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精神病醫院,但是環境優美,又有家人陪伴,其他病人都被看管得很好,並未打擾到葉蓉,在這裡住了幾天,她的病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不過也只是沒有受到影響,她的病情同樣也沒有任何好轉。
這天天氣不錯,朱敏、周乾雙雙都在,好幾天見不着人影的紫墨也來了,還帶着雷興航。周樂原本是不屑於搭理他的,今天卻破天荒盯着他看了又看。雷興航也不計較,任由她看個夠。
“你的形象,演壞人完全合格。”周樂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
雷興航認同地說:“那當然,我本來就是壞人嘛,可是我家紫墨天生溫柔敦厚,怎麼喬莊也不可能像壞人。”
周樂撇撇嘴:“她可以當替補。”
可是到了下午,雷興航接到一個電話,他和紫墨竊竊私語了一陣。
“不行,我們必須去一趟。”聽完雷興航的講述,紫墨斬釘截鐵地說。
她走到周樂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周樂,我知道我的行爲很對不起葉蓉,我也不乞求你們的原諒,可是,今天晚上我和雷興航不能在這裡。”
周樂的語氣咄咄逼人:“你知道今晚對葉蓉有多麼重要嗎?你們走了,誰來代替你們。”
朱敏焦急地說:“紫墨,到底有多麼重要的事情,難道要比蓉蓉重要嗎?”
紫墨看了看一臉天真的葉蓉:“正是因爲葉蓉最重要,所以我纔要離開,如果她能清醒,一定會理解我的。”
“媽,讓她走。”朱敏還想再說什麼,周樂一聲令喝止住了她,周樂說的是讓“她”走而不是讓“他們”走,用意很明顯,紫墨對葉蓉也是很重要的人,她選擇在這個時候對葉蓉不管不問,是多麼的不顧姐妹之情。周樂的話讓紫墨心裡像貓抓過一樣火辣辣地疼,可是她明白,如果不是火燒眉毛,她怎麼能棄葉蓉與不顧呢?
“葉蓉,對不起。”紫墨低低地說了一句,雖然葉蓉聽不到。
周樂生氣地轉過身,不去看這兩個人,直到他們的腳步聲消失了也不動身。
“他們走了,我猜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要怪他們了。”朱敏心疼地看着傷心不止的女兒。
周樂的眼眶有點溼潤:“媽,我不是生他們的氣,紫墨不是不關心葉蓉,這個關頭上她還能走得開一定是有萬不得已的事情,可是我就是心疼姐姐,瞭解情況的人就我們幾個,他們走了我們就一籌莫展啊。”
“不是還有華辰嗎,他擅長心理學,一定能幫到我們的。”周乾說。
一提到華辰,周樂的臉色就更加難看,她沒有答話。朱敏向周乾使了個眼色,周乾會意,跑到陽臺上給華辰打了個電話。
華辰果然是隨叫隨到,不多時,就出現在病房裡。
“華辰,這麼着急叫你來,沒有耽誤你工作吧。”朱敏寒暄道。
還沒等華辰開口,周乾就用責備的口氣說:“不是讓你晚上過來嗎,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不能耽誤你工作。”
華辰呵呵一笑:“伯父伯母不用客氣,科室下午不是太忙,我請個假就可以了,再說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能不提前過來和你們商討一下呢。”
“還用商討什麼,你是醫生,我們都聽你的。”朱敏讚許地看着華辰,儼然像看自己的女婿那麼自然。
“時間不早了,我去準備晚飯。”周樂面無表情地說,看都不看華辰一眼。
朱敏剛想責怪女兒的不懂事,想想她一直都是對華辰這幅樣子,他應該也習慣了,再說她就算說了也沒有用,周樂還是會我行我素,現在還是葉蓉的事情最重要,不是教育周樂的時候,就沒有說什麼,只是抱歉地對華辰笑笑。華辰則是什麼事都沒有一樣,依然的滿面春風。
吃過晚飯,葉蓉打起了呵欠,朱敏安頓她睡下。
“蓉蓉睡了,我們都去休息吧。”
幾個人面色凝重地離開病房,只剩下葉蓉一個人在這裡。通常葉蓉在吃過晚飯後都會犯困,就算是睡也不過是小憩,一個多小時就會醒,這次也不例外。
從牀上做起來,發現就自己一個人,房間內沒有開燈,光線很暗。葉蓉感覺胸口好疼,用手按了一下,疼痛更加明顯。她解開釦子,想探個究竟。
門突然開了,門外的聲控燈也應聲而亮,一個白色的影子伴着一陣冷風站在門口。
葉蓉仔細看了看,這個人她並不認識。
“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護士,葉蓉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葉蓉指了指胸口:“我這裡好疼,是不是受傷了?”
