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生玄隱又問她:“還想要知道什麼。”
但莊一念卻搖了搖頭:“多謝皇上,沒有了。”
其實她還有許多問題想要知道答案,千御在何處,迦南爲何不曾現身,還有,還有……
可是她突然又不想問了。
有些問題不能問,有些問題即便問了他也不見得會說實話。
“當真,沒有?”生玄隱語聲沉沉。
莊一念點了點頭:“嗯。”
“呵……”他一聲輕笑,透着些冷意,卻不知爲何,莊一念略顯疑惑的看着他。
生玄隱起身:“既如此……”他話未說完,廣袖輕拂,轉身離去。
莊一念突然心中煩躁不已,恨這身體如此不經用,恨她被這孱弱的身體拖着做不了任何事!
“嘩啦”一聲響,桌上茶盤等物被拂在地,茶盞碎了遍地。
合歡趕忙入內,見滿地狼藉,擔憂的望着她:“姑娘……”
莊一念薄脣緊抿,眸光冷凝掃她一眼,隨而起身。
合歡躊躇一瞬上前攙扶,莊一念卻一把將其推開:“走開!”
合歡被推的踉蹌一步:“姑娘……您仔細割傷了自己。”
話說着,合歡還欲上前攙扶,卻被莊一念冷眼一瞪,擡起的手臂便生生頓在了半空中不敢上前。
合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方纔皇上來的時候還是和顏悅色,離開的時候卻是臉色陰鬱的嚇人,而皇上還沒離開,莊一念又如此暴躁,伺候了莊一念如此之久,她從未見過莊一念會如此。
房門外,生玄隱還未曾走遠,聽到了房內的聲響腳步頓了頓。
“皇上,莫姑娘身子未好,心情不舒也是有的。”皇帝身邊的大內監林直勸道。
生玄隱斜覷着她:“你又知道了?”
林直趕忙低了低身子:“奴才不敢。”
“哼!”一聲冷哼,聽着房間內再沒什麼動靜,生玄隱大步而去。
林直忙在後小步跟隨,出了宮門,叮囑禁衛:“好生守着。”
“喏!”禁衛肅聲應道。
這冗長的宮道,這偌大的後宮,如今有了一方禁地,便是這裡。
宮道上,生玄隱的步子大的林直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知這位主子心情不好,林直方纔吃了蒼蠅也不敢亂說話,心裡急的很,正在思慮着想點什麼法子能讓這位主子開心一點,卻忽然撞的腦袋一蒙。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林直思緒中未知前頭的生玄隱突然停了下來,一腦門撞到了生玄隱的肩上。
生玄隱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並未斥責,反而問他:“林直。”
“奴才在。”
“你說……”生玄隱的眉頭擰着。
林直躬身聽着,但半晌卻不見他說下半句:“皇上有何事吩咐?”
“算了算了。”生玄隱忽然揮了揮手,又繼續向前走去。
林直在後一頭霧水。
……
另一頭,侍婢驚訝道:“皇后娘娘,您看,是皇上。”
皇后李淑賢轉眸看去,果然見皇帝正向這邊走來,不禁面上一喜,緊張的正了正鬢髮:“本宮髮髻妝容可好?”
侍婢笑着點頭:“好好好,好着呢娘娘。”
向來持重的皇后,此時面容上帶着少女的嬌羞,邁着幽雅又帶着些許緊張的步子向生玄隱走來。
而這一頭,林直也看到了前頭的皇后,低聲道:“皇上,是皇后娘娘。”
生玄隱皺了皺眉,當真見到了皇后正笑着走了過來。
生玄隱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皇后未曾得見,但林直在一旁卻瞧得清楚。
近前,皇后低身一禮:“臣妾參見皇上。”
生玄隱負手而立,神色淡淡的不喜不怒,清淺頷首:“皇后請起。”本是夫妻,但語氣卻有些冷淡疏離。
但李淑賢並未在意,只笑着問:“皇上今日政務不忙嗎?”
生玄隱清淺頷首:“還好。皇后這是要去何處?”
