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皇后手邊已經沒了還能摔得東西,因用膳而摘掉了護甲套,於是一隻瘦得顯出大部分筋骨的手“啪啪”在桌面上憤怒的拍了好幾聲,周圍的太監宮女一再縮緊脖子,生怕皇后的憤怒不慎落在他們身上,那可是掉腦袋的事!
太監宮女都害怕得要命,楚錦煜卻硬着頭皮跪在地上,道:“還請母后成全,兒臣斷然不能讓自己的太子妃是這樣狠毒的女子!”
跪着的人再不爭氣,終究也是自己的兒子,緋藍看不過去,躡手躡腳的靠近皇后,忐忑道:“娘娘,太子殿下如今也正在氣頭上,娘娘不要想太多了,都先冷靜一下吧!”
緋藍與楚錦煜時常也能講上兩句話,這邊看見皇后並沒有駁斥她,心已經安穩了一半,趕緊又勸楚錦煜:“太子殿下,娘娘事事都爲着您着想,殿下就不要再同娘娘過不去了,奴婢看着天色也晚了,太子殿下還用晚膳,不若奴婢做太子殿下最喜歡的菜去?”
楚錦煜暗暗呼了口氣,依舊寒着臉道:“不用了!”
皇后聞言立即狠狠瞪他,瞪過又終究不忍心,默了默,向緋藍道:“你送太子殿下回去!”
緋藍欣喜的福了身子,“奴婢遵命!”
話到了這裡,也使楚錦煜瞬間明白過來,若一味的想從母親身上想辦法解除掉與鳳傾嫵之間的婚事大約是沒有多大機會的,還不如先回去,然後從長計議!
鳳傾羽睡了小半天的功夫,阿桃和爾東張羅了不少吃食將她的胃也填得飽飽的,直到傍晚,鳳傾寒作爲第一個客人,才駕臨了鳳傾羽的院子。
短短兩天時間沒有見面,鳳傾寒再看見鳳傾羽,遠遠的就怔了怔,好像站在院子盡頭的女子,在這短短兩天時間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叫他都差點不能夠認出。
鳳傾羽笑吟吟的將手中的一株菊花遞到爾東手裡:“插進土裡,說不定還能再活!”
爾東皺眉,覺得不可思議:“小姐,這是不可能的事,菊花又不是柳條!”
鳳傾寒揹着雙手往院子裡走,彎了彎嘴角,對爾東道:“既然是你們小姐吩咐的,就去插了吧,要是真的活下來了,倒也算是救了這花一命!”
爾東無奈的接過菊花往院子裡走,一邊走一邊嘟噥:“既然這樣,之前就不應該將它折下嘛!”
鳳傾羽和鳳傾寒不約而同的笑起來,這廂兩個人都認知了彼此的心,一開始的陌生很快釋然。
“哥哥屋裡坐吧,這院子裡現在就妹妹和兩個丫鬟,現下都出去了!”
鳳傾寒點點頭,跟在鳳傾羽後面再房間裡坐下,又看着鳳傾羽前後忙碌開始泡茶。
“你知道我會來?”鳳傾寒瞧着那冒着青煙的茶水,好奇的問鳳傾羽。
“妹妹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差點就沒命回來見哥哥了,難道妹妹與哥哥的情分不夠,還受不起哥哥來探望一番妹妹嗎?”
鳳傾寒低眉飲笑,接過鳳傾羽遞給他的茶水,肅容道:“你應當是知道,今天我來找你,有正經的事情要說!”
既然鳳傾寒挑開了說,鳳傾羽也高興,他們應當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獨處了。
兩人都肅了容,話端還是由鳳傾寒開始,“你在狩獵場被傷的事情我大略也知道了一些,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會牽扯上衡王府的小姐,聽說那厲非瑤一回來就昏迷了,因爲事情是你與厲非瑤一同走過的,所以父親和大夫人,今兒個都去了衡王府,帶了不少東西,想是賠罪,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厲非瑤當真也是什麼都沒說?
鳳傾羽心頭感覺又穩妥了些,這件事現在壓根用不着懷疑,鳳傾嫵將她留在這條路上的用意明顯得很,只是厲非瑤那天運氣委實不怎麼樣,若是她去得晚了或是厲非瑤事先沒有好心的將自己的馬給她,這後面估計兩個人都要徹底沒命。
鳳傾寒看着鳳傾羽微微揚起的嘴角,心中鬱結得不成,修長的手掌漫不經心攥緊了拳頭,動作輕緩,“叩叩”的聲音響在桌子上卻清脆。
鳳傾羽想起面前還有鳳傾寒這麼一人,遂也收起了笑容,道:“那刺客應當是大夫人派遣出來的,接頭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會是二妹身邊一個叫做芙蕖的丫頭!”
“芙蕖?”鳳傾寒劍眉輕蹙,想了片刻,又展了開來,如柳暗花明,“你對她很清楚?”不過是個丫頭!
