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慕容楚並沒有急着向父王提出大婚之事，就是算準了父王比他更着急。
他朝北寧王拱了拱手，薄脣微啓：“孩兒全憑父王做主。”
慕容楚的態度很是恭敬，北寧王沉聲道：“既然楚兒如此乖順，那父王就替你做主定一門親事可好？”
“兒子的心意父王早就知曉，爲何還要如此戲弄兒子呢？”慕容楚挑眉反問。
“就知道你只是表面上的順從，哪裡真會讓父王爲你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了你這裡什麼都不是。”北寧王冷哼一聲，眉宇間卻不見責備之色。
“父王此話差矣，兒子與莫家小姐正是遵了父母之命。”慕容楚鄭重地從懷中拿出半塊玉牌，雙手呈到北寧王面前，“父王可曾記得這玉牌嗎？”
北寧王神色微滯，將玉牌拿到手中，許久才用帶着一絲顫抖的聲音說：“原來你母親真的把它給了你，難怪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當年的確是母親在兒子從軍之時，將這半塊玉牌交到了兒子手中。父王可知另半塊在哪裡？”慕容楚輕聲問道。
北寧王蹙了蹙眉：“難道你母親沒有一併給你？”
慕容楚搖了搖頭：“母親只給了我這半塊，另外一半在錦溪的手中。我當初遇到她時，正是憑着那半塊玉牌才識破了她的身份。我想，這也許就是母親在天之靈，想讓我們相遇吧。”
“母親當年給我玉牌時曾說過，待我功成歸來之時，她便與我做主，求娶莫氏之女。只是母親終是沒有等到那一天。”
提到自己的母親，慕容楚有些動容，北寧王更是眼角帶淚，他與江氏王妃當年可謂伉儷情深，若不是後來……
“唉……”北寧王長嘆一聲，“當年你母親與莫夫人感情深厚，對於莫家的小丫頭也是喜愛得緊，她既然有此打算，早該明說，何至於你到這個年紀還沒娶親。”
慕容楚臉色稍沉道：“父王，兒子當年不過十幾歲，那錦溪更還只是一個孩童。母親當時的處境也並不如意，我想母親是爲免節外生枝，所以才秘而不宣吧。”
慕容楚的話說得雖然隱諱，但這一句“處境並不如意”卻象一根刺一樣刺進了北寧王的心裡。
當年可不就是這種情形嘛，江春雪雖爲北寧王正妃，但身後並沒有強大的母族支撐，她又不是一個善攻心計的女人，即便身爲王府當家主母，也是處處掣肘。
那段時間北寧王不常在府中，對府內的事務更是不聞不問，江春雪本來與他就有嫌隙，哪裡會把自己的心事都告訴他。
“既然你母親當年就有此意，就遵從她的意願吧。”北寧王揮了揮手，似乎是想把心中的鬱結一併揮去，“明日讓陸氏先去與莫少夫人知會一聲，儘快把事情定下來。”
“父王不可。”慕容楚連忙制止道，“此事切不能讓他人提前知曉，否則我與錦溪的婚事恐怕還會有波折，父王只需尋個合適的媒人上門求親即可。”
北寧王自然知道慕容楚是擔心陸氏會從中做梗，可按照大周的習俗，提親之前男方的母親是要與女方母親知會的，莫家如今沒了長輩，長嫂如母，這事自然就落到了莫錦華夫人的身上。
如今慕容楚卻讓他直接找媒人上門求親，這着實有些不合禮數。
慕容楚見北寧王遲疑，緩聲道：“父王，當年母親在世時已與莫夫人有了口頭之約，又有玉牌爲憑，難道不算是知會過了？如今的情形父王也知道，凡事都要從速，這樣纔不會耽誤了婚期。”
北寧王聞言嘴角抽了抽，兒子這是有多急呀，都已經想到婚期一事了。
“也罷，只要你不覺得委屈了莫家的那個小丫頭，一切隨你所願。只是這媒人，還需要考慮一下請誰合適。”
“父王，翰林院大學士宋百無乃外公的得意門生，莫錦華當年下場應試時又曾拜於他的門下，兒子認爲此人是媒人最合適的人選。”慕容楚神色淡然地說道。
北寧王的嘴角再次抽搐，這小子是早就都打算好了，看來自己也不過是幫他走個過場而已，雖說這樣省得自己操心，但怎麼總有一種被坑的感覺。
不過兒子說得的確不錯，宋百無學識淵博，爲人也是剛正不阿，在朝堂當中的確是個有份量的人物，但此人卻只是一心撲在學問上，從不參與朝政。
由他來做這個大媒，即體面又不會牽扯到黨羽之爭，況且他與兩家都有些淵源，的確是不二的人選。
可是，當年因江春雪突然病逝，宋百無曾在靈前指着北寧王的鼻子將他臭罵了一頓，從此後兩人便老死不相往來，現在讓他去找宋百無，恐怕能不能進去門還都是個問題。
慕容楚也聽說過當年之事，見北寧王面露難色，接着說道：“父王儘管放心，只要說是兒子的婚事，宋百無定然不會刁難，另外兒子手裡有一幅畫，父王帶去交給他，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北寧王聽慕容楚這麼說，才徹底明白過來，原來兒子早就將坑都挖好，就等着他這個老爹跳進去了。
“然後呢？”北寧王斜睨着自己的兒子，等着聽他下一步的計劃。
慕容楚脣角輕揚：“然後就按照習俗完成六禮即可。”
“婚期定於何時？”北寧王繼續問道。
“孩兒聽父王的。”慕容楚的脣角抑制不住地加深了弧度。
北寧王的印象中，兒子很久沒有這樣對自己笑過，久到他都快要忘了兒子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這種酷似江春雪的笑容讓他的脣角也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對父王還有什麼可隱瞞的，說說你都是怎麼想的吧，父王照你的意思去辦就是了。”
這回慕容楚真的是打心眼裡樂了出來，昔日的冰山臉已經完全融化，他起身朝北寧王深施一禮道：“父王，兒子之前的確着人查過，今年最宜嫁娶的日子有三個，十月二十、十一月十八和十二月初六。十月和十一月有些過於倉促了，十二月初六倒是最好的日子。再往後就要等來年的四月份了。”
慕容微頓了頓，又問道：“不知道父王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