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
今日終於感受到了秋日的都來,涼風習習,讓人直生哆嗦。
晏都的樹葉已經漸漸發黃,地上的落葉已是越積越多。
唯有楓葉的火紅,能夠讓晏都的人們感受到生命的激情。
可,雲意晚卻不喜歡楓葉的招搖,而是喜歡銀杏的蕭逸。
今日的她終於得到太后的準允,可以離開皇宮。
自昨日宴會之後,太后娘娘執意將她留在她的宮中,不願她離去。
而云意晚考慮到她與太后許久未見,便同意留在宮中一天。
今日原本她在午時便離開,可太后還拉着她閒話家常,共進膳食。
這一來二去,便現在才得以出宮門。
她身上除了太后爲她準備的淡藍衣裙,還披上了太后昨日賞賜的披風。
當下完全感受不到寒冷,反而有些許熱。
她本打算乘上車伕早已備好的馬車,去尋找景言楚。
可還未上馬車,就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景言楚。
他的臉色格外蒼白,身子在寒風中更顯單薄,就連身後的頭髮,都因寒風略顯凌亂。
雲意晚想都沒來得及細想,便快步跑到景言楚身邊,腳下的步子與她往日的沉穩完全不符。
“阿言,你在這裡站了多久?”
她的手拉上了他的手,她只感受到了冰冷,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她眼中的心疼更深了。
景言楚扯出一抹笑意,更顯他的虛弱。
“昨日,出來的人沒有你,我擔心你會……”
他擔心她會出事,也擔心之前種種不過是他大夢一場,所以,他一直在這裡等着她。
“啊!”雲桐趕在雲意晚後面,“景公子,你不會在這裡站了一個晚上吧!昨天的風這麼大,你不怕生病啊!”
雲意晚緊咬牙關,呼吸都慢了許多。
然後,她慢慢解開身上披風的帶子,將披風取了下來,給他披上。
景言楚擔心她會冷,便不願接受,手握着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放手!”
雲意晚的語氣有些冰冷,令景言楚真的放開了她的手,她才得以繼續。
直到看到他的身體都被包裹,雲意晚才滿意一笑。
而景言楚身披披風,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雲意晚殘留在披風上的體溫,他不自覺地貪念。
“阿言,我不願見你爲了我而不顧自己。”
他前兩世爲她做的,已經夠了。
她好怕自己還不完,他的深情。
雲桐看到這裡,很自覺地退後幾步,不聽他們談情說愛,順便看看周圍有沒有注意這邊狀況的人?
“雲小姐,我沒事的,你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
雲意晚聽了他的話不怒反笑,“一個氣壞,一個凍壞,你說誰嚴重一些?”
“這……”
景言楚一時摸不着頭腦,他只是不願見她生氣,沒想到她會這樣問。
“在我心裡,你最重要,所以以後別傷害自己了,我會心疼的,你以後不但要養娘親和妹妹,還要養我,你可不能倒下。”
這句話,不就意味着她願意將她的一生交給他,他們之間有了期盼的未來。
這個認知,讓他大喜過望,臉上漸漸紅潤,不再同之前一般蒼白。
“小姐的意思是……”
雲意晚面色一紅,大家不都說他挺聰明的,她怎麼感受不到,就像一根木頭。
“我只有一句話,只願君心似我心。”
他想要的,亦是她所求的。
“還有,別一直小姐、小姐地叫,我與你沒什麼不同。”
她不願與他生分。
“那晚晚?”
“不好……”
她不願他叫她“晚晚”,不過是因爲,這個稱呼是季向暝一直叫的,她不想這稱呼也爲他所用。
“那……”
“叫悠兒吧!我兒時隱約記得爹爹是這樣叫我的。”
她雖對雲霆予的印象不深,即使是他的輪廓,也在她心中漸漸迷糊,不過,那些曾經的美好,還是在她心底留下痕跡。
“悠兒……”
景言楚見雲意晚提到她的爹爹時,嘴角復現暖意,他眼中的光淡了。
他握着雲意晚的手一僵,臉上也有明顯的不自在,看上去很怪異。
雲意晚當然也看出了他的不正常,她以爲是身體不舒服。
她將手撫上他的臉,感受到了不正常的溫度。
“阿言,你得風寒了,走,我帶你去找大夫。”
這麼燙的溫度,一定是一整夜在風中站着的緣故。
雲意晚臉上都是愧疚,她拉上景言楚就要往他的馬車方向走。
景言楚突然手上用力,直接阻止了雲意晚的行動。
“悠兒,我有事想告訴你。”
“阿言,身體重要,有什麼話,痊癒之後再說!”
