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閉目養了一會神,突然想起在蹭會現場認識的那位精明的蔣總,便問餘凌雲蔣總提出的只要幫他賣書,便可以購票參會的事,公司能否實際接受?餘凌雲想了想說,記得當時已經向李安之李總彙報過,李總的答覆是可以,後來的一次辦公會上,也有人提出過類似的問題,李總明確給出條件,客戶的產品如果需要我們直接幫助售賣,明確利益空間,依比例分配利潤即可。
見大家都在休息,我也不好語音通話,先給蔣總髮個短信吧:“蔣總,晚上好!本來組委會只允許客戶租用我們的展位銷售產品的,但我知道,您雖然不在乎花點錢租一個展位,可是,您的每一分線都是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換來的,作爲朋友,我當然有責任幫您能省則省,現已說服領導,允許您的作品和李安之老師的作品放在一起,由我們的工作人員統一經銷,不過,實話實說,我們辦一場活動也真的非常不容易,充滿了風險和各種不確定因素,因此,各項工作都是責任到人,績效到人,如果書賣的好,適度的給我們這邊的銷售人員讓一些利潤,可否?”
沒想到蔣總很快就把信息回覆過來:“老弟,謝謝你費心。明天我就安排工作人員與你對接,寄送500本,利潤分配的事,客隨主便,以你們的統一規定即可。屆時,我可能帶朋友一同前往,希望參會票的價格同樣享受優惠,如果可以的話,按照渠道的價格給我最好。”
看着短信,我一方面高興這單互利互惠的銷售已經在理論上談攏,同時也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蔣總的商人智慧,看似大氣的客隨主便,卻是不失時機的爲自己爭取利益的最大化,還沒確定幾個人過來呢,先把門票的價位拉下來。
我把短信給餘凌雲看,餘凌雲高興的祝賀我今天梅開二度,想了想,對我說:“他一次性寄送來500本書可不算少,我們也要提出底線,門票享受渠道價可以,但依照規定,需10人起步,這樣,即便他帶不來10人,至少5-6人應該是有可能的。”
我點頭稱是,便又寫了一條文字表述相對圓滑的信息發過去,本想也會像上一條一樣很快得到答覆,不想,左等右等就是沒有迴音,餘凌雲見我着急,便安慰道:“別急,也許對方沒看到。”
車外華燈閃爍,行人如梭,越接近市區,行人車流越稠密,大巴在停與行之間不斷的轉換着角色,見大家都在休息,司機便關閉了照明燈,整個車廂內黑黑的。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註定要用它來尋找光明…”看着車窗外不斷變換的景物,我小聲吟誦大詩人顧城的這句名言。
黑夜能讓人勵志,也可以發散柔情,“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憂鬱,也不要憤慨!不順心時暫且剋制自己,相信吧,快樂之日就會到來…”這是普希金的一首經典愛情詩,可能受了我的影響,餘凌雲也款款吟來,這首詩本也勵志,此刻,從餘凌雲的口中念出,卻多了幾分哀婉。
我倆誰都沒再多說話,只是隨着車廂的移動，靜靜的用各自的心情品讀着窗外變換的江湖。
記得卞之琳大師有幾句詩是這樣說的：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只不過，今天我不是站在橋上，而是車中。至於是不是另外還有看風景的人在看我，我不知道…
黑暗中,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女人孱弱的抽泣,我驚惑的擡起頭,看見餘凌雲漂亮的臉頰上已不知何時多了兩行淚水,見我看她,慌亂中餘凌雲趕緊用手背去塗抹。
我沒做任何勸慰,因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記得剛入職時的一次聚餐上,餘凌雲就曾因爲被鄭方問到家庭問題而情緒大受影響險些哭出來,八成是這次餘凌雲念着愛情詩又想到了往事。
很久,餘凌雲放下手,當我倆兩手相碰的時候,我感覺到她的手是那麼的涼,慢慢的,我與她十指相扣,攥的緊緊的,無言當中,我默默的幫餘姐暖着手…
“峰,你有喜歡的女孩嗎?”沉默中餘凌雲突然小聲的問我。
我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我想說沒有,但心裡明明裝着淳樸的風鈴,想說有,又不明白餘凌雲這麼問的真實含義。
我們的十指依然緊緊扣着,雖然做市場銷售讓我常常首先認真分析完對方的心理,纔對症下藥講出讓對方最樂於接受的話,但涉及內心的本真,我不想說謊,哪怕是傷害到對方,想通了這些,我緩緩的告訴餘凌雲:“在來北京的火車上,我認識了一個淳樸漂亮的女孩,我很喜歡她,她也同樣對我有好感,也許未來美好的故事會一直延伸下去…”
餘凌雲沒有任何反應,過了很久,一點一點的把她的手從我的手中抽出,又停了一會,輕輕的說:“我是你姐,有時間,請女孩過來,姐請你們吃飯。”
“嗯。謝謝!”我也同樣用很輕的聲音表達感謝。字雖少,聲音雖輕,卻是我內心自從與餘凌雲相識以來說出的最具真情的一句話。
我不知道餘凌雲的心裡在想什麼,只是見她一直看着她那一側的窗外,我倆誰都沒再說話,直到車停下來,司機喊着“到地方了”,餘凌雲才收回目光,我們一起下車。
秦總熱情的和衆人告別之後,再度走到我們面前,對我說，明天她要出差去外地,下週回來歡迎我再到她辦公室作客。我當即允諾。隨後,秦總拉起餘凌雲的雙手:“你倆郎才女貌,是很好的搭檔,祝願你們順風順水一切如意。”
這話既像是工作祝福,又似乎把我倆真的當成了情侶。餘凌雲感謝秦總的祝福,強調:“我弟確實很優秀,我一定盡力配合他工作。”
告別了秦總和李主任,我們走向停車場,我對餘凌雲說:“餘姐,感謝你今天的辛苦陪伴,上路後,我攔一輛出租車回去,你早點回家休息吧,好嗎?”
“你是我弟,送你回家不可以嗎?”我注意到,雖然話音中餘凌雲依然是一位強勢的姐姐,但表情上卻沒有了一貫的開朗和自如,重重心事反映在她俊美的臉上和目光中。看着餘凌雲的狀態,我心裡也很難受,從兩天前電話裡因擔心我而真切的哭泣,到今晨辛苦的去車站接我,在家中爲我過生日送衣服給我,乃至接受我的擁抱,這一切都不僅僅是因爲工作,更多的是一份與工作無關的發自心底的真情流露。看着餘凌雲的傷心,我的心裡一陣愧疚。
我矛盾的問自己的內心:風鈴是你喜歡的,餘凌雲不是同樣也讓你魂牽夢繞嗎?你可以對餘凌雲說你喜歡風鈴,如果有一天,風鈴問你是不是還喜歡過別的女人,你是否也會說出餘凌雲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