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軍被木雲滿滿當當的分成十二營。
第一營是血殺營,配的是全身重步鐵甲與陌刀。
說起陌刀,秦越也不得不讚嘆家有傳承就是好,這陌刀就是三尖兩刃刀,刃長三尺,柄長四尺,因爲左右皆有弧刃,劈斬極不順手,反而有別扭之感。
木雲也不多話,慢吞吞的用木刀演示了一遍,讓甲寅依法施爲,懂得發力後這才明白了陌刀能一刀下去人馬俱斷的關竅,竟然就在於“劈斬收割”四字上,比起朴刀的殺傷力不知要大凡幾,秦越大喜,立即安排鐵匠打製。
五代亂世,朝廷對各鎮各州的控制極其有限,各鎮節度使集軍政財權於一身,早幾年,地方給朝廷進獻方物的清單中甚至有甲冑。
如今,甲冑、弓弩的製作權,經過郭威郭榮兩代人的努力,已經收回朝廷,但刀槍各鎮各州還是可以自作,只需行文報備即可。
二三四五六七營是常勝營,八營純弩,九營純弓,十營山越營。
第十一營馬兵,第十二營斥侯,如今這兩營卻是暫時合一參訓。
又有編外工兵營五百人,專門負責攻城器械、行軍紮營。
分營不易。
木雲打起精神,各項拉練測試一連開展了半個月,優秀者更是個個面試過了,這才正式分營。
教練更難。
不止血殺營、騎兵、工兵營單獨有技法相傳外,對於常勝營,木雲針對鳳州軍人少的現狀,把一個精字務實到了極致,卻是把家傳的兵法拿出來了。
其父柴再用,本爲前吳武皇楊行密手下著名的猛將,鎮守光州時曾用計迷惑朱溫,然後趁其不備,出城擊殺,殺的號稱四十萬大軍的朱溫狼狽而逃,創下以少勝多一戰而改淮南戰局的神話,與其父相比,夜襲常州的木雲只能算是步父後塵。
其時戰火頻仍,將兵無常勢,爲將者也無似海本錢,只能把有限的財力物力用在親兵上,有區別的是財雄者親兵多,財少者親兵少。如魏博牙兵之所以掙來赫赫兇名,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首任創建者田承嗣隨安祿山南征北戰西搶東奪收羅了無數錢財,堆出了一支滿萬的無敵鐵軍,這纔有了動不動就造反,殺使相,殺節度,左右朝局的本錢。
正所謂“長安天子,魏博牙兵”。
柴再用沒有如此大的財力,早期只能將養兩都親兵,直到擔任武昌軍節度使後,才把親兵湊成一個營,因爲人少,只能走精兵路線,戎馬一生的柴再用硬生生的磨出一整套組合陣來。
飽讀軍書戰策的柴克宏則又在其父的經驗基礎上加以改良,調整,如今操練的是一字排開大套小套七套陣,把秦越歡喜的直搓手的同時,更多的是三軍的叫苦連天。
最小的三才隊,雙捷牌配長槍。
其次是五魁鬥,雙捷牌配三槍。
再次是七煞陣,雙牌三槍兩朴刀。
然後又是九環殺,雙牌雙刀三槍加弩弓。
這四小套,又分山地,平原,舟行,另有配合竅門,所以山越營也合在一起操練。
從三才開始練,一旬一增,四小套全練熟了,再練十陣殺,顧名思義,這就是十隊一組合了,這五陣練的便是配合步,磨的全是守戰技,看上去不犀利,但能把抽空回來一次的陳疤子冷汗看下來。
以上五陣練熟,還要再練後續兩個陣法,這卻是有針對性的,一叫磐石陣,專應對騎兵折衝,二叫犁地衝,專練衝陣,與以往虎牙軍自個摸索的完全兩樣。
開始時,有不少老兵肚子裡存了彆扭勁,託着李行等人把話傳到秦越耳朵裡,秦越先逮着李行幾個一通軍法,又再三對木雲說,劍都給你了,你看着用。
木雲得了軍令,便毫不客氣,連斬七老卒,頓時成爲全軍煞氣最重的人,再桀傲的傢伙也乖乖的收起尾巴。
這一日秦越去軍營,便看到了什麼叫令行禁止,軍令如山。
春雨菲菲,將世間萬物都浸潤的又溼又潮,若大的校場上,更是變的滿地泥漿。
五千將士正頭淋冰雨,腳淌泥水,奮力操練。
喝哈發力之聲遠傳三裡。
秦越暗自點頭,以前自豪的認爲虎牙軍操練算是得法,曹彬來了都沒話講,而河東行從符彥卿那學來的人事軍律在軍中加強後,隱隱已有鐵軍之勢。但跟眼下比,卻是還差了老大一截。
秦越看了一會,便把目光鎖定在領頭的甲寅和史成身上,見他倆人左手挽藤牌,右手揮短刀,一板一眼的控着節奏領頭操練,不由的心生感慨。
隨着甲寅的武技越來越高明,這漫無紀律的問題也越來越嚴重,除了帶馬咆嘯,這兩年來幾無與士卒同練過。然而在木雲的指揮下,這人竟然可以連着一個月吃住軍營,與士卒們一起操練,真的是太讓人意外了。
究其原因,與木雲倆互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能在這操練中學到本事,否則這傢伙早尋藉口摞挑子了。
甲寅雖然給人一付憨厚樣子,但也只有秦越幾個最親近的人清楚,這傢伙啥事都好說,唯有吃虧的事從來不幹。
而史成,家世擺那裡,除了服氣花槍的槍,甲寅的刀,又對哪個真佩服過了?可如今看他一臉的認真,動作一絲不苟,顯然是已經被木雲給折服了。
木雲高坐點將臺上,一身儒衫,手上卻不倫不類的持着一根細長的紫竹杆,本來該是令旗的,但雨大,粘溼了的旗幟太過沉重,木雲如今是真的手無搏雞之力,只好以竹杆代替。
他在大校場停了整一刻鐘,然後又往小校場而去,那裡新來一個武瘋子。
石鶴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