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娘請留步,老臣,還有一事想要請教姑娘。”見莊一念回身,李瑞全然不似方纔那般端着架子,到是真的顯出了幾分請教的謙遜之態。
莊一念見此一笑,又坐了回去。
幾句話間,李瑞也大致摸清了莊一念的性子不喜歡繞彎子,便也直言道:“其實今日請姑娘前來,還有一事不解,請莫姑娘指教。”
“指教不敢當,大人但說無妨。”莊一念也還算客氣。
李瑞頓了頓,問:“當日皇后娘娘昏迷許久,御醫院尚且無法,不知姑娘是用什麼方法使得皇后醒來?”
莊一念料到他必然會問這個問題:“這件事琅環也是偶然得知,皇后娘娘恐怕是誤食了一種叫做無歡草的東西。”
“無歡草。”李瑞皺了皺眉:“不知這無歡草是什麼?”
莊一念直視着李瑞的雙眼,見他眼中的疑惑並不似作假,遂即道:“無歡草是一種邊塞部落用來煉製蠱毒的東西,具體是何物琅環也並未見過。”
“蠱毒!”李瑞與李夫人同樣震驚之色。
莊一念淡笑頷首:“據我瞭解,確實如此。不過這東西或許也有其他的用處,但琅環卻並未聽說過。”
李瑞與李夫人二人面面相覷,卻也不知他二人在想些什麼。
須臾,李瑞問莊一念:“那姑娘是如何確認皇后娘娘是誤食的無歡草而非其他原因,那解藥又是什麼?”
莊一念將食用無歡草後的症狀耐着性子一一與李瑞說了,李瑞夫婦二人越聽越心驚。
最後,莊一念道:“至於那解藥,也是偶然得來的,至於內裡是何物,琅環並不知曉。但在給皇后用藥之前,已在旁人身上試過,並無問題。”
莊一念也並非胡說,在千御將解藥給她之前,確實在旁人身上做過實驗。
但李瑞見莊一念不肯盡言,不禁又習慣性的端起了架子問莊一念:“姑娘所言,讓老夫如何信你。”
莊一念聽了覺着好笑,眸光淡淡的看着他這位朝中大元:“李大人這問題問的好,只是您信與不信,與琅環何干?”
“你……”李瑞被莊一念一句話嗆得當即有些不悅,但轉瞬卻又將火氣強壓了下去。
莊一念面上的笑容也斂了斂,幽深的眸子直視着李瑞語聲緩緩:“李大人應該明白一件事,您李家看重的位置,卻不一定是我莫琅環稀罕的。
至於皇后娘娘對琅環所作所爲,想必李大人也是心知肚明,這一次救了皇后,是爲皇上,爲皇后娘娘也是爲我自己,大人也不必將此事記掛在心,而且,若我當真想要加害皇后,大可將此事袖手旁觀即可。”
皇后多次想要加害莊一念,李瑞怎會不知,此時被莊一念當面提及,不禁尷尬不已的乾咳一聲。
“從前的事情,也許……是誤會。”李瑞有些訕訕道。
莊一念淡笑:“往事已過,是否是誤會琅環也不願再多做計較,但因此若有人覺得我莫琅環是個可以任人魚肉之人,那倒也以試試看。”
話說着,她擡了擡眼皮含着淺笑掃了一眼李瑞與李夫人,繼而道:“琅環現已避嫌求了皇上放我出宮,自是不願攪入那些是非之中,但若有些人還看不清誰纔是真正的威脅,而執意要不肯罷手,琅環雖只是弱質女子,卻也定當奉陪!”
莊一念一番話說的很不客氣,雖然未曾點名道姓,但李瑞如何不知她口中的“有些人”便是他與皇后。
膝上的手緊了又緊,李瑞何時被人這般連消帶打的威脅過,一股火氣早已經燒到了腦門上,卻還礙着她的身份而強壓着火氣。
莊一念話必便已起身,依舊是神色淡淡的淺笑着問:“不知李大人是否還有其他要問的?”若是沒有,琅環先行告辭了。
李瑞的臉被莊一念都快氣黑了,憋着一口氣沉着臉不言語,李夫人尷尬不已的起身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笑不笑苦不苦的表情有些滑稽。
莊一念心情愉悅頷首一禮,轉身而去,但走到門口卻又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李瑞說:“對了,聽聞無歡草這東西,只在一些特定之地纔會生長。”
話必,腳步未停,向府外走去。
“啪”的一聲,李瑞手邊的茶几被擲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豈有此理!”
