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頌了聲佛號:“阿彌陀佛,皇后娘娘說的是子音吧,她現在並不在庵中。”
皇后聞言眉頭一皺道:“哦?她去了哪裡?”
“回皇后娘娘,前陣子庵裡來了位高施主,因是子音俗家時的一房遠親,她來了之後就和子音住在一起。前晚,這位高施主不知怎麼跑了出去,子音就去尋了,可是到了現在兩人還都沒回來。”
“那位高施主閨名可是叫做祉蘭?”
“正是。”
皇后面色一沉道:“你們庵裡的人不見了,怎麼不出去找呢?”
老尼姑一聽,連忙跪伏於地:“皇后娘娘恕罪。庵裡一共就這麼幾個人,還都是年歲大了的,這山中道路難行,實在是無能爲力。況且,豈能因爲她們耽誤了娘娘頌經一事。”
“算了,你先退下吧。待明日本宮問過靜慧大師,再行定奪。”皇后擺了擺手讓老尼姑退下。
老尼姑退出禪房,才鬆了一口氣。
冷總管瞄了一眼皇后,輕聲說道:“娘娘還是先用齋飯吧。”
皇后“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木桌,怒道:“還用什麼用!人都沒了,本宮大老遠跑到這種鬼地方來做什麼!”
“娘娘息怒,彆氣壞了身子。”冷總管連忙勸道,“據老奴所知,那北寧王府裡的趙姨娘都來這裡將近一年了,對山裡的路肯定熟悉。就算是去找人,也不至於兩日不歸。依老奴看,這兩人八成是跑了,老奴這就派人暗中去尋。”
“前天夜裡就跑了,現在還能尋得回來?”皇后睨了他一眼,氣哼哼地道。
冷總管揖了揖:“娘娘容稟,試想一個婦人帶着一個瘋子能跑多遠?如果真尋不着,那就是有人接應。周圍雖然荒僻,但進出山裡就那麼幾條路,定然會有行跡可尋。”
皇后思忖片刻:“你趕緊去吧,不管怎麼說,本宮明日就開始頌經,三日後回宮。”
“老奴遵命!”
三天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比如,慕容太尉上了奏摺,稱自己重疾纏身,實難堪當太尉一職,請求致仕。同時北寧王慕容靖忠也上了一道奏摺,請求廢掉慕容楚世子之位,改立長子慕容齊爲世子。
再比如,在離枯崖庵五里外的獵戶說某一天夜晚聽到女人的喊叫聲,聽着象一個人叫另一個人回去,隨着“噗通”“噗通”兩聲響,一切歸於平靜。第二天,獵戶就在不遠的湖邊發現了兩具女人的屍體,其中有一個穿着青灰色素袍的尼姑。
恰巧冷總管派人尋訪趙姨娘和高祉蘭的下落,經過辨認,確定落水而亡的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皇后娘娘勃然大怒,卻又無從發泄。趙姨娘和高祉蘭在她來之前便已經失蹤,又是死在五里外的湖裡。即沒有影響庵裡迎接鳳駕,又沒有衝撞於她。所以皇后只能老老實實地在庵堂裡唸了三天的經,然後返回宮裡。
北寧王府墨淵閣內,忠王鍾翰渺奉旨帶着御醫院院使和幾們御醫前來探病。
御醫們輪番診脈之後,從臥房裡退了出來,個個愁眉不展。
鍾翰渺高坐於首位,沉聲問道:“慕容太尉……如何?”
御醫相互對視,都不說話。最後還是院使作了個揖道:“回稟忠王殿下,慕容太尉之前所中的是落魂散。若是普通人中了此毒,只要及時解毒便無大礙。可慕容太尉乃習武之人,當時在戰場之上,爲了穩定軍心,強行運功壓制,導致毒素侵入肺腑心脈。現在雖毒性已解,但經脈卻已嚴重受損。故而稍一勞累便會氣血上涌,這就是慕容太尉會時常吐血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說慕容太尉以後不能再用武功?”鍾翰渺微皺了眉問。
院使嘆了口氣道:“不僅不能動用武功,就連稍劇烈一點的動作都不能有。換言之,這類病人只能靜養,不能勞心、勞力。”
“可有方法醫治?”
“除靜養之外,只能溫補,慢慢修復。臣等已經合議了一個方子,先讓慕容太尉用些時日,待日後再根據病情進行調整。”
鍾翰渺靠到椅背上,閉了眼長嘆一聲:“唉……,慕容太尉身經百戰,爲我大周立下赫赫戰功,曾有戰神之美譽。卻不想如今……”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莫璃用帕子捂着臉嚶嚶地低泣着。
過了好半晌,鍾翰渺才睜開眼睛,抹了抹眼角道:“幾位辛苦了,此事關係重大,還望各位不要外傳。你們先回去吧。本王看看慕容太尉,再回宮向陛下覆命。”
“是,忠王殿下,臣等告退!”
御醫們都走了之後,鍾翰渺斜睨了一眼還在用帕子捂着臉哭的莫璃,道:“人都走了,嫂夫人就不要再哭了。”
莫璃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滿臉悲泣:“殿下一點都不知道體恤民情,臣妾的夫君都病成這個樣子,哭兩聲怎麼啦!”
鍾翰渺的脣角狠狠地抽了兩下:“你哭得太難看了!”
“忠王殿下是否可以示範一下如何才能哭得好看呢?”莫璃吸了吸鼻子。
鍾翰渺一手支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她。以至於莫璃摸了摸臉問:“殿下,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鍾翰渺收回目光,“本王只是奇怪,一個當了孃的女人,怎麼還這麼沒有正形。”
“殿下,如果您總是這麼心直口快,會沒朋友的。”莫璃不屑地回擊道。
“行了,趕緊帶本王去看看慕容太尉,一會兒本王還得回去交差呢。”鍾翰渺捏了捏眉心,他可沒那個閒功夫跟莫璃在這裡鬥嘴,雖說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臥房裡,慕容楚面如淡金,脣角還帶着一絲血跡,那是剛纔御醫們診脈時,他“不小心”咳出來的。
“忠王殿下,咳咳……”慕容楚勉強支撐着要起身。
鍾翰渺上前一步將他按住:“慕容太尉身子不適,就不要多禮了。”
“殿下百忙之中還來探望爲臣,讓臣實在惶恐。”
“哼!別說那麼多沒用的。”鍾翰渺在榻邊的矮凳上坐下,“早就聽聞青雲公子醫術了得,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