“臣妾……”
“朕就不打擾皇后了。”未待李淑賢說完,生玄隱便打斷了她的話,繼而只是清淺頷首,便匆匆而過,甚至未曾多看她一眼。
林直在後對李淑賢低身一禮,跟着生玄隱快步離去。
李淑賢被晾在當下,難掩失望之色:“他原是根本不想知道我去哪裡。”
“娘娘,皇上政務繁忙,自是……”
李淑賢一聲自嘲的冷笑:“政務繁忙,你看不出來他是從何處而來嗎。這個時辰,怕是出了御書房便去了她那裡罷。”
“娘娘……”侍婢想要勸慰,卻一時之間不知說些什麼好。
李淑賢手中攪着一方錦帕,似乎要將那錦帕撕裂一般:“從前只是夜裡去瞧上幾眼,如今卻是整日裡往那跑了,不過是一個將死未死之人,怎的就能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
“娘娘,聽聞……”侍婢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湊到李淑賢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淑賢細眉緊鎖:“不過是傳聞而已,這種無稽之談如何當真。”
侍婢卻繼續道:“若當真只是傳聞,皇上爲何會將她如此奉若珍寶般不準任何人近前?那裡的禁衛之多比娘娘的寢宮更甚。”
李淑賢想了想:“若是如此……不行……宮中擅行巫蠱之術若被查出來……”
“娘娘,您與皇上大婚已有半年之久,皇上可曾留宿過您的宮中,若是此人不除,恐怕皇上對娘娘……更何況,若那女子當真是妖邪,娘娘您便是爲民除害。若那女子只是普通的尋常之人,自也不會受到傷害。”
李淑賢聽了有些心動:“可如何能讓法師入宮呢。”
“奴婢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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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莊一念在廊檐下的大椅上,手中執着一本她根本沒有翻開的書冊,眼神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合歡見過莊一念的脾氣,便對她有些發怵,不但不太敢近前,連話也說的少了。本就過於安靜的地方,如今更是隻餘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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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生如一再一次來看望莊一念。
“聽皇上說,琅環你這些日子似乎心情不大好?”生如一坐在她身邊含着笑問。
莊一念捧着一盞茶無奈道:“承親王何時成了皇上的說客。”
“這話便是冤枉本王。本王可是將你當作朋友,琅環卻將本王當作說客?”
莊一念聞言笑了笑:“從前只覺得承親王有着不符合年紀的穩重,尚將軍也說過,您雖然年紀尚輕,卻總是老氣橫秋的模樣。但是……”提起尚不知,二人的神情都有些許傷感,莊一念扯了扯嘴角:“但是,現如今的承親王,似乎比從前開朗了許多。”
現如今的生如一,時常言語行舉之間,會讓莊一念想起尚不知,好似尚不知並沒有離開,而是與生如一合爲了一體。
生如一感嘆:“人,總是會變得。”
“是啊。”
想起往事,皆有些許感傷。
沉默少許,生如一說:“幾日後便是新年宮宴,屆時你可會去?”
莊一念搖頭:“承親王知道,我向來喜歡清靜。”
生如一笑了笑說:“恐怕去不去也由不得你。”
莊一念明白他話中之意,有些賭氣的說:“大不了不嫌丟人,就將我擡了去。”
聞言,生如一想了想問:“你與皇上……”
“莫琅環與皇上是主子和奴才的關係,僅此而已!”莊一念當即答道。
生如一展顏:“我又沒問這個。”
尷尬輕咳一聲:“那承親王想要說什麼。”
“本王是想說,琅環與皇上的性子還真是相似的很。”
“怎麼會!”莊一念蹙眉,對於生如一這個說法非常不滿。
生如一卻笑看着她說:“琅環與皇上一般,平日裡盛氣凌人,但賭氣的樣子反而像個孩子。”
莊一念別過頭去:“承親王想多了,奴婢卑賤之軀如何與九五之尊相提並論,這話若是被旁人聽到,便會參承親王一條大不敬的罪了。”
生如一卻是不懼:“只怕若是皇上聽了這話,還要賞本王些什麼。”
“爲什麼?”莊一念不解。
生如一卻笑而不語:“秘密。”
秘密,到處都是秘密,可卻難尋答案。
莊一念看着此時眉眼含笑的生如一,忽然問他:“承親王快樂嗎?”
“爲何不快樂?”生如一不知她爲何如此問。
莊一念說:“承親王本是皇子,如今……”
生如一當即神色少黯:“此事不可妄言。”
“奴婢這如何是妄言?”
生如一站起身來:“先帝駕崩之前親筆遺詔將皇位傳給皇叔,本王自會遵循先帝遺詔,更何況,皇叔如今將朝堂治理的……”
莊一念卻並未聽到生如一之後說了什麼,只聽到先帝親筆遺詔傳位於生玄隱。
“爲何?皇上爲何傳位給王爺?”莊一念當即又問。
對於這種事情,不論是前朝後宮即便是尋常百姓之地也是忌諱莫深,生如一身爲當事人,自然不好多說什麼,他只道:“琅環,你好生養着身子,希望宮宴之時能夠見到你。其他的事情,不該想的不要多想。”
生如一神色端肅離去。
看着他的背影,莊一念自嘲輕笑。
她何時練就了這樣一身本領,總能夠將笑着來看她的人,氣的一臉鐵青的離開。
其實誰做這皇帝,她根本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