護士冷笑了一聲:“不是受傷,是你的胃在疼,你忘了,你得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不可能。”葉蓉生氣地反駁:“我根本就沒有生病,剛纔我還和……”
“你爸爸也病了,就住在另一個房間,林子奕他有事出去了,就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裡,還託我們照顧,這裡病人那麼多,我們哪能照顧得過來,你不過是個快死的人,好自爲之吧。”護士用嚴厲的口吻說。
還從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話,葉蓉哪能受得了,她只感覺胸口一陣憋悶,一股血氣直衝腦門,她氣得渾身都哆嗦起來。
“你好無禮,我要告訴我媽媽。”
“你媽媽?”護士“撲哧”一聲笑了:“你在做夢吧,你媽媽在你五歲時就死了。”
“不可能,你這個壞蛋。”葉蓉指着她大罵。
“我告訴你,你所認爲的一切都是在做夢,都是假的,現實是,你媽媽早死了,你也即將隨她而去。”護士說完就摔門走了。
房間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寧靜,一種莫名的恐懼襲遍全身,葉蓉拿過被子蒙上頭,蜷縮成一團。
“爸爸媽媽,你們快來,蓉蓉害怕。”葉蓉抽泣着說。
可是過了好久都沒有人過來安慰她,葉蓉從被子裡掀開一條縫,外面竟然漆黑一片。她猛然掀起被子,跌跌撞撞跑到門前,打開門衝了出去。
冷不防撞到一個人身上,葉蓉站住腳,才發現是一名護士,帶着嚴實的口罩,她以爲是剛纔衝撞她的護士,可是看了看她的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是……”
“我是孫潤潔。”還沒等葉蓉說完,對方就自報家門。
“孫潤潔是誰?”
對方用毒辣的眼神盯住她:“你當然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快要死了。你記住,林子奕是我孫潤潔的男朋友,他一直在欺騙你的感情,我已經殺了你爸爸,這就是你們父女的下場。”
她的聲音好可怕,葉蓉卻聽得雲裡霧裡:“林子奕是誰的男朋友關我什麼事,你爲什麼要殺我爸爸,我沒有病,我不會死的。”
“你爸爸就在裡面,你快進去看看吧。”她向身後瞥了一眼就匆匆離去。
葉蓉打開她說的那扇門,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小牀擺在中央,牀上像躺着一個人的樣子,身上蓋着白色的牀單。
葉蓉掀開牀單牀單一角,一個人的臉露了出來。
“爸爸,果然是爸爸,你醒醒,你怎麼了。”葉蓉哭喊着搖晃他,可是他的雙目緊閉,任由她怎麼搖晃都沒有醒。
“難道他真的死了?”想起剛纔那個人的話,葉蓉跑出房間,朝她離開的方向追了出來。
她並沒有走遠,立在走廊的盡頭,身邊還立着一個高高的男人,那個男人的臉上塗了東西,她看不清他的臉。
“你,”葉蓉指着她:“你這個壞女人,是你殺了我爸爸。”
她身邊的男人摟住她的肩膀,對着葉蓉喝道:“你這個醜女人,離我的女朋友遠點。”
她順勢依偎在那個男人懷裡:“子奕,她好凶,我好害怕。”
“你不用怕,她得了胃癌晚期,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他拍拍她的肩膀,語氣變得很溫柔。
“子奕?”葉蓉重複着這個名字。“你爸爸也病了,就住在另一個房間,林子奕他有事出去了,就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裡。”腦子裡迴旋着剛纔那個護士的話,葉蓉只感到頭痛欲裂,她緊緊地抱住頭,蹲在地上。
面前的女人上前一步:“不錯,他就是林子奕,我孫潤潔的男朋友,你們相愛這麼多年不過是個騙局,是他得到你們葉家全部財產的騙局,如今天遂人願,你爸爸死了,你也快死了,你們全家都死了,你爸爸的珠寶鋪,你家所有的錢都是我們的了,哈。”
對面的兩人一齊放生大笑,笑聲刺痛了葉蓉的腦神經,面前的兩個人面孔變得扭曲起來,葉蓉盯住他們,走廊在不停地晃動,她扶着牆慢慢地站起身,那兩個人的臉放大在她的面前,沒錯,是孫潤潔和林子奕,他們在得意地笑,在放肆地嘲弄她。
“你們休想。”葉蓉歇斯底里一聲狂叫,發瘋地衝向這兩個人。他們猝不及防,孫潤潔已經被葉蓉撲倒在地。
葉蓉拼命地撕扯着她的頭髮,突然,一股熱流衝到她的手上,她看清了,竟然是新鮮的血液,沒錯,孫潤潔的頭已經被她抓傷了,正汩汩往外流着鮮血,她痛苦地呻吟的一聲,根本無力招架瘋狂的葉蓉。
一隻有力的大手把葉蓉提了起來,葉蓉的手在他的臉上揮舞着,咬牙切齒地喊:“林子奕,你這個騙子,我要殺了你。”
胳膊上一陣疼痛,葉蓉低頭,看到一隻針管紮在胳膊上,針管裡流着透明的液體。
“去死吧。”在液體注射入葉蓉體內的同時,面前的男人發出這三個低沉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