀的咳嗽聲打斷。
景言楚和雲意晚連忙分開,只見頭髮微微凌亂的雲桐站在門檻處,一副不懷好意地看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