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晚這一世從未在人前跳舞,是因爲她知道,她與第一世相同,依舊能舞喚蝴蝶。
這一點就她爺爺知道,不過她爺爺考慮到這事太過妖異,便讓她不在人前跳舞。
可如今在傅漫思的引導下,所有人都注視着她,她無法拒絕。
一襲淡藍色的紗裙,一頭烏髮由一根藍色絲帶微微綰髻,大部分的都直落腰間。
今日的她略施脂粉,更顯她楚楚動人,一站到正中央的圓臺上,就已成爲了所有人的焦點。
而一旁的傅漫思卻成了她的陪襯,她面上雖無任何波瀾,可內心早已波濤洶涌。
坐在左側,與季向暝對坐的人正是當下正得寵的清妃娘娘。
她看着臺上的傅漫思,雙眼一彎,“皇上,您看思思與暝王如何?”
季逸辰明白清妃的意思,可他卻沒有隨意應承,“看着倒是般配,可這事還得看阿暝的意思。”
他知道他弟弟對傅漫思並沒有意思,否則,就不用他來操心他弟弟的婚姻大事了。
“皇上所言甚是,可若是皇上願意……”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不過是希望見季逸辰能出面,促成二人好事。
“看,開始了。”
季逸辰雖寵愛她,但並不意味着可以事事依從,誤了天家威嚴。
逐影看着臺上的兩人,一藍一紅,雖風采不同,但還是各有千秋。
他從懷中拿出,他剛剛揣進的糕點,大口咀嚼着,“王爺,你說她們兩個,誰更好看一些啊!”
季向暝無言,目光緊緊地鎖定雲意晚,因太過強烈,令臺上的雲意晚有些不自在。
逐影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索性就開始自說自話了。
“王爺,其實我覺得嘛!這傅小姐也不錯,關鍵是她還愛慕你,你不如就將就一下。”
季向暝想到雲意晚曾經說過的話,“既然不是最好的,爲什麼要將就?”
“王爺,你這話好熟悉啊!我是不是聽誰說過?”
季向暝無言,不知不覺,自己竟然連她說過的話都牢牢記得。
逐影看自家主子又像一個啞巴一樣,他也沒了興致,乾脆就邊吃東西,邊看戲。
可容下百人的圓臺上,上面鋪着一張百花軟墊,臺下亦是看衆無數。
雲意晚站在正中央等待傅漫思的開始。
她面上雖沒有任何起伏,但她看向傅漫思的眼光中多了冷意。
傅漫思並不知她會舞,但她卻要在人前說她會舞,將她推在風口浪尖處,而且舞曲由她來定,還是一曲她不曾聽過的曲子。
這樣,若她跟不上,她便會淪爲在場人的笑柄。
這便是傅漫思的意圖吧!
她不知自己到底何處得罪她,她要事事與她爲敵?
傅漫思面含秋風,眼裡全是得意。
這一次雲意晚定會被這晏都人恥笑,她早就聽說雲意晚從未練過舞,這舞技也可想而知了。
而且她這曲子,她費了千辛萬苦纔得到的,就是看中了它的巧妙,即使舞技超羣的人都難以相和,更被說沒練過舞的雲意晚了。
“意晚妹妹,我開始了,若你跟不上,及時跟姐姐說,姐姐馬上停下。”
她臉上有着毫不掩飾地得意,若不是人多,她恐怕會直接笑了出來。
雲意晚輕扯嘴角,便將視線移往他處。
樂聲起,初時平穩悠揚,雲意晚的步子緩緩移動,擡手回眸之間,皆有幾分淡雅祥和之感。
在大家以爲會就此平淡時,音調驟起,快如疾風,勢氣激昂。
曲譜好,彈奏的人更好。
這首曲子極爲複雜,在場懂樂理的人都沒想到,他們此刻聽着的音樂,不過是一個剛過雙十年華的姑娘彈出的,這換做旁人,恐怕也得有數十年的經歷才彈得出來的吧!
