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莫錦凝的陪嫁丫頭不假,但莫錦凝從來沒說過以後讓她當通房的話。況且,就算是通房丫頭,也不能整宿睡在老爺身邊,這點兒規矩她還是懂的。
季玉清捏了捏她的臉蛋,故意嗔道:“你能陪夫人,就不能陪老爺嗎?”
“不是的,老爺……”寧兒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一雙大眼睛裡蓄滿了淚。
莫錦凝的眼睛也很好看,卻總是帶着算計和揣度,遠不如寧兒的眼睛清澈透亮,不含一點雜質。讓季玉清不忍再逗弄她。
“不是便好,今晚老爺一個人太過冷清,就由寧兒陪着。”
“奴婢遵命。”寧兒不敢違了老爺的命令,可心裡卻還是惴惴不安。
季玉清見她苦着一張臉,神情微冷道:“怎麼,你不願意嗎?”
“沒有,”寧兒瞬間擡起驚恐的眼睛,“奴婢只是怕夫人回來了會怪罪。”
一想到不知何故就消失不見的莫錦凝,季玉清覺得一陣煩躁:“你怕她怪罪你什麼?”
“夫人與老爺是夫妻,奴婢卻趁着她不在睡在老爺的榻上……”寧兒越說聲音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季玉清冷笑一聲:“寧兒,你要記住誰纔是這季府裡真正的主子。老爺又不是她一個人的,想睡誰就睡誰,容不得她來置喙。以後你只好服侍好老爺便是,其他的不用理會。”
現在的季玉清已經完全不在意莫錦凝還會不會回來,摟着寧兒軟軟的小身子又接着說道:“從今兒開始,你就留在這屋裡,隨時服侍老爺。早點睡吧,明兒還要上朝。”
寧兒不敢再吱聲,乖順地閉上了眼睛。膽小如她,對於主人的話不敢有半分的違抗,即便是被一個比自己爹歲數還大的男人要了身子,也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從小就沒了父母的她,早就不記得自己的爹爹長什麼樣子,跟着伯父伯母過了幾年,受盡了屈辱,她都忍了,就是怕他們不要自己,可最終她還是被賣給一個傻子當了童養媳。
婆婆家裡對她也不好,髒活累活都讓她幹。比她大兩歲的傻子卻不一樣,整天圍在她身邊,她挨婆婆打了,傻子會幫她說情,有好吃的也悄悄塞給她。那時候她想,就算是跟傻子一起過一輩子也不錯,因爲他是這個世上唯一疼過自己的人。
可是好景不長,她十二歲那年,傻子生了一場大病,在炕上捱了一年還是死了。當時她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跪在傻子的墳前哭着不肯離開。
婆婆說她是掃把星轉世,剋死了自己的傻兒子,越看她越不順眼,終於在今年年初將她賣給了人伢子。她長得過於瘦弱,膽子又小,爲了能多賣幾個錢,人伢子將她從五十里外的村子裡帶到了京城,於是就被莫家買回去,做了莫錦凝的貼身丫鬟。
莫錦凝雖然對她也不算好,稍不順心就會罵上幾句,打上兩下,但至少她可以吃飽穿暖,這小半年來,雖說依舊有些瘦弱,個子卻是長高了,身板也比以前結實了不少。
她本就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對於莫錦凝也算是一心一意,只盼着她能給自己一個棲身之所,穩穩當當地過日子。
可今兒被老爺給……睡了,也不知道夫人回來後會如何處置她。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加上初經人事的身子被磨搓得不象樣,到處都疼,被老爺摟着又不敢隨意亂動,這一晚她睡得極不安穩,早起竟然發起了高燒。
季玉清是清晨醒來時才發現身邊的小人兒渾身滾燙,聽到他起身,睡得本來就不實的寧兒強撐着起來,想要服侍他穿衣裳。可將將坐起,便覺得頭一陣眩暈,身子象散了架一樣疼,晃了兩晃,被季玉清按着肩膀重新躺回到榻上。
“不必起來了,我叫別人進來服侍。”
梳洗完,換上了朝服,季玉清吩咐下人白天尋個大夫來給寧兒瞧瞧,帶着隨身僕從離府去上朝。
寧兒一直昏昏沉沉睡的,中間好像有人給她把了脈,又被灌了苦藥,直到晌午還沒有醒過來。
此時的外書房裡,季玉清坐在桌案後方,大公子季開誠立於桌前,邱氏站在他的身側。
只聽邱氏說道:“今兒上午媳婦已命人清點過了,府裡的賬上和母親的嫁妝都原封未動。這樣看來,母親似乎並非有意逃走。”
☢Tтka n☢c○
“那可未必。”季開誠不贊同地說道,“也許她早就有了打算,爲了不被發現,提前將銀兩轉移了也說不定。”
季玉清煩躁地皺了皺眉:“莫家有什麼動靜?”
“孩兒已經跟莫老爺交涉過了,爲了他女兒的名聲,他們也不敢聲張。”季開誠答道,“雖說那張氏有些難纏,但畢竟有莫老爺壓着她。父親大可放心。”
正說着話,外面有下人稟報,說跟着莫錦凝出去的車伕回來了,還受了傷。
季玉清厲聲吩咐將人帶進來。
不多時,車伕在一個下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進了書房,臉上還帶着淤青。
“老爺,夫人被擄走了,趕緊報官吧!”車伕撲跪下來,三十幾歲的大男人涕淚橫流。
季開誠厭惡地皺着眉往旁邊躲開一些,道:“說什麼屁話,老爺不就是官嘛。趕緊說,夫人去哪兒了?”
車伕微怔了怔,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這才說:“昨兒夫人和寧兒上了車,小的趕着車往回走,才走了不遠,也不知怎麼的,夫人把寧兒趕了下去。小的怕寧兒跟不上,本想慢些走,夫人卻催促着要趕緊回府。”
“等過了十字大街,小的只覺得身邊好像有個黑影閃過,後脖子一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小的醒來,小的……小的竟然被裝在麻袋裡。掙扎了好久,小的才從裡爬出來。這出來還不如不出來呢,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
“摸了摸,周圍都是荒草,小的以爲自己被扔在了亂葬崗,也不敢出聲,就這樣忍着,結果就睡着了。一直到上午醒來,發現自己是在一個荒廢的園子裡,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往外跑,結果還摔了一跤……”
“行了,別那麼多廢話。”季開誠不耐煩地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