在她看來,現在沒有什麼比他的身體還要重要。
她雙手環住他的手臂,本是想強行帶他走,可是,景言楚這一次似乎格外倔強。
“此事與你有關……”
他想清楚了,既然他娘說那件事隔在他們中間,會影響他們二人的未來,那還不如現在就說。
這樣,若是她在乎,他便不再耽擱她。
雲意晚剛想聽,景言楚這裡到底有什麼事比他的健康更重要?
“小姐,小心!”
雲桐突然的大聲,令二人同時看向她的方向。
結果,看到一個人騎着馬,飛快地向他們的方向馳來,還沒有絲毫準備停下的意思。
這速度,若是被撞着,鐵定會被撞飛出去。
雲意晚本想看清是誰,可馬背上的人身穿黑衣,以黑布蒙面,根本就無法知曉。
而景言楚看快馬直直地向他們衝過來,第一反應就是將雲意晚推出去,避免她被撞傷。
可誰曾想,在景言楚將雲意晚推出的瞬間,馬上的人直接俯身將雲意晚一把撈起,並將她固定在身前,讓她無法動彈。
“小姐……”
“悠兒!”
雲意晚坐在馬背上,鼻間傳來身後人身上的味道,她突然就放鬆了。
馬速並沒有因此改變,反而與之前有過之而不及。
景言楚與雲桐在她的身後慌亂不堪,雲桐更是直接叫“救命”。
這裡本就離皇宮的東門不遠,周邊也有守門的侍衛,可是他們無動於衷,就像沒有聽見、看見一樣。
“雲桐,帶阿言看大夫。”
這是雲桐唯一聽見雲意晚的話,可是,也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被身後的人打暈,毫無意識。
“喔……”
雲桐雖然不知道,雲意晚爲什麼會在這種狀況下還想着其他的事,但是既然是雲意晚的吩咐,她只能照辦。
而景言楚就沒有這麼淡定了,雲意晚都處於危險之中了,他怎麼可能若無其事的去看大夫?
若他做了,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也沒有遲疑,直接快速掃視周圍,尋找一匹至少可以讓他知道雲意晚被帶到哪裡去了的馬。
他雖然沒來得及看清黑衣人,但是他的馬,他還是看清了。
雪花驄,馬中的極品,在晏都尋得一匹已是難求。
他並不指望能在此刻找到一匹馬,可以與他的馬匹敵的。
眼下只有雲意晚馬車處有馬。
景言楚沒有猶豫,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那裡,並動手解系在馬身上的繩子。
雲桐匆忙趕來,阻止景言楚的動作,“景公子,我家小姐讓我帶你看大夫,你得聽我家小姐的。”
“景公子,你別弄了,那個誰快幫我。”
雲桐以一己之力根本就沒辦法阻止景言楚,只能叫上愣在一旁的車伕。
車伕反應過來,也上手阻止景言楚的動作。
可景言楚本就有武功傍身,雲桐和車伕加上,也不是景言楚的對手。
兩個人都被他反推倒地。
雲桐見實在沒有辦法,便從馬車處拿出一根棍子,直接敲在景言楚後腦處。
景言楚本就身染風寒,又受雲桐的重擊,直接暈倒在地。
雲桐見景言楚終於安分了,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然後指向車伕,“把他扶上馬車。”
車伕看來一眼倒地的景言楚,再看了一眼早已沒有身影的雲意晚,臉上都是猶豫,“雲桐姑娘,那小姐呢?”
雲桐看向雲意晚消失的方向,嘆了一口氣,“小姐不是一個分不清主次的,她會讓我先帶景公子看病,我猜她可能是知道自己沒有危險吧!算了,小姐的吩咐最大,我們還是先帶景公子看病,他也許就是我們未來的姑爺,我們可不能讓他出事。”
“都聽雲桐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