鳳傾羽一本正經的繃緊了面頰,說:“還是兩年多以前,我第一回見着丫頭便覺得她不是那樣簡單,私下裡便去查了她的身世背景,這一查不要緊,牽扯出來的卻是一個大秘密!”
鳳傾寒饒有興致的看着與他稍稍要走得近一些的妹子,忽然感知他好像真的從來沒有認識過她,她眼角眉梢的俏麗,眼底深處如潭水一樣的深邃……
鳳傾羽嫣然一笑,接着說:“大哥興許還不知道,咱們晉南侯府的大夫人,可不是這麼簡單的角色,甚至……還想要幫着當今太子,早些掌管這大炎呢!”
這話可是大逆不道!鳳傾寒眼神果然鉅變,俊顏瞬間凌厲無比,“這樣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
“現在已經是說出來的時候了!”鳳傾羽絲毫不在意鳳傾寒逼迫人的氣場,“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如果任其發展,不等明年二月,皇上便應該生病,緊接着,太子監國……”
“你都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鳳傾寒今天可是大大的長了見識,原本以爲他這妹子已經夠讓人歎爲觀止的了,豈知,他不知道的事情原來還有那麼多!
鳳傾羽莞爾淺笑:“我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大哥的生身母親,年紀輕輕,就送了一條命到大夫人手中呢!”
鳳傾寒猛地渾身僵硬,端在右手的茶碗隨着他猛烈的顛簸,一下子潑出了好些茶水,落在地毯上,上號的毛氈迅速將那茶水吸收,轉眼間已經化成了一塊溼掉的水印。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猶如滅頂一樣的消息來得太迅速,即使是鳳傾寒亦有些接受不了,他凝視着鳳傾羽,目光如炬,急迫得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鳳傾羽只能將將來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預備,若是發生,纔不至於措手不及。
她不慌不忙,即使鳳傾寒的眼神實在嚇人,她好像也絲毫不在乎,抿緊了嘴角,再鬆開:“這件事我早已經知道,但是你,不是也早就在懷疑了嗎?”
“是!”鳳傾寒忽的頹然,“不過我只是在懷疑,事情過去了二十年,當年的人,連一個存活的也沒有,想要查出來,沒那麼容易!”
“那可未必!”鳳傾羽頓了頓,清楚看見了鳳傾寒眼中的希冀,才繼續道:“既然我能夠清楚的知道,那件事,就必然還有人也是知道的!”
“還會有誰?”
鳳傾羽挑眉,“哥哥可有聽說過千秋?”
鳳傾寒抿着嘴角,半晌才點頭,“聽說是聽說過,但是那嗜血如命的組織……”
鳳傾羽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哥哥的母親便是死於千秋的殺手手中,時過二十年,千秋組織中,也必然還有哥哥母親的資料,若是得了機會,哥哥自然就會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鳳傾寒最好奇的應該莫過於這個問題,他母親的死,被鳳傾羽說出來應當只是證實了他的猜測,也是早晚的事而已。
而鳳傾羽是怎麼知道的?
這要是說起來,勢必也會牽扯到暗影,鳳傾羽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給鳳傾寒留下謎團,想了想,道:“我的一身功夫,哥哥應當早懷疑了,我也沒必要騙哥哥說什麼奇遇,這一切,只能歸功與我的母親,即使不明不白的死去,也依然沒有讓我受一丁點委屈!”
“趙姨娘?”
鳳傾羽點點頭,青肅的面孔上好不容易生出了點點溫情,“母親留下了發誓會守護我一輩子的人,否則如今哥哥又怎麼會看見我,自從母親下葬的那一天開始,我最大的夢想,便是要將仇人手刃,爲我的母親報仇!”
兩個各自失去了母親,卻又親如兄妹的人,看着彼此的臉,好像就能看見好幾年的辛酸,鳳傾羽還好,至少品嚐過母愛的好,但鳳傾寒,能夠活下來,卻着實不易!
“小姐!小姐!老爺回來了,而且帶着管家往這邊來了!”門口忽的響起阿桃的聲音,急促的聲音好似趕了路,說話的聲音亦比平常沙啞了許多。
鳳傾羽無奈的看着鳳傾寒,忽然瞥過眼睛看見地面上的小狐狸,自她回來,小狐狸也好像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事一樣,一直跟在她身邊沒有離去過。
鳳傾羽俯身將小狐狸抱在懷中,眷戀的摸了摸它的腦袋,隨後交給鳳傾寒:“這小傢伙在我這裡總是不安全,我挺喜歡它,希望哥哥能暫時替我養着它!”
鳳傾寒自然沒有拒絕,抱着小狐狸走前門已經來不及,鳳傾羽轉身替他打開了後院的窗子,讓他從窗子跳出去,急匆匆的掩上了窗子,這邊福伯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外。