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不怕。”上一世做過志願者,災區沒少去。這一世更是連戰場都上過,什麼血腥的場面沒見過,莫璃自認爲沒那麼膽小。
當莫璃進了裡屋,看到榻上人時,她覺得自己真的不是膽小,而是噁心。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簡直不敢相信那人形的東西就是陸氏。她的上半身蓋了一塊布,上面沾染着一塊一塊的深褐色,露在外面的那張臉已經被薰得焦黑一片,下面的兩條腿都是血肉模糊的,看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
兩個婆子正在用藥析沾了藥水往她腿上塗,藥味混合着血腥味,還有一股含糊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讓人感到極其的不舒服。
莫璃強忍住胃裡翻騰的不適感,問道:“怎麼沒包紮?”
“回世子妃,大夫說不用包,包上反而不利於傷口。”一個婆子答道。
莫璃揮揮手,讓她們繼續,自己轉身和劉氏出了屋子。她明白大夫的意思,都燒成這樣了,包上一會兒就得被血水浸透。
經過正屋時,莫璃悄悄朝慕容楚搖了搖頭,又跟着劉氏進了另一間屋子。
高祉蘭的情況比陸氏要好得多,至少還算是一個正常的人,雖然臉上有幾處擦傷的淤青。莫璃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脖頸,那裡一條粗粗的黑紫色過於明顯。
半蹲着挑起她的下巴,又推着她的肩膀讓她側了身,把頭髮拔開,看清她的後頸時,莫璃不禁有些愕然。
那條黑紫在頸後形成了一個交叉的印跡,這是勒傷!
莫璃琢磨了一會兒,邁步出了屋子。
到正屋裡淨了手,莫璃坐到慕容楚旁邊,喝了一口茶壓了壓,問慕容齊:“大哥,有沒有讓人過來驗傷?”
慕容齊眉頭微皺:“都燒成那樣了,還要驗什麼?”慕容楚也看向她,似在詢問。
“我說的是高祉蘭。”莫璃放下手中的茶盞,“大哥有沒有看到她脖子上的那條淤青?”
“淤青?好像是有,不過我沒太留意。”慕容齊一直關注着自己母親的傷勢,哪裡還有心思去看高祉蘭怎麼樣了。劉氏倒是看到了,可她一介女流,又沒想那麼多。
“高祉蘭的脖子上有一條這麼粗的淤青。”莫璃用手比劃着,“完整的一圈,在頸後形成一個交叉的形狀。”
“勒痕?”慕容楚挑了挑眉。
“我覺得是。這樣繞過去,往兩邊使勁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高祉蘭的眼球上應該有出血點,就是紅點兒。”莫璃又比劃了一下。以前在法制類節目中看到過類似的情節,所以她敢肯定地說出來。
“我去看看。”慕容齊說着已經站起身朝屋裡走,慕容瑞和劉氏也都跟了進去。
“你怎麼想的?”慕容楚看着莫璃問道。
莫璃聳了聳肩:“殺人未遂唄。那條勒痕挺寬的,不是繩子,倒象是帶子。比如披帛或是束腰。”
“昨天夜裡着的火,難道是殺人焚屍?”莫璃摸着下巴琢磨着,“小院不是有人看守麼?怎麼會聽不到動靜?”
慕容楚勾了勾脣,壓低聲音道:“別跟我說你沒猜出來兇手是誰。”
莫璃狡黠地眨眨眼睛:“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慕容楚捏了捏她的臉。
腳步聲傳來,兩人立即收斂了神色,正襟而坐,彷彿剛纔頭挨着頭嘀嘀咕咕的不是他們倆一樣。
慕容齊神色古怪地從屋裡出來,眉頭擰得都快湊成一團了。劉氏欲言又止,顯然是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又不知道該不該問。慕容瑞在最後,一幅瞭然的樣子。
在正屋稍站在片刻,慕容齊又進了陸氏的屋子。
劉氏看了莫璃一眼,嘴脣翕動了幾下,終還是沒有開口,跟在慕容齊身後走了。
慕容瑞突然若有所思地嘟囔着:“滅了火之後我跟幾個管事進去看過。屋裡除了一隻燒變了形的油燈並無其他引火之物,那油燈在牀榻邊上。”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顯然是說給莫璃和慕容楚聽的。兩人卻是一個品着茶,一個託着腮望天,都象沒聽見一樣。但是在場的三人心照不宣,都明白這裡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等慕容齊夫妻從屋裡出來,慕容楚起身道:“父王讓你去外書房。我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說罷,牽着莫璃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等出了院子,走遠了一些,莫璃問道:“父王不是說讓你一起去外書房嗎?”
“他們的事情,與我何干。”慕容楚不以爲然。
“可把高祉蘭送到陸氏那個院子的主意是我出的。”
莫璃有些心虛,當初她是想用高祉蘭刺激陸氏,讓她挺不住了,承認自己沒瘋。誰承想,陸氏這麼歹毒,居然連一個瘋子都想殺。
“累不累?上來,我揹你。”慕容楚半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莫璃也沒客氣,直接躥了上去。打了一上午獵,又坐了半天的馬車,回來連口氣都沒歇,還真是累了。
“冥冥中自有定數。”低醇的聲音帶動着後背有些輕微的振盪,“對於曾經害過我們的人,沒要他們的命已經算是仁慈了。可是,所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們放過,並不代表着老天會放過。”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莫璃說完忽然咯咯笑個不停。
慕容楚扭過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這話卻也是沒錯,可你笑什麼?”還笑得如此花枝亂顫。
“這是一個電視劇……不,是戲文裡的話,當時那個大俠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太搞笑了。”
“原來是戲文。不如哪天帶你去聽戲吧!”
“好啊!我們倆還沒一起聽過戲呢!”莫璃摟緊了慕容楚的脖子,將下巴擔在他的頸窩裡。回想兩人從認識到現在,風風雨雨經歷了不少,卻沒有幾次好好出去玩的機會。
帶着清甜的氣息拂過耳邊,慕容楚心裡的某處一軟,託着莫璃的手往上掂了掂,讓她趴得更舒服些,柔聲說道:“璃兒,這些年跟着我,讓你受苦了。”
“我倒是覺得,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不苦。”莫璃輕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