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靈面帶羞赧，應了一聲抱着布料轉身出了廚房。張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又瞧了瞧低頭切牛肉的莫璃，抿着嘴脣笑了。
張家父子傍晚回到家時，張大娘已經把一桌子菜都擺好了。張保栓見莫璃來了，高興地打着招呼。張大娘邊伺候張大夫淨手邊說：“默溪買了酒，牛肉是他親手做的。默溪還扯了兩塊細綢料子給我和靈兒做衣服。”
“哦？今天是什麼日子呀，要這麼破費，默溪？”張大夫邊擦手邊問。
莫璃笑了笑：“回張大夫話，今天是飯莊給我結賬的日子。”
“看默溪兄弟這高興樣兒，估計是沒少賺。”張保栓撞了莫璃肩膀一下，“是吧，默溪兄弟？”
“呵呵，”莫璃輕笑兩聲，“還好、還好，比我預計的要多些。”
張大夫板了臉道：“年輕人能賺錢是好事兒，可不能亂花。買些吃食大家熱鬧熱鬧也就罷了，那細綢料子價可不低，咱們這小門小戶的婦道人家用不着穿那麼好的衣裳。”
“行了，我已經說過默溪了，讓他下次別再花錢給我們買東西。”張大娘說，“趕緊吃飯吧。”
張大夫這才緩和了臉色，招呼着莫璃入座。
席間，張家人都對莫璃做的滷牛肉讚不絕口，張保栓端起小酒盅跟莫璃碰了碰：“默溪，看你人長得瘦瘦小小的，這手藝還真不錯。不僅點心做的好吃，這牛肉也比外面賣的好。”
莫璃端起酒盅抿了一下道：“我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就能做點吃的了。”
“這吃與吃還不一樣，”張大夫捋着三縷鬍鬚道，“這青淮城裡賣點心的鋪子不少，可哪家也做不出默溪做的點心來。而且把點心賣到飯莊裡，這點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張大夫過獎了，我也不過是耍點小聰明而已。”莫璃衝張大夫拱了拱手。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莫璃喝了幾盅酒，臉色也有些微紅。
張玉靈和她娘一起收拾了桌子，又沏了茶來。莫璃抿了口熱茶，覺得酒勁下去了不少，從懷裡拿出一張五兩銀子的銀票推到張大夫面前說：“這一個月張大娘和靈兒妹妹幫了我不少忙，要不然也賺不了那麼多錢。這個就是那麼點兒意思，張大夫一定要收下。”
張大夫見狀收起了滿面的笑容道：“默溪呀，咱們鄰居住着，幫點忙算什麼。況且她們娘倆在家閒着也是閒着。你這樣不是折煞我嘛，趕緊收起來！”
莫璃站起身，作了個長揖：“張大夫，晚輩不敢。您聽我說，這點心的生意雖然剛剛開始，但這一個月下來也有近三十兩的利潤。原本我也是打算生意好的話請幾個人來的，這錢本來就是我該出的。現在有了大娘和妹妹幫忙，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心。這點兒小意思也就是給大娘添點針線、妹妹買幾盒胭脂水粉罷了。還望張大夫一定要收下，不然今後我真沒法讓大娘幫忙了。”
“一個月就能有將近三十兩？”張大夫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張保栓瞪大了眼睛問：“是啊，默溪，我跟我爹做鈴醫一個月好的時候也不過七、八兩銀子，你這點心能賣這麼多錢？”
“每天做了多少份點心，大娘都知道，靈兒妹妹也知道。大栓哥可以去問問四季鮮一份點心賣多少錢，這一算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嘛。”莫璃眨了眨眼睛，調皮地看着張保栓說。
張玉靈給莫璃的杯子裡添上茶，笑嘻嘻地說：“開始每天是四十份，後半個月開始是五十份，有時候做多了還會多送幾份過去。這一個月下來可就是一千多份呢。賣多少錢一份我不知道，但這總數可真是不少。”
“要你多嘴！”張大夫睨了自己女兒一眼。
張玉靈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嘛，默溪哥哥本事可大着呢，會做十幾種點心，每天換着樣給飯莊送。”
張大夫點了點頭：“年輕人不僅有本事，還有頭腦。不過，這……”
莫璃知道他又要拒絕收銀子，連忙打斷他的話：“張大夫，雖然咱們鄰居住着，相處得也好，但這事兒一碼歸一碼。如果您不肯收下這銀子，那我就得出去請人了，到時候還得再重新教，恐怕會影響我賺錢的。”
“這……罷了，”張大夫嘆了口氣，“你這孩子牙尖嘴利，我也說不過你。那就收下你的銀子。”
“多謝張大夫，”莫璃拱手謝過，“以後就每個月先五兩，等生意做大了咱們再漲。”
“行。”這次張大夫倒是爽快地答應了，隨後又說：“銀子我們可以收下，但以後你就不要自己做飯了，反正我們一家人也要吃飯，你就在我們這吃吧。”
莫璃剛想拒絕，張大夫臉色一沉道：“如果不答應，以後咱們也就別再走動了。”
“是、是、是，那以後就要麻煩張大娘了。”莫璃連忙應下。
張玉靈玩着辮梢，笑着說：“沒什麼麻煩的，不就是添雙筷子嘛。”
大家又說了一會兒話，莫璃起身告辭。回到家，外面月色正好，她也沒進屋，直接坐到了臺階上。天氣已經轉暖，柔和的夜風吹在臉上，酒勁有些上涌，讓她突然想起那夜與慕容楚同騎在烏龍駒上。那時的風是冷冽的，打在臉上有些疼，慕容楚便將她整個人都裹進了他的披風當中，攏在懷裡。
那個懷抱是溫暖的，帶着慕容楚特有的淡淡的茶香。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估計又在忙着訓練士兵吧。
莫璃輕嘆了一聲，將臉抵在膝蓋上，低喃道：“怎麼這麼沒出息，想他做什麼。可是……可是……”一咬牙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把眼眶裡的淚水逼了回去：“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說罷轉身進了廚房，開始和麪，她必須要馬上讓自己忙碌起來，這樣纔不會繼續胡思亂想。
遠在西大營的慕容楚此時正拿着一本兵書在看，突然感覺心頭一緊。一擡頭，正好看到大帳角落裡的屏風。放下手裡的書，信步走到屏風後面，那張小牀還保持着莫璃在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