傅漫思享受着大家對她的讚歎,一時得意之色盡表於面。
她本該活在光圈與掌聲之下。
可她在看到雲意晚的表現時,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雲意晚的每一個跨步、每一次移動,乃至於旋轉,都完美地契合了她的樂聲。
就好像她練的舞,就是依據她的曲子而練,沒有瑕疵而言。
傅漫思不甘,她在原有的曲子上,添加了一些她自己的想法,將曲子的起伏加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雲意晚聽出了曲子的異樣,她嘴角的弧度增大。
傅漫思亂了。
心一亂,動作也會亂,到頭來,只會毀了這首絕美的曲子。
傅漫思也沒有讓她失望,大家都聽出了曲子的前後不一,卻只當是她技藝還不純熟。
可雲意晚卻十足讓大家大開眼界,即使傅漫思的曲子毀了,雲意晚的舞卻沒有異樣。
還是將快慢掌握得極佳,似乎並不是舞和樂聲,而是樂聲和舞。
傅漫思也意識到自己的莽撞,成了一個笑話。
可她現在停不下來了,曲調已經完全上去,難以落下。
可她看着雲意晚的狀態,卻沒有絲毫影響。
她現在只想打死那個,說雲意晚不會舞的人,讓她白白在人前丟臉,讓雲意晚出了這麼大一個風頭。
就在她以爲,就要這般結束的時候,一陣笛聲出現。
笛聲緩而悠揚,大家都被吸引,此時的琴聲反而顯得突兀。
傅漫思見此機會,忙將曲調降下以和笛聲。
琴笛合奏,樂聲優美,大家忘卻了傅漫思之前的失誤,讚歎着眼前的相配。
雲意晚對突然出現的笛聲感到有些許意外,眉頭微微皺起。
她本想借着這次機會,讓傅漫思自食惡果,可是,沒想到會有這個意外的出現。
不過,他二人的樂聲也舒緩了不少,至少她的舞也不必這麼急,讓她平白受累。
她的動作也緩下來,一顰一笑間皆是柔情,再一次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身上。
下一幕,大家更加驚豔。
上百隻彩蝶,自遠處而來,撲騰着它們的翅膀,直奔雲意晚。
它們沒有在傅漫思身邊停留,而是環繞在雲意晚身邊,隨她的動作而動,若她停下,彩蝶便試圖在她身邊停留;她動,它們就是最好的伴舞。
大家都知道,這舞是臨時而設,所有云意晚並沒有提前準備,而這上百隻彩蝶就是受她召喚而來。
這般場面,不僅令笛聲停了,就連琴聲也停下了。
大家都直瞪瞪地瞧着雲意晚。
這麼多的目光直看着雲意晚,她感到十分不適,正好樂聲停了,她也急忙坐了一個收尾的動作,大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感。
“恭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既是她跳來恭賀太后生辰的,那便不浪費她的一番動作,至少她的心意是到了。
撲騰的彩蝶,在她說完話後,就漸漸離去。
這可讓那些想捉蝴蝶的小孩子失瞭望。
“晚姐姐,你再把蝴蝶喊回來!”
“姐姐,我還想看蝴蝶。”
“我要……”
……
一時間不少小孩子的呼喚聲,充斥在這空間內。
各自的乳母連忙阻止。
“想不到,本王這剛回來就撞上了這麼一出大戲,此行不虛啊!”
原本坐着的人,連忙起身,除了正坐上的三人。
“參見嘯王千歲。”
來人是當朝的三王爺——季天嘯,是先皇德妃的獨子。
自季逸辰登基之後,他便致力於解決民間疾苦,一時在百姓間有“賢王”的美譽。
“免禮。”他行至太后跟前,彎腰拱手,“參見母后,見過皇兄、皇嫂。”
“嘉茂城一行,辛苦三弟了,快快入座。”
季逸辰作爲先皇的嫡長子,他一路走來,見過的風雨太少,所以對兄弟還是一貫的親和。
季天嘯交完太后的賀禮,便坐在了季向暝後一桌。
而還站在臺上的雲意晚和傅漫思,則靜等太后發話。
“小晚,今日的舞是哀家收到最美的賀禮。”
一句話否定了其他人精心挑選的賀禮,並將雲意晚帶到了至高的位置之上。
這並不是雲意晚想要的,她以前並不喜歡在人前出風頭,所以在類似的場合裡,她都是能不說話,便盡力不說話。
今日種種,一方面她想要傅漫思討一個教訓,另一方面,她只是單純向自己的長輩獻禮,並不想成爲衆人眼中羨豔的存在。
“謝太后娘娘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