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輕聲道:“進了宮去難免要打點一二,遇到需要打賞的宮人,千萬不能省。”
“世子妃……”慕容婉眼角微紅,沒想到莫璃連這些都爲她打算好了。
“可不能掉眼淚,不然妝會花的。”莫璃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走吧,別讓宮裡的人久等了。”
北寧王府門外,一個面白無鬚的宮人尖着嗓子恭敬地施了個禮:“慕容小姐,請上轎吧。”
慕容婉回頭看了一眼王府的門楣,畢竟是自己出生、長大的地主,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再看到門口臺階上含笑望着自己的人,慕容婉突然轉身,盈盈一福:“錦溪姐姐,多保重!”
她早就想叫一聲姐姐,可礙於身份尊卑一直沒有叫出口。莫璃上前一步扶住她:“妹妹也多保重,家裡的事情就放心吧。”
簡單平和,就彷彿姐姐在送妹妹出門一般,讓慕容婉的心裡又暖了暖。
那邊丹玉早已上前將一個荷包塞到了宮人的手裡:“公公辛苦,這是我們世子妃犒勞公公的,以後還得勞煩公公多多照應我家小姐。”
宮人也不推辭,將荷包塞進袖袋時順便捏了捏,薄薄的紙定是銀票,兩顆圓圓的小珠子不知何物,但就銀票來說,這打賞就不算少了。
笑容頓時堆了滿臉:“奴才多謝世子妃賞。”
莫璃淡笑頷首,拍了拍慕容婉的手背:“上轎吧。”
慕容婉深吸了一口氣,由秋雨扶着上了小轎。
莫璃望着朝皇宮方向疾行而去的一行人,輕嘆了一聲,也不知道擺在慕容婉面前的將會是什麼樣的一條路。
正欲轉身回府,眼角餘光不經意地瞥向斜對面的街角,只見一個戴着斗笠的青色身影立於樹蔭之下,正是京郊軍營的偏將陳康。
此時陳康的目光也正從看不見小轎的街上移回來,四目相對,莫璃看到了他眼中淡淡的哀傷。
這個時候北寧王府門前還有不少剛纔來看熱鬧的人,自然不是說話的時候。況且莫璃也知道無論說什麼也無法安撫這個年輕人的心,倒不如讓時間去沖淡一切。便裝作沒看見一般,轉身進了府門。
陳康將斗笠往下壓了壓,朝着另一個方向離開。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對姑娘動了心,卻不想還是晚了一步,終歸成爲陌路。
……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象慕容婉和孫笑雪一樣對於入宮唯恐避之不及,大多數官宦之家的姑娘都想借着這個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而她們的父母更是想讓自家的女兒成爲仕途上的助力,所以此次經過篩選入宮的秀女多達兩百餘人,期中不乏從大周各地進京的女子。
採選的過程繁複而嚴苛,經過一關又一關,最終只餘下了三十人。慕容婉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足夠優秀,看着身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心裡即快慰又緊張。
這天清晨梳洗已畢,管事嬤嬤前來通報,今日由宮庭畫師爲各位秀女絹畫小像。慕容婉朝秋雨使了個眼色,秋雨立即會意,取出個小荷包塞進嬤嬤手裡:“嬤嬤辛苦了!”
入宮那天世子妃給的小包袱裡裝了滿滿一下子小荷包,慕容婉讓秋雨清點過,不同顏色的荷包內放着金額從五兩到五十兩不等的銀票,有的裡面還另外加了金豆子,最大的荷包裡還有一疊各種面值的銀票。
當時慕容婉看着這個小包袱,不由得眼角染淚,不是因爲莫璃給了她多少銀子,而是這份用心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也正是因爲有了這個包袱,她入宮之後處處都受到了禮遇,無論是教習嬤嬤還是侍候的宮人無不誇讚北寧王府的小姐端莊大氣。
今兒這位嬤嬤得了賞,自然也是高興,將畫小像時該穿什麼樣的衣裳、梳什麼樣的髮髻都細細地說了一遍,還特意叫來兩個專擅梳洗的宮女爲慕容婉重新打扮了一番。臨走之前,嬤嬤還悄悄告訴秋雨,對畫師一定要尊重,禮節上不能輕視了,而且一定要讓畫師一來就能體會到。
這話的意思再明瞭也不過,小像是要呈給皇上的,自然是要畫得美一些,可這美也有講究,即不能失了真又要突出美人的特點,不然反而會在最後落了選。
秋雨依言,在畫師一到的時候,便恭恭敬敬地呈了個荷包上去。畫師趁調墨之機悄悄打開來看了,居然是兩張一百兩,當即臉上的笑容就更加謙和。要知道,他一年的奉祿也不過才幾十兩。其他秀女的賞銀最多也就是五十兩,這北寧王府的小姐果然是不同凡響,一出手便是二百兩。
畫師邊畫還邊詢問慕容婉的意見,最後畫好呈到她的面前,見她滿意了方纔恭敬地帶着畫像去回去交差。
三十張小像很快呈到了御書房,張德會自皇上還是太子時就在他的身邊侍候,見皇上將手中的奏摺批覆完,輕聲提醒道:“陛下可否要看看秀女的小像?”
“拿過來吧。”
張德會將畫軸取過來,一張張展開,同時觀察着皇上的臉色。
皇上挨張看過一遍,面上並沒什麼變化,只是淡然說道:“都先放到一邊吧。”
說罷又重新拿起一份奏摺開始批覆。
張德會見皇上對秀女的小像興趣缺缺,只以爲沒有太中意的,便將畫軸重新放回到側旁的方几上,收拾好了,立於皇上身後,準備隨時侍候着。
新皇還是太子的時候,除了太子妃元氏,另有兩個妾室,元氏如今已經被立爲後,兩個妾室被封爲婕妤和美人,可後宮實在是空虛,所以在羣臣的極力建議下才有了這次選秀。
當今皇上自登基以來,一心撲在國事上,就連元皇后那裡也是十來天才去一次,兩個嬪妃能見到皇上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爲此,太后娘娘曾多次暗示張德會提醒皇上多去後宮,不要總是宿在御書房裡。
皇上勤於國事當然好,可也不能因此就冷淡了皇宮的嬪妃,不然如何能讓皇嗣興旺起來。
思極於此,張德會藉着換茶的機會說道:“陛下,今晚要去哪裡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