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高亮從腰間抽出皮帶,隨手在空中甩了個響。
原本還熱血上頭的同學瞬間熄火,鵪鶉似的乖乖地縮在一邊。
教導主任高亮可是靠着一條皮帶,將進學校勒索學生的不良青年們打的哭爹喊孃的狠人。
自從他來到學校,學校裡再也沒哪個學生有膽子打老師,學校外三條街以內再不見無業不良青年。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長的都人模人樣的,都高三了,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不回去好好學習,就知道在這混。”教導主任高亮恨鐵不成鋼地甩了甩皮帶。
“就你們這熊德行能混出個什麼來?家裡送你來上學就是讓你來打架的?想打的都給我滾到學校外打!擾亂校園秩序的我見一個抽一個。”
打是不能真打的,畢竟馬上高考了,不能影響升學率。教導主任高亮揮着皮帶,對着蔫了的鵪鶉們整整罵了半個小時,才意猶未盡地將皮帶重新系回腰間。
“沒事的都給我滾回去學習,受傷的給我去醫務室蹲着。”教導主任高亮提了提褲子,將旁觀的人驅散。
王德全看着死黨黃金來哭喪着臉,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來。
走近一看,王德全倒吸一口冷氣,這特麼都成熊貓了啊。
“全子,快來扶我一下。”死黨黃金來頂着兩個熊貓眼,滿含淚水。
“被打哭了?誰啊,下手這麼狠。”王德全看着呲牙咧嘴的好友,忍不住問道。
“打哭個屁,不知道誰打我鼻子上了。可惜天太黑,沒看清是誰打的,不過我使勁踹了他兩腳,不虧。”黃金來翹着一隻腳在長凳上坐下,脫着鞋:“眼睛還好,就是這腳有點疼,八成是骨折了,你幫我瞅瞅出沒出血?”
光線太暗,王德全眯着眼也看不出來什麼,只好上手摸了一把。
“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扭傷,沒骨折。”王德全收回手,在死黨黃金來的衣服上擦了擦,“去醫務室看看吧,看看有沒有能用上的藥。”
“我這腳真沒事?”黃金來腳一沾地就疼得呲牙咧嘴。
“放心吧,沒骨折。”王德全安慰了一句,扶着單腳蹦的好友,慢吞吞地向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安通一中的醫務室雖小,裡面的東西還是很全的。
校醫李東波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從簾子隔出來的小屋裡走了出來。看着一屋子的傷殘人士,李東波瞬間精神了。
“這是怎麼,又打羣架了?”李東波穿好白大褂,坐在診桌後面喝了口涼透的茶水。“一個一個來,別擠。”
這些受傷的學生看着嚇人,其實大部分是輕微擦傷,沒什麼大問題。
校醫李東波輕車熟路的拿出工具,一個一個清創消毒,處置的飛快,一看就是經驗十足。
王德全在人羣中安靜地看着李東波,雖然李東波忙到飛起,但該有的消毒步驟一個不落。
“這小夥子不錯。”王德全暗自點了點頭,他忽的想起自己現在也不過19歲,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下一個。”醫務室內的人漸少,校醫李東波也終於鬆了半口氣。
終於排到了黃金來,黃金來一屁股坐在診桌旁邊的凳子上。
“呦,你這墨鏡不錯啊,還挺對稱,多少拳買的?”李東波開玩笑問道。
“別提了,就兩拳。”黃金來擺了擺手,他和校醫比較熟,之前打球受傷沒少進醫務室。
“回去拿倆雞蛋在眼眶上滾滾,沒事別學人家打架,你這身板也就能打個球了。”校醫李東波也擺了擺手,示意黃金來趕緊滾蛋。
“不是,你怎麼還趕人呢,我還沒說完呢,我腳又扭了。”
“又扭了?”校醫李東波聞言微微皺眉,“你這學期都扭了多少次腳了?這都成習慣性扭傷了,以後得多注意啊。”說着,示意黃金來把腳露出來。
黃金來也不客氣,擡腳搭在李東波診桌上。李東波扶着眼鏡仔細看了看,又伸手捏了捏,然後毫不客氣的將面前的臭腳扔了下去。
“上次開的藥還有沒有了?活血化瘀的那個,有就接着吃,沒有再來我這要。”校醫李東波用消毒棉球擦了擦手。
“回去冷敷,就是用涼水把毛巾浸溼蓋在上面,這兩天不能用熱水泡腳啊,下次再打架我就告訴你爹揍你。”
“知道了知道了。”黃金來扶着王德全的胳膊起身,對着李東波一齜牙:“你要是敢告訴我爹,我回頭就勸我姐去相親。”
“你個混小子……”校醫李東波瞬間哭笑不得。
王德全扶着黃金來出了醫務室,就見到大個子劉俊峰扶着胳膊站在門外。
“怎麼不進去?你這胳膊咋了?”黃金來被門神似的劉俊峰嚇了一跳。
“應該沒什麼事,有點使不上力氣。”大個子劉俊峰一臉憨笑:“剛剛裡面人太多了,沒擠進去,現在進去剛好。”
“那行,你好好看,我先回去了。”
王德全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黃金來一蹦一蹦的拉走了。
“他胳膊可能有點脫位。”王德全回頭看了一眼醫務室的方向。
“沒事,老李醫術好着呢。”黃金來對校醫李東波這個未來姐夫的醫術十分自信。“高中三年我就沒見過他治不好的病。”
王德全不置可否。
一個天天蹲在學校的校醫能有多高水平?平時給學校裡的學生治個擦傷扭傷就已經頂天了。別的病你就算讓他治,他都不會下手,三兩句話把人送醫院就了結。
兩人慢悠悠的進了宿舍樓門,烏黑的眼眶把坐在門口嗑瓜子的宿管大媽嚇得瓜子都扔了出去,小卷發差點都嚇直了。
“你個娃子怎麼搞的?嚇死個人。”大媽瞪了兩人一眼,搬着小板凳進了屋。
進了宿舍,王德全看着拒絕他攙扶的死黨有些無奈。
黃金來吃過藥,用毛巾冷敷片刻,就想上牀躺着。
“只有躺着才能安撫我脆弱的心靈。”黃金來扶着梯子道。
上牀的梯子是直上直下的。
上一秒還是自信滿滿的單腳跳跳虎,下一秒就變成了失去夢想的鹹魚。
“怎麼就不是上下鋪的。”黃金來從未如此痛恨過上牀下桌的宿舍。
“小心點,別再扭到。”王德全在下面扶了他一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黃金來成功登頂,鹹魚似的趴在牀上。趴了半晌,他翻身趴在欄杆上向對面牀下看了一眼。
見到王德全在翻書,他纔像想起來什麼:“對了,看你翻書我纔想起來明天有考試,月考,你回來的真的不是時候。”
“不過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我的卷子你隨便抄。”黃金來朝牀下的人揚了揚下巴,一雙熊貓眼睛迷成了一條縫:“你下次回家帶上我就行。”
合着你就是想方設法去我家蹭飯是嗎?王德全仰頭面無表情的看着頭上傻笑的死黨。剛想說什麼,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他扭頭看向門口,沉重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