李夫人嘆息上前勸道:“老爺息怒。”
李瑞胸口劇烈起伏的喘着粗氣:“她竟敢威脅我!真是豈有此理!”
李夫人捏着帕子撫着李瑞的背爲他順着氣,想了想說:“老爺,雖然這莫琅環實在不懂規矩,但是……妾身覺得她說的話倒是在理。而且若她今日當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於你我言笑,反倒是顯得她城府極深,如此雖是張狂了些,卻也直言不諱,妾身看來,到也不足爲懼。”
李瑞被夫人安撫的順了順氣,這會兒火氣漸熄,聽了這話也想了想:“夫人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樣的女子,若是善加利用,也許還會有些用處也未可知,只是這張狂無度的樣子,也不知皇上究竟看上了她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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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一念由小斯帶出了府門,見生如一的馬車與她的馬車並排在一處。
“王爺。”馬車外,莊一念輕喚,生如一果然在內撩開了簾子:“你可算出來了。”
話說着,生如一下了馬車。
莊一念笑着打趣他:“不知梅園的景緻如何?更不知是這李府的梅花美,還是李府的小姐美?”
生如一皺眉:“好啊你,幾日不見,越發伶牙俐齒。”
莊一念掩脣輕笑,將李瑞氣的黑了臉,她心情不錯。
生如一搖了搖頭說:“這是要回府了嗎,我送你。”
“王爺不必麻煩,又不是很遠,況且……”
“上車,我有幾句話問你。”生如一不待莊一念話必,掀開了自己馬車的簾子。
莊一念無奈,只得上了車。
馬車上:“王爺要問什麼?”
馬車中光線昏暗,一角掛着的燭燈隨着馬車的搖晃而忽明忽暗,生如一問:“你方纔去見了李瑞?”
莊一念也並未遮掩,點了點頭:“嗯。”
生如一微蹙眉:“他可有爲難於你?”
莊一念笑了:“怎會,我可是方纔救了他的寶貝女兒呢。”
生如一有些擔心道:“李瑞此人狡猾無比,你莫要與李家走的太近,以免……”
似乎身邊有許多人都在勸她,不要與這個人走的太近,不要與那個人走的太近……
莊一念頷首:“我明白。況且,皇后那般對我,即便我不願計較,卻也不至於傻到與李家沆瀣一氣。”
生如一聞言點了點頭:“你是聰明人,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李家如今用權勢滔天來形容也不爲過,但是皇帝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李家這顆大樹,早晚要被連根拔起,生如一雖未明說,可莊一念卻也心知肚明。
這般話題讓氣氛有些凝重,二人沉默少許,莊一念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近幾日未見到王爺,王爺可是還在忙着玆烏國使臣的事情?”
提起此事,生如一一聲輕嘆:“是啊,那些人,惱人的很。”
“可是遇到什麼難題了?”莊一念隨口問道。
生如一看着她並未立刻回答。
莊一念以爲是涉及皇家秘聞之類的,當即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並無他意,王爺可不必說。”
生如一卻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只是說起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
“哦?”莊一念有些好奇,什麼小事兒能讓他犯愁嘆息。
生如一雙手撐在膝上,隨着馬車輕晃着:“玆烏國的國王欲要將他的公主嫁到我朝來。”
“兩國聯姻,這不是好事麼?”莊一念不解。
“姑且算是好事吧,但玆烏國的人還請求皇上下嫁一位公主到玆烏國。”
莊一念點了點頭,明白生如一爲何一臉爲難了:“皇上並未子嗣,何來公主,若在宗親提一位女子封爲公主,恐怕玆烏國又覺得我朝輕視了他們。”
生如一驚訝於莊一念這麼快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倒是將他們的心思猜的準準的。”
“可沒有公主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不過先帝的幾位公主不可嗎?”莊一念問。
生如一搖了搖頭:“幾位公主早已下嫁,唯有一位皇姐的駙馬因疾而逝,年紀倒也相仿,只是玆烏國的國王認爲……這位皇姐的命格不詳。”
莊一念搖頭:“那這件事還真是難辦,難不成要一直僵持不下?”
生如一看着她說:“不是公主也可以,但是他們要的人,皇上不會給,所以暫時只能僵持着。”
“他們要的人是誰?”莊一念好奇,是哪一個女子能夠讓生玄隱不顧兩國交好而將這等聯姻之事一直僵持不決。
生如一卻不肯說,只搖了搖頭:“總之這玆烏國的人,都是一根筋不肯轉彎,執拗的讓人頭疼。”
生如一說着自己捏了捏眉心,莊一念輕笑:“這等惱人的事情,琅環也是愛莫能助了。”
生如一看了看她,沒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