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額間傳來一陣刺痛,所有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莫璃只覺得腦中漸漸恢復了清明。
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以沐青雲那妖孽爲首的幾張焦急臉。
一隻指節修長的手在眼前迅速閃過,額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
“嘶……”莫璃想要擡手去摸,卻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就看到沐青雲將指尖上捏着的金針插回到針囊中。
“是你把我扎醒的?”一張口,聲音又沉又啞,莫璃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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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力氣就少說話。”沐青雲又從她的頭上抽走了幾根針。
莫璃翻着白眼想了半天,這纔想起自己好像把孩子生下來了,之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的孩子呢?”摸了摸已經癟了的肚子,莫璃驚呼道,“我記得我已經把孩子生出來了!”
“小姐別急,我這就去讓奶孃把小公子抱過來。”絲竹飛奔而去。
“現在什麼時辰了?”莫璃喝了一口何嬤嬤喂的水,問道。
“已經過了午時了。”
“都睡了這麼長時間了,我記得我是昨天傍晚把孩子生下來的。”一整夜再加上大半天,難怪嗓子會這麼幹。
“小公子是前天降生的,小姐你都睡了兩天了。”何嬤嬤心疼地說道。
兩天,真是夠久,莫璃揉了揉肚子:“我餓了,能不能吃東西?”
沐青雲將針囊收好,回頭說道:“去給世子妃弄些吃的,不必太多,羹湯或是糜粥就好。”
孩子很快被抱了過來,莫璃十分期待地接過水藍色的襁褓。在看到兒子第一眼的時候,她的心跳突然加速,眼睛裡不自覺地溢出了淚花。
多漂亮的孩子呀!粉糰子一般的嫩臉蛋彷彿一掐就能滴水一般,眼睛雖是閉着,卻依舊可以看出這是一雙狹長的眼眸。
小傢伙許是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黑亮亮的瞳仁,肉嘟嘟的小嘴還吐出了個奶泡泡。
莫璃的心簡直都要被萌化了,抱着兒子使勁親了一口。小傢伙似乎對被糊了一臉的口水極其不滿,咧了咧嘴兒,又擠出了兩個泡泡。
何嬤嬤端了粥過來,沐青雲見狀朝莫璃伸出手:“你趕緊吃,我幫你抱孩子。”早就想抱一抱小寶寶了,奈何搶着抱的人太多,他一直沒有得手。
莫璃哪裡捨得撒手,向裡側了側身道:“嬤嬤餵我吃。”
沐青雲嘴角抽了抽:“都是當了孃的人了,也不知羞。”見莫璃拿眼瞪他,連忙又道,“得,我給你熬藥去。”
半碗粥下肚,莫璃覺得身子舒坦了許多,更不願意把孩子放下。
何嬤嬤遞過一張紙箋,道:“王爺昨兒讓祥管事送過來的,是王爺給小公子取的名字。”
莫璃接過紙箋,只見上面寫着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天闊”。
“有道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又有潮起海天闊,揚帆正當時之意。是個好名字。”莫璃反覆叨唸着,“天闊,慕容天闊,闊兒……”
關鍵是還承了他父親的名字,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何嬤嬤,差個人給王爺磕個頭,就說……闊兒多謝祖父賜名。”
……
西北,天光破曉,天水城外旌旗招展,城內卻是一片狼藉。
昨夜二更剛過,狂風驟起,有軍士來報西城門走了水。
赫連圖格暗忖,城內糧草無多,將領們還好些,多少能吃上東西,卻苦了那些士兵,每日裡配發的乾糧還不及平時一頓的量。
城內百姓早在他們攻進天水之前便已撤離,能搜刮的都搜刮乾淨。這幾天,除了人,能吃的都會被想方設法搞來填肚皮,士兵們甚至連天上偶爾經過的飛鳥都不放過。
這會兒,定然是有人又搞了什麼吃的,私自點火煮食。
還未等他下令去查原因,又有軍士來報,南、北兩處城門相繼走水。
赫連圖格頓時一驚,連忙召集衆將,人馬剛剛集結,天水城內已是多處火起。一時間城內一片大亂,兵士四處逃竄。
本來就餓了許多天,時下里一慌,哪裡還看得清哪裡有火哪裡沒火。疾呼聲、慘叫聲、哀嚎聲頓時響徹滿城。
各自尋路奔走的將領、兵士相互踐踏,還未尋到出路,便已死傷無數。
混亂當中,也不知誰人呼喊“東城門無火”,於是人羣開始朝着城東涌去。
赫連圖格帶着人奮力逃出東城門,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見斜刺裡殺出一隊人馬。定睛一朝,正是老將華非揚長子華文龍帶人追來。
此時逃命要緊,誰還肯搏命廝殺,兩相剛打了個照面,赫連圖格便帶人繼續奔逃。華文龍帶着人追趕了一陣,也就作罷。
剛剛甩掉了華文龍,又有一隊人馬喊殺而至,一陣廝殺之後,赫連圖格大敗,奪路而逃。來人也不追趕,打了個呼哨帶人退走。
一路上又遇到兩次截殺,直過了寅時,才甩掉了大周軍隊。隱約的,前面出現一條河流,叫人過去打探,軍士回報,前方已到青淩河,此處正是淺灘,河灘平緩,河水也不深,可在此安營休息。
西涼軍士本就忍飢挨餓多日,剛剛又奮力奔逃,早已是人困馬乏。到了淺灘,早有人按奈不住奔到河邊喝水、洗臉。
有那眼尖的藉着月色瞧見水中有魚,更是興奮不已,折了樹枝做成魚叉,下河叉魚。有人得了手,其他人自然眼熱。況且河水最深處不過及腰,西涼蠻夷本就豪放,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軍士紛紛下水,捉魚的捉魚,飲馬的飲馬,更有人脫了衣裳洗起澡來。
一時間人聲喧嚷,馬盡嘶鳴,好不熱鬧。
淺灘之上也燃起了篝火,叉上來的魚就着河水清洗乾淨,架在火堆上,不多時便冒出了一股股的香氣,衆人皆是流着口水等着果腹。
正當西涼殘兵慶幸得以逃出生天之時,突然傳來隆隆之聲,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見一股洪流自清淩河上游奔騰而下,瞬間便是水勢滔天,淹沒了整個河灘。
西涼人馬來不及逃,大多數都被溺斃於水中,尤其是在河中的人和馬,被